宁景行咬牙切齿看向叶芷：“我生气了！”

    叶芷搂着他的脖子，又贴上来。

    他躲闪不及，被她压在了身下，慌乱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叶芷！你不能老用这一招！”

    叶芷干脆放弃所有的重心，赖在宁景行身上：“小月亮，你自己选嘛。”

    宁景行几百年没听人喊过自己的小名了：“我不选！”

    叶芷的鼻息吹在他的耳垂边，轻声地呢喃道：“小月亮，姐姐的小月亮。”

    宁景行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他还是不死心：“除了地下恋和分手，就没有第三个选项？”

    叶芷的鼻音像极了棉花糖，软软糯糯：“嗯。”

    “我搬过来，或者我马上回老宅，跟爷爷和叶叔叔坦白。”宁景行咬牙切齿道，“姐姐，你先选。”

    “姐姐，是你先招惹我的。”

    叶芷：“……”

    “那你住嘛，我爸如果来了，你记得让。”她不敢看他，语速极快地说着，“家里没有安-全-措-施，我去次卧睡，你好好休息。”

    宁景行双手撑着身体，一脸失望地看着叶芷。

    叶芷落荒而逃。

    她没有注意到，宁景行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仿佛是得偿所愿。

    宁景行看着叶芷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局游戏里，自己终究是占据了上风，他享受这种感觉，也享受与叶芷之间的这种微妙的互动。

    *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叶芷回到次卧后，怎么也睡不着。

    思绪纷乱。

    她干脆开始梳理思路。

    培训结果要书面汇报，业务流程还在梳理，人工智能系统采购随时要配合……

    工作是最好的催眠，硬床垫硌得她浑身难受。

    月亮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叶芷的眉头紧锁，睡了一个很累的觉。

    闹钟响起时，叶芷猛然从床上坐起。

    眨巴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看了眼窗外的高楼。

    时间，早晨七点。

    叶芷鬼鬼祟祟走到主卧门口，门半开着，她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了一眼。

    床上的被子叠得像一个豆腐块，宁景行不在。

    是了，他现在是宁氏董事长的机要秘书。

    她家离银行园区很近，但离宁氏总部足足有25公里，叠加早高峰堵车，要是宁景行不早点出门，恐怕会在路上堵到烦躁。

    叶芷松了一口气。

    她坐在自己房间梳妆台前，看着脖子上的红痕，这两天的疯狂一点点出现在眼前。

    就……宁景行没有白锻炼，那事儿……还挺令人愉悦的。

    叶芷往手心倒了护肤水，轻轻拍打脸颊。

    她用遮瑕把脖子上的草莓印遮好，简单化了个工作妆，涂上了她最有安全感的豆沙色口红，换上制服，系好丝巾，一系列日常流程做下来，变成了自己最熟悉的样子，她才有种掌控生活的安全感。

    收拾妥当之后，叶芷看了眼左手的手表，七点二十五。

    时间正好，她预计在七点五十到达办公室，去食堂吃顿简单的早餐，八点二十提前到达班前会现场。

    她轻轻在手腕上点上花香调的香水，双腕交互，轻轻揉搓，又在耳后点了几下，扇了扇，让香水挥发。

    一切准备就绪后，叶芷走出了主卧。

    然后她看到了端坐在餐桌上的宁景行。

    大概是她的表情过于震惊，宁景行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怎么，看到你男人这么震惊。”

    他穿着一身速干衣，头上还绑着一根运动发带，看起来朝气蓬勃。

    应该是刚晨跑回来。

    叶芷走到餐桌前，看着他刚买回来的早点，把面前的一次性餐盒都打开摆好，又去厨房拿了餐具递给了宁景行：“都几点了，你还不去上班。”

    “姐姐又不用我养，我那么努力干什么。”宁景行喝了一口牛奶，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不过也对哦，毕竟我是你男人，你不关心还能我关心谁呢。”

    叶芷被他的直球砸得脸红。

    她赶把鸡蛋放到他面前的餐盘里，双手捧着青菜包子小口吃着。

    “姐姐开会那天那个口红颜色更好看，更符合姐姐的人设。”他拿着一片三明治在嘴里咀嚼着，说话时嘴角还沾着一些酱汁。

    叶芷茫然：“我什么人设？”

