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

    “客官你怎么了?快醒醒!”

    她好像听到了碧春着急的叫喊声。

    对方似乎还在摇晃她的胳膊,想要回应,但她使不出一丝力气。

    高速旋转的转盘从四面八方袭来,紧紧夹逼着她,它们骤然变得扭曲起来,无数渗血的黑手从中伸出,攀上她全身,疯狂撕扯着她。

    一只生满汗毛的白臂从中伸出,正面掐上她的脖颈。

    随即贴着头颅爬出一只五指涂满红色甲油的纤手,覆盖住她整张脸,指尖抠进皮肉,骨骼之间的摩擦咔嚓作响。

    “寄雪是个乖孩子,快来帮爸爸煲狗汤哄妈妈。”

    “第一呢?谁允许你考第二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痴货,脸都被你丢尽了!”

    “给我吃!这tm都是你妈赏给你的!”

    “我这么努力工作是为了谁?不就是为了养你和江朗那不要脸的玩意吗?!”

    “给老子死哪去了,这么晚了不回家,就因为你这贱种,我又被季雪那疯狗给咬了!”

    “必须选计算机,不然就别去上大学了,省得出来什么都不是,不够别人戳我脊梁骨的!”

    “哈哈哈是啊,没有她,我怎么能捆住你这么多年呢?”

    “你怎么就不去死呢!我的一生都被你们父女俩毁了!”

    闭嘴!

    tmd闭嘴!

    都滚啊……为什么不都去死……

    咒骂与耻笑声不绝于耳,她真的要疯了。

    那两只手的力道不断加大,红痕乍现,脑部充血,窒息感无孔不入。

    快点,再用点力……

    真的好累……结束吧……

    凭什么他们的不幸都要让她一个人来承担。

    她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啊……

    “雪娃,丧气啥呢,不举还有下一次嘛,爹相信你!”

    “娃儿,咱不害怕哈,爹娘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会卖你?”

    “咱一家人在一起,再穷也没事,啥坎咱都能迈过去!”

    “闺女,俺们在家等你回来,爹娘不求你功名满身,只要你安乐顺遂。”

    不可以!她不能死!

    她现在是乐时村的江寄雪,江老头和李大娘还在等着她回家。

    黑团之中的人绷紧全身,竭尽力气扭动躯体,试图挣开缠绕着她的尖指利爪。

    一道光影骤现,江氏夫妇从裂缝中冲进来,“闺女别怕,爹娘来了!”

    江老头用力抡起锄头,猛地一下,转盘碎裂,黑手被连根斩除。

    扛着扫帚的李大娘对准那两只白臂,狠狠拍打下去。

    白臂吃痛退去,被紧锁的身躯得到解放,江寄雪跪趴在地。

    江氏夫妇并排站到她的面前,脸上洋溢着醇厚质朴的灿烂笑容。

    “雪娃,好好活下去,活着才是改变一切的唯一根基。”

    “虽然必须克服难以跨越的困难,但爹娘相信,你是一个勇敢坚强的好孩子。”

    说罢,他们伴着一道刺眼的光亮消散空中,乘光而来,驾光而去。

    周遭一切也随之渐渐暗淡下来……

    “江寄雪!”

    倏忽人声鼎沸,喧闹诧异声层层荡起,隐匿其中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带着急促向她逼近。

    “寄雪,你怎么了?快醒醒!”

    语速很快,吐字却十分清晰,如火急烧但又不失干净温柔。

    陌生男子的声音?

    悬空感来袭,她恍惚中感到一个炙热的胸膛,里面传来如擂鼓般密集有力的心跳,仿佛能将她的耳骨震碎。

    一声踢门后,茉莉花香四溢。

    身体有了着落,整个后背陷入一片柔软之中,好像被放到了一张温床上。

    又有一段男女声传来,和方才那个男声混杂在一起。

    好熟悉……

    她好像听过这对男女的声音……

    最难受的那阵晕眩过去,江寄雪用尽力气,勉强睁开一条细缝,循声偏头看去。

    朦胧中有一个佩剑男子和一个水裙长发背影。

    他们太高了,女声的主人被挡得严丝合缝,只露出一片留疤的脖颈,上面戴着一根红绳,末端系着块月牙弯玉。

    和佩剑男子腰间挂着的玉模样极像,应该是同一对。

    很可能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好像不对——

    房间内除了她自己,不止三人。

    佩剑男子的肩上还扛着一个华服加身的人。

    那人俯面朝下,一动不动,像是昏睡过去了。

    加之看不到面容,分不清男女,但这个身形很是眼熟。

    恶心眩晕再一次翻滚,五感皆被吞噬,江寄雪这次彻底丧失意识,昏了过去。

    天色渐明,旭日初升。一缕暖阳携着清风悄然跃入窗中,轻轻摘下几瓣茉莉。

    落地罩挂的青绿纱帐微微翘脚,躺在雕花琉璃美人榻上的女子静闭双眼,眉目舒展。

    铺满玉枕的乌发被微微卷起,雪白花瓣飘落到她的鼻尖,轻柔地亲吻了那颗清纯的小痣。

    阵阵清香唤醒了沉睡的江寄雪。

    睫毛轻颤,她缓缓睁开双眼,渐渐明亮的视野中,如烟似雾的青罗纱幔铺挂在沉木架上。

    这里是古代的医院吗?

