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窈冲进录制内场，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了，娱乐圈最是讲究论资排辈，她一个试用期都没结束的小职员就这么冲上来，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台上台下所有视线都集中过来，她态度卑微地跟“李逵”导演连连鞠躬道歉，陪着笑小心建议：“导演您消消气，要不然咱暂时休息一下？”
“李逵”看看她，认出这是那天跟在老板和宋氏总裁身边讲解的那个女职员，也是影视部新项目组的小组长，思考两秒钟决定给她这个面子，摆摆手：“休息十分钟。”
这边说了休息，台下的大小团队就冲上来，递水的递水，扇风的扇风，补妆的补妆，看似各忙各的，却有意无意眼神都往这边瞟。
这可是娱乐圈，无风都能起三尺浪的地方，大家都面上笑着，冷眼旁观着，看这面生的小职员跟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艺人最后要怎么收场。
李善窈努力做出一副团结友爱的表情，笑着追上了关萌萌：“关小姐是要去洗手间吗？”
关萌萌看都不看她，红着眼加快脚步：“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家！”
“但录制还没结束。”李善窈拉住她手腕，低声劝阻，“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
“我说了不回去！”关萌萌不耐烦要甩开，不料这人抓的死紧，她回头去瞪，却看见满场的人都似笑非笑盯过来，尤其是那个熊一样的现场导演，坐在机位后面得意洋洋翘着二郎腿，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她气得咬牙，整个人失去理智，恼怒之下把火都发在了阻拦自己的李善窈身上，抓起不知是谁的烫发棒就砸过去。
“谁用你多管闲事！”
李善窈没料到她会动手，下意识闪身躲过，不料关萌萌回头又拿起个巨大的彩妆盘，千钧一发之时，就听见有个男声低声喝止：“Amy，Stop it！”
“哥哥！”关萌萌刚才还怒火中烧的大眼睛此刻蓦的炸开喜悦的烟花，灼热明亮，直勾勾望着来人，“你怎么来了？”
径直走过来的展凤仪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眉头微微皱起，神色不悦：“道歉。”
关萌萌噘着嘴瞪他，半天把眼影盘扔回桌子上，扭头往回走。
“站住，先给李组长道歉。”
“哥哥别开玩笑了。”关萌萌看都不看李善窈一眼，无所谓地评论，“一个打工的而已，你让我跟她道歉？”
“道歉。”
展凤仪语速缓慢地重复一遍，声音温润好听，可释放出来的气场让离他不远的李善窈心里都是一冷。
关萌萌应该是被吓住了，咬咬唇不敢再顶嘴，侧过脸冲李善窈说了声对不起，脸上厚厚的舞台妆让人看不出脸色，但少女漆黑的瞳仁因怒火而烧得透亮，一双美目也因着几分薄怒而多了风情。
美女就是美女，连生气都是倾国倾城，就是忿恨的眼神有些刺人，不过展凤仪什么时候有了个妹妹，以前没听说过啊……
“是我父亲朋友的女儿，去国外留学时候在我那里借宿过几个月。”展凤仪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轻声解释，“都是受人所托。”
“哦——怪不得。”
李善窈缓过神，拉长语调，眨眨眼，“有展总撑腰，傲娇一点也情有可原。”
因为在录影棚的关系，她声音放的很低，听起来也就格外软，白炽灯在她乌黑发顶打出柔亮的光圈，巴掌大的小脸粉黛未施，小酒窝深深浅浅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过来的一刹那，五年时光呼啸而过。
窈窈……展凤仪把这两个字放在心尖反复念着。
“还是伶牙俐齿。”他嘴上念了一句，笑着伸出手，“手机给我，存一下电话。”
“呃……”
“嗯？”
“哦。”
李善窈乖乖掏出手机，解了锁递给他——宋子慕应该不会小气到电话号码都不能交换的程度吧？
展凤仪接过手机一愣，接着按了一串数字，递回来的时候忍不住问：“桌面是——？”
“是我儿子，叫宋李。”李善窈很坦然地回答，连笑容都是暖洋洋的。
