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窈早上一般是不会赖床的，除了某些特殊情况。

    但自从宋子慕在家之后这种特殊情况也越来越频繁了点，她翻个身，腰腿突然袭来的酸痛让她一下想起昨晚的事，某人疯了一样从车里就开始欺负她，回家也不放过，仗着宋李不在家，从客厅到浴室再到书房，把她欺负了个遍。

    “过分……”她嘀嘀咕咕坐起来揉眼睛，一睁眼就对上了本主那张俊朗的脸。

    宋子慕看起来神清气爽，双手撑在她两侧，俯身印下一个早安吻，干净清冽的薄荷气息扑面而来，“起床吗？”

    被这明亮又充满爱意的眼神注视着，窈窈起床气消了大半，慢吞吞点头，声音带着还没睡醒的软糯：“嗯，是不是很晚了？”

    “不晚。”他垂眸看向她因为被子滑落而露出的星星点点吻痕，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得意跟餍足，“窈窈昨晚辛苦，多睡些是应该的。”

    李善窈脸臊得通红，一把推开他，虚张声势：“出去出去，坏蛋！”

    宋总大约是有点什么奇怪属性，老婆一甩脸子他就乐得跟什么似的，厚着脸皮凑上来，殷勤地给她揉着后腰，柔声商量。

    “我去做饭，窈窈洗个澡收拾收拾，吃饱了我们去接宋李，去森林公园赏花，好不好？”

    窈窈嗔怪地哼了两声，还是乖乖靠过去，把头埋在他颈窝蹭了蹭：“好。”

    桃子味的沐浴露跟洗发水让人心情愉悦，哗啦啦的水声间隙偶尔能听到外面滋啦的油锅声，洗过澡的李善窈打开浴室门，煎蛋的香气扑鼻而来，她乐得笑出小酒窝，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去了餐厅。

    怀孕那会儿她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唯独对煎蛋情有独钟，而且一定是刚出锅的，两面焦香的溏心蛋。

    这是个技术活，油要先烧到冒烟，把鸡蛋迅速煎成漂亮的金黄色，还要皮糙肉厚不怕烫，在热油四溅的锅里给煎蛋撒盐翻个，然后在蛋黄没有完全熟化之前快速盛出，才能呈现出外皮焦脆内里半凝固的完美状态。

    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对宋家厨师提这样那样的要求，有时大半夜饿醒了就捧着肚子忍着，没几天被宋子慕发现，从没做过饭的他头回拿起锅铲，抱着研究学术的严谨态度迅速掌握了诀窍，当起了老婆的专属厨师。

    那时候小夫妻经常半夜出没在厨房，油烟机亮起温暖微弱的光，宋子慕把一个鸡蛋磕进滋滋作响的油锅里，她就端个小盘在他身后眼巴巴等着……

    李善窈脑袋里乱七八糟想着往事，走到正在厨房忙碌的丈夫身边，伸出手指戳戳他。

    “时间刚刚好。”宋子慕把刚煎好的煎蛋盛到盘子里，转身笑着贴贴她脸颊，“刚出锅的溏心煎蛋，快去吃。”

    盘子里除了煎蛋还有培根和水果，今天的水果茉莉香葡萄，非常漂亮的紫色，小小的，很甜，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这也是她喜欢的。

    李善窈抿抿唇，有些控制不住的心动。

    最近这段时间，她常常会因为宋子慕而心动，因为他的体贴，因为他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喜欢。

    她在这场婚姻关系里很矛盾，时而笃定，时而不安。

    笃定是因为他们是夫妻，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他们羁绊很深，宋子慕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不安是因为她很怕宋子慕对她仅仅是责任，所谓爱意也是源于责任，她不敢去追问宋子慕是否真的爱她，或者说抛去了加诸在他们之间的层层责任之后，是否爱她本人。

    但她无条件地爱宋李，相信宋子慕也是，所以这段关系也许可以长久稳定地走下去，为了孩子。

    “在想什么？嗯？”宋子慕见妻子望着葡萄出神，干脆拿起一颗喂进她嘴里，“尝尝甜不甜？”

    “很甜。”

    李善窈回过神，小手搭在他肩膀，踮脚吻上去，茉莉花的香气与葡萄的清甜在两人之间弥漫开，一如这个明媚甜蜜的早晨。

    “老公，早安。”

    ***

    宋李小朋友昨天没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好像吃了个大亏的样子，从一上车小嘴就开始叭叭叭讲个不停，把昨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声音又大，说话又快，夫妻俩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

    “对了，有件事情需要宝宝帮忙。”李善窈找了个他喝水的空，赶紧调出导航递过去，“导航新出了定制语音功能，你给妈妈录一个语音包吧！”

    “语音包？是跟小笼包一样的吗？好吃吗？”

    见儿子三句话离不了吃，李善窈笑着解释：“不，语音包就是把某个人的声音收集起来，做成导航语音，宋李如果录好了语音包，以后妈妈车子上的导航就是宋李的声音啦！”