    宁景行道：“叶芷，女，二十六岁，不靠父母，不靠男人，总行副处级青年干部，未来可期。”

    别人说这话，叶芷或许还会高兴。

    可宁景行说这话，叶芷的脸都红得快滴血了：“行了，别尬聊了。赶紧去上班吧，宁董的机要秘书这么清闲吗？”

    “我跟爷爷说了，我要追老婆，要送你上下班，让他们随便扣工资，反正你又不缺我这点工资。”宁景行理直气壮。

    叶芷差点没呛出声，她把水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不是说好的地下恋吗。”

    “对啊，叶叔叔不知道，可爷爷不可能瞒过的。放心吧，我跟爷爷汇报，爷爷可想抱重孙子了，他会帮我们保密的。”宁景行吃掉鸡蛋，起身向浴室走去，“等我十分钟啊，我送你。”

    事情好像朝着某个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叶芷一边收拾餐桌，一边琢磨着对策，她愿意和宁景行享受爱情和暧昧，可不代表她愿意和宁景行组成家庭。

    宁景行简单冲了下澡，换上西装后，头发梳的周正，从运动青年切换成商务精英。

    离叶芷工作单位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叶芷叫停，让宁景行把车停在了路边。

    等她打上卡，刚好八点二十五。

    叶芷跟小李对接了上周的管理性事务，听着小李愤怒地告状，轻声安抚了一会。

    她又去投诉操作间逛了一圈，发现宫欣欣一反常态地在发呆，而她面前的工位上，一点私人物品都没了。

    还没来得及了解情况，就到了周例会时间。

    上周，智能语音采购项目宁氏正式中标，现在正处于公示期，为了早点让项目落地，中心提前成立了专门的流程梳理小组，用来匹配新的语音系统，以便尽快上线面客。

    流程梳理里，品质部将风险类业务分给了投诉部，这也是小李刚才愤怒的原因。

    出差期间，在办公会议上定下来的工作，叶芷没有多说什么。

    周一，周例会，各部门负责人参会。

    叶芷刚从培训学院回来，按惯例向各部门汇报培训心得。

    汇报结束后，刘总提出让叶芷负责梳理服务礼仪。

    叶芷没有正面回答，把上周的投诉数据报了出来，又通报了投诉原因及改进措施。

    投诉管理一直是客服中心运营的晴雨表，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她的汇报，结束时，叶芷轻飘飘地将手上的笔放下：“我有一个建议，大家看看我们投诉部和品质部门有没有合并的必要。”

    叶芷这话就说的很重。

    叶芷刚做部门负责人时，不会推诿扯皮，整个投诉部做了不少职能以外的事情，那时候她觉得，凡是经历，都是经验。

    后来吃过几次亏，她发现职场上，你好说话只能让别人变本加厉地将工作推给你，慢慢地，她也渐渐变得绵里藏针了。

    在一线跟难缠客户的交锋经验，让她的底线意识被无限强化，会议上她认定的事情，几乎没有人能说服她。

    会议桌上的气氛瞬间被凝固。

    叶芷最近才处理了两个大投诉，加入人工智能项目的领导小组，正在风头上，品质部的赵处憋了半天，最终一言不发。

    现场部的周处开腔打破了沉默：“以投诉部现有的人力，最近的工作确实过于饱和了。”

    一番唇枪舌剑后，风险类业务梳理又回到了品质部，叶芷接下服务礼仪梳理的工作，回到自己办公室。

    她还没来得及整理思路分配工作，宫欣欣就红着眼睛过来敲门了。

    她把手上的辞职申请书递给了叶芷。

    叶芷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工作。

    宫欣欣农村出身，大学毕业后就进了财富银行，在一线接了一年电话后竞聘到了投诉部，情绪纾解能力很强，是投诉部门的业务骨干之一。

    她跟男朋友是高中同学，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毕业后，她进了财富银行，男朋友回家跟着老乡一起干工程，上周，她男朋友把两人为结婚存的钱输光了，还欠了近十万元网贷，催款的群发短信爆了通讯录，实在瞒不住了，才跟家里坦白。