她的手机桌面是宋李的生活照，小家伙捧着一碗牛肉饭，笑得见眉不见眼，肉嘟嘟的脸蛋上有对跟她一模一样的酒窝。
“宋李……”展凤仪觉得心好像被这名字刺了一下，笑容有一瞬间停滞，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很快调整好，笑着点头，“很可爱。”
李善窈低头存电话，展凤仪的号码还是之前的，是她已经熟悉到骨子里的一串数字，五年前她想他想到不行，半夜偷偷打过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当时回答她的只有机械冰冷的女声：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心好像被刺了一下，笑容有一瞬间停滞，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她很快把电话存进通讯录，笑着把碎发别到耳后：“对，他很可爱，谢谢展总夸奖。”
***
舞台上关萌萌给现场导演道了歉，导演早就因为刚才这边的一幕放软了态度，满是胡子的脸笑笑的，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蒲扇样的大手一挥，录制继续！
庞兴旺也气喘吁吁跑来了，进来就看到一派繁荣和谐，台上艺人团结紧张，台下导演严肃活泼，而新来的展总姿态闲适地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划拉着手机，眼神跟个风筝似的满场飘飘荡荡。
他杵门口看了半分钟，发现那风筝线在李善窈身上。
虽然中途有点小波折，但录影还是圆满结束，随着“李逵”导演一声OK，所有人都松下来，开始各自收拾东西准备撤。
“大家辛苦了！”导演站起来拍了拍手，“今天节目录得不错，任务提前完成，现在抓紧时间回去剪片子，解散！”
展凤仪正对助理小声交待着什么，闻言侧头朝那边看了一眼，助理心领神会，立刻几步上到台上：“综艺组的同事还有后面的记者朋友都辛苦了，展总为了犒劳大家，特意在四季酒店订了包房，大家晚上一起热闹热闹！”
综艺部的同事当然是欢呼同意，后面几个记者也被早就进来的公关部同事嘻嘻哈哈缠住，刚才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如何报道全凭媒体一张嘴，所以今晚的宴请还是冲着这几个记者去的。
李善窈收起笔记本，中性笔的按压笔帽戳着下巴咔哒咔哒按着，看公关部跟记者你来我往的寒暄，她默默看了一阵，转身想要叫于可可一起去吃午饭，却正正撞上展凤仪含笑的目光。
见她终于看到自己，展凤仪笑着偏了下头：“晚上一起？”
“啊，我晚上要加班！”
于是展凤仪去看庞兴旺：“加班？”
“是这样的展总，善窈不是《与云书》项目小组的组长嘛，今天剧组要试镜男女主还有几个重要配角，人家有些都是有档期的，跟剧组请了假来的，所以我们这一商量，就说今晚加加班赶紧弄完，也省得耽误时间。”
庞兴旺陪着笑不住道歉，“主要真是一早商量好的，牵扯太多人啦，善窈呢也必须得在，所以您看这……真不是故意您的兴！”
“没关系。”展凤仪淡淡笑着，目光扫过李善窈的脸，“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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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今天关萌萌为难你，是展总解的围？”
送走几位《与云书》剧组的艺人，庞兴旺在电梯里问李善窈。
“我记得你是A大毕业的，说起来跟展总还是校友呢，就是差了几届。”他试探，“该不会认识吧？”
李善窈犹豫了下，老实点头。
“怪不得，我说展总看你眼神这么——呃，有善意！”于可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突然想到另一个人，“宋氏集团的宋总也是A大毕业的，你们不会也……”
李善窈沉默了。
电梯里同时响起两道夸张的吸气声，显然庞兴旺也听过A大双艳的传闻，他倒抽一口冷气后两眼放光盯着李善窈，翘着兰花指点啊点了半天，由衷给她比了个赞：“宝贝儿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