    “真的吗？”小朋友眼睛一下亮了，“那宋李就可以给妈妈带路了！”

    “是啊。”

    “太棒啦！我要录我要录！”宋李在安全座椅上踢腾着小短腿，“爸爸，你要不要宋李给你带路？”

    宋子慕点头：“要，你录好之后让妈妈发给我。”

    于是李善窈把软件切换到录制语音包功能，教给他软件说一句，他跟着说一句，一直到到达目的地，小朋友都很专心，然后在返程的路上，李善窈就用了宋李的语音包。

    「小勇士又要出发喽！本次目的地，翡翠湖郡，全程30公里，大约需要35分钟。」

    导航里宋李的声音奶声奶气报出路线，听到翡翠湖郡四个字，李善窈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她很久没回家了，那通电话之后她暗暗有点赌气，直到妈妈昨天又打电话来，叫她回去吃饭。

    她知道家里人其实不在意她回不回去吃饭的，毕竟这么多年她在家里一直可有可无，大家在意的是宋子慕，爸爸妈妈这几年对她好，也是因为宋子慕。

    刚进小区，远远就看到妈妈带着全家在楼下等，爸爸跟弟弟都在，还有弟弟的女朋友姗姗也在。

    宋子慕知道窈窈不喜欢回娘家，一般也就依着她，只是这次间隔时间太长了，所以还是好言好语哄着她来了。

    他礼节性买了不少东西，跟窈窈的弟弟李俊杰一起提上楼，杨明艳在前面咋咋呼呼开了门，家里还有窈窈的爷爷奶奶，叔叔小姑两家，满满当当一屋子人。

    “姑爷来了咱就开饭了，爸，你往旁边挪一挪，让姑爷坐主位！”杨明艳喜气洋洋指挥着，“姗姗啊，把宋李专用的餐具拿过来，对对，在消毒柜里，我专门放进去的！”

    “宋总，听说你最近不出差了？那都在忙啥啊？”李善窈的叔叔看着宋子慕入座，有点恭敬地试图跟他聊几句。

    宋子慕看宋李拉着窈窈坐下，这才转过头，谦和道：“最近在做本市的几个项目，所以暂时不出去了。”

    “是要拍电视剧吗？”姗姗给宋李拿了餐具过来，插话道，“我听同学说姐夫的公司最近投资了好几部电影电视剧，正到处招演员呢！”

    李俊杰：“你同学怎么知道？”

    “啧，我高中同学有在电影学校学表演的，他们消息可灵通呢。”姗姗说着突然想起来，指指自己，“姐夫，你觉得我能拍电视吗？”

    李俊杰：“能能能，我明儿就带你去影视城当群众演员去！”

    “去，我是说女一号，再不济也是个女二女三吧。”

    “得了吧，你还没我姐一半好看呢。”

    “李俊杰！”

    “都好看都好看，我们姗姗可漂亮了哈！”小姨杨明丽打圆场，“宋总不出差了好啊，这下就有空陪善窈了，啥时候要二胎？依我看最好生个女儿，凑个好字！”

    “是啊是啊，现在都三胎了，一个小孩太孤单！”杨明艳早就想让女儿多生几个了，生的越多，跟宋家绑的越紧。

    爷爷奶奶也帮腔：“多子多福，宋李多几个兄弟，就是多几个帮衬。”

    二胎是每次吃饭都要聊的话题，李善窈根本没有再生一个孩子的打算，但又不想跟他们争论，只好装作听不见似的闷头吃饭，吃着吃着，就听见宋子慕说话，清清朗朗的，在一众嘈杂的讨论声中传过来，格外好听。

    “窈窈最近要忙工作，所以没有要二胎的打算。”他声音不大不小，带着上位者的沉稳和不容置疑，“我很支持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她高兴，我就高兴。”

    换言之，窈窈不高兴，谁也别想高兴。

    “你今天把大家吓到了。”回去的路上，李善窈坐在副驾驶上，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愣住的样子好好笑。”

    他专程跟她回去，当着全家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说了这样明显护着她的话，应该会有好一阵子没人念叨她了。

    “是实话。”

    宋子慕笑着瞥她一眼，又专注开车，“我娶你是因为我爱你，又不是因为孩子。”

    后排宋李闻言可怜巴巴对手指：“呜呜呜……”

    “说什么呢。”李善窈红着脸轻轻打了他一下，转头安慰儿子，“别听爸爸乱说，妈妈最爱宋李了！”

    宋子慕：“呜呜呜……”

    父子俩跟烧开水的茶壶一样此起彼伏呜呜呜，后来又变成了哈哈哈，李善窈嘴角笑容越扩越大，倚着玻璃看窗外路灯一盏一盏闪过，那种抑制不住的心动又涌上来。

    她想，她应该是可以心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