    男方父母帮忙把贷款还完了，又赶紧去她家提亲，她父母收了二十万的彩礼，催着她回家结婚。

    叶芷听完后，抽了张纸给正在抹眼泪的小姑娘，轻声问道：“你呢，你自己怎么看。”

    宫欣欣一愣，号啕大哭：“我爸妈说，男人结婚之后就好了，没有人问我的想法，只有您，您是第一个问我想法的人。”

    叶芷极有耐心地等她冷静下来：“你未婚夫…是什么原因去网贷的。”

    “网络赌bo。”宫欣欣咬牙切齿，“叶姐，我想跟他分手。”

    叶芷没说话。

    宫欣欣缓缓垂下了眼眸，“果然您也不支持我分手吗。”

    “分手之后，你准备怎么打算？”叶芷半蹲下来仰视她，“如果你父母和他父母纠缠，道德绑架，你会心软吗？”

    宫欣欣沉默了好久，才抬起头，眼睛已经红肿得像核桃：“我不会让他们找到我。”

    “你有存款吗，接下来怎么打算？”

    宫欣欣摇了摇头。

    “欣欣，你的辞职申请我暂时不能批准，我先给你三天假期。”叶芷温柔地对她说，“如果你想躲起来，我们园区才是最好的地方，我们银行的安保很严格，我们的保密体系不仅保护客户的个人信息，也是保护员工的。”

    宫欣欣顺着叶芷的思路往下想，干脆的拿回辞职申请书，连声道谢。

    叶芷写了一份情况说明，言辞恳切地发给综合部，又亲自打电话跟负责人沟通相关事宜，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反复嘱咐宫欣欣一定要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免得多生事端。

    等宫欣欣平复情绪离开时，已经下午两点了。

    叶芷看了眼待办事项，两点半她还要召开部门例会，布置工作。

    她紧赶慢赶地去了趟食堂，主餐台已经打烊了，只好去小卖部买了两片面包就着将就了一下。

    等下午的部门会议结束，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她按惯例去投诉办公区巡视了一圈，发现宫欣欣还坐在工位上外呼投诉，干脆拿了个耳机帮她呼了两个电话。

    等一切忙完回到办公室时，已经六点半了，叶芷想起宁景行说的要接她下班，匆忙背着包往园区外走。

    还好，手机上没有宁景行催她的消息。这要是小时候，他怕不是已经夺命连环call了。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给他打电话解释今天加班的原因。

    电话“嘟嘟”声持续响起，直到“无人接听”的声音出现，叶芷的脚步逐渐慌乱起来。

    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难道是被自己三番五次地拒绝后，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所以不打算再理她了？

    越想越怕，叶芷焦急地向约定好的路口跑去，连路过园区大门时，安保小王打招呼，都只淡淡地点了个头。

    拐了一个弯，看到熟悉的库里南停在早晨下车的地方，叶芷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慢慢地停下脚步，大口喘息着，一边拍胸脯顺气，一边轻轻敲了敲车窗。

    “嘎达”，车辆开锁声音轻轻响起。

    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借力上了车：“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事的大嫂，我也经常等老大。”Leo正低头玩手机，“大嫂您等我一分钟啊，对面马上就被抓死了。”

    叶芷自己也玩游戏，知道竞技场打到赛点了是不能分心的。

    “嗯，不急。”

    叶芷低头给宁景行发微信：【对不起，我马上到家。】

    她牢牢盯着手机，期待着宁景行的回复。

    可宁景行没有回复，没回电话，也没回微信。

    她点开他的朋友圈，这两天他连小作文都没发了。

    这是怎么了？难道昨天的二选一，让他又想起了上次分手？

    他早晨不是还很正常吗？

    叶芷开始胡思乱想，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又开始患得患失了，强迫自己将这种念头摒除在脑外。

    Leo竞技场结束，把手机收好：“大嫂，系下安全带，咱出发了啊。”

    叶芷问：“宁景行怎么跟你说的？”

    Leo手握方向盘，茫然回道：“让我五点过来这里接您啊。”

    “他跟你安排工作的时候，语气怎么样？”叶芷追问。

    Leo迷茫道：“没听出来啊，”

    叶芷紧紧地攥住了安全带。

    早晨上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他一直都是征服过后就不再留恋的人。

    他是不是……得到之后，就没有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