    病床竟然这么豪华舒服……

    身体渐渐恢复力气,但还有眩晕感残余,强行让微张的双眼再次闭合。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使得全身酸软,她微展手臂,指尖触上一片滚烫。

    什么东西?

    江寄雪疑惑锁眉,伸直手臂继续向下探索。

    一块坚硬炙热的肌肉凸起手中。

    woc!

    还有其他人躺在上面?!

    惊慌中转向床的内侧,江寄雪瞬间傻眼。

    昨晚的那个风骚戏子正侧卧在她身旁,支着下颌倚在玉枕上。

    那抹黛紫披在左肩,细长的手指插入其中,自上而下不断梳理。其它墨发散落方枕,如飞泻瀑布。

    青萝水裙褪去,光滑白衫轻披在身,敞开胸前一道春光。

    而此刻她的五指,不偏不倚,刚好贴合上那片紧密排列的腹肌。

    肌肉线条流畅,层层隆起分明而紧致,衣带松懒地附在上面,性感与禁欲无形中碰撞交融。

    这手感也太nice了吧!

    没想到这个戏子居然这么有料!

    兴奋冲走头脑的昏胀,她惊叹于眼前男人的身材,探向春光的手又加了道劲,尽情享受着香艳的滋味。

    “醒了?”

    沈闻笙声音低哑,与台上的尖拔细腻截然不同,同时还带着难以察觉的躁意。

    不是!她在干什么呢?!

    色胆包天的江寄雪清醒过来,迅速把手收回。

    她轻咳两声缓解尴尬,开始一系列胡编乱造 “方才在梦见到一块精肉排骨,将要吃下它,未承想它竟生出双腿自己跑了。”

    “它径直上床,侧身相对,不断搔首弄姿勾引我。”

    “我这人生性刚烈正义,怎能容得此等妖孽为祸人间!”

    她慷慨激昂,言之凿凿,“于是下定决心,以手灭之!”

    “不曾想,眼前排骨竟变人肌,一把揉捏后我方觉此梦已醒。”

    换上一副歉意语气,“适才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见谅。”

    沈闻笙嗤笑一声,拖着微红的桃花眼微弯,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戏谑与挑逗毫不掩饰。

    不对啊,她为什么要道歉!

    这人穿成这样和她共处一床,指不定对她做了什么坏事呢!

    毕竟她长得那么明艳动人,即使他是个阉人,也难保不会不动歪心思!

    有绳子吗?

    羽毛在哪里?

    断掉的蜡烛呢?

    不会还有金属铁链吧?!

    一些可怕的奇妙画面在脑中翻涌,她立刻从床上弹起,环视四周,发现并没有这些东西后,提着的气松缓了一些,但心头的怒火和疑虑未消解半分。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质问伸腿移向床边的沈闻笙。

    “你觉得呢?”他缓缓开口,系衣带的手放慢速度。

    江寄雪分不清他挑起的眉眼中含的是玩味还是溺笑。

    对方的眼睛从她脸上移开,转而向下游动。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

    素白云丝长裙贴附在她的身上,紫烟薄锦披做外裳,纱纺的腰带轻系,随风舞动,腰肢被衬得盈盈可握。

    她被换衣服了?!

    C!这该死的风流子,竟把她给看光了!

    “你找死!”江寄雪挥拳向他那种轻蔑的脸砸去。

    一只大手将她包住,指腹揉擦着拳面,“别着急啊美人,笙儿不知哪里行错,竟惹美人如此恼怒。”

    “你tm脱我衣服!”

    江寄雪激动上头,国粹脱口而出。

    骨削的玉足伸进绣鞋,沈闻笙从床上起身,俯身压向她,“美人如何确定是笙儿所为啊?”

    江寄雪大片视野都被阻挡,整个人被他的身影吞灭。

    C!他怎么这么高!

    自己怎么才到他的脖子……

    等会儿——

    她在想些什么?重点是衣服啊!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她一脸不耐烦。

    “是只有笙儿在这守着美人。”沈闻笙一脸坏笑,语调轻挑,“不妨美人考考笙儿,看看笙儿对美的身体了解多少?”

    他步步紧逼,江寄雪不得不向后退去,直到抵上临窗的书案。

    “问个屁,松手!”她被逼到无路可退,如同炸毛的黑猫,抡出的拳还紧握在对方手里,虽然力道不重,但牢牢控制着她。

    沈闻笙轻笑一声,将她的手反压到案沿,同时双手撑上,江寄雪被他圈在臂内。

    “问了就松。”他欺身下来,鼻尖蹭上江寄雪鼻骨上的小痣,热气也尽数呼在上面。

    这人有什么大病吧!

    要不是被他按住,她早就一头撞上他那张小人得志的脸了。

    见对方低头不语,沈闻笙抬头嘟起红唇,一副思索样子,“美人默不作声,莫非是羞涩了?”

    江寄雪黑脸不回。

    他自问自答,“不应该啊,昨晚美人调戏笙儿的时候可没见有一丝害羞啊。”

    “如果美人不知问些什么,笙儿是很愿意施教的。”他偏头贴上不知何时红透的耳朵,“比如,美人的身上有几颗小痣,就如鼻尖这颗一般娇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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