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筱宁嘴角忽然微不可查地弯了弯，然后下一秒，对面的男人又开口了。
“能打……是能打，但是你耽误我工作了。”
温筱宁嘴角往下一撇。
书房暖色调的灯光下，男人的五官看上去柔和了几分，系得有些松散的浴袍露出好看的锁骨，和一小片肉色的胸膛。
要不是能看到对方嘴角的弧度，她差点就真信了。
“之前还说我呢，你堂堂一个楼氏集团的董事长，半夜三更还在加班工作，说出去谁信呐。”
楼承安单手托着腮，看着屏幕那端眼皮都在打架的女人，“我挣钱都是为了谁？我不工作，你能躺在家里睡大觉吗？”
温筱宁：“……”
楼承安说：“让我想想，一次是下午两点，一次是中午十二点。”
“记得还挺清楚。”
温筱宁咬牙切齿地问：“我什么时候花过你的钱？”
“嗯？”
楼承安挑眉看着她。
温筱宁瞬间想起了那张黑卡，顿时觉得理亏，“……那谁让你给我的，都到我手里了，那不就是我的。”
视频那边传来一声轻笑，很轻。
但温筱宁听了却忍不住红了耳朵。
“怎么不开灯？”
楼承安将手机支在自己斜前方，继续回复邮件，这次打字的声音小了些。
听得她更困了。
温筱宁小声嘟囔道：“为了省钱呗。”
男人沉默了一瞬。
“……倒也不必”
“这不是刚刚你教育我的嘛。”
楼承安：“我是那个意思吗？你就算每天扔一百万，家里的钱也够你花到下辈子的。”
温筱宁瞪他，哪儿有人随便往外扔钱的，“我又不是散财童子……”
视频通话依旧开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渐渐变得安静起来，只有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和浅浅的呼吸声。
楼承安半晌没听见说话，便看了眼手机，发现视频对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伸手拿过手机，凑近后，才听见对面浅长的呼吸声。
“……又睡着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好笑，然后也没挂断，继续放在那个位置。
这次出差原本是几天来着？
压缩成两天吧，早点回去。
·
别墅里，温筱宁一夜好眠。
早晨醒来后，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起来充上电后，刚开机就蹦出来一条未读消息。
时间是一个小时前刚发过来的。
狗男人：【八号上午9点的飞机。】
八号？
温筱宁看了眼手机日期，那不就是后天，昨天走之前不是还说要去一周。
怎么七天突然变四天了？
想到这里温筱宁的脸又开始红了，难道是因为昨晚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说了什么话？
不能吧……
温筱宁把手机放在一边充电，先去洗漱吃饭了。
洗到一半，她又觉得不对劲，楼承安莫名其妙给她发航班时间，不会是想让她去接机吧？
不……不能吧。
在她的印象中，楼承安一直是个标准的工作狂，出差加班都是常态，极少见他闲在家里没事干。
不过想也知道，手握那么大的楼氏集团，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必然不少。
温筱宁与他结婚两年多，两人相处的时间，真要算下来，说不定还没有他和张总助多，手机聊天的次数更是少。
就连视频通话，昨晚都是第一次。
虽说他们从来没有分房睡过，但在结婚的第一年里，两人一起睡觉的时间并不多。
大多数时间，楼承安都是留在公司睡的。
不过这对当时孤零零来到楼家，人生地不熟的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真正开始熟悉起来，是在结婚第二年。
还是因为一次生病。
可能是换季的原因，她半夜突然就发起了高烧，烧得整个人迷迷糊糊，浑身忽冷忽热，四肢软绵绵的爬都爬不起来。
张妈晚上一般都不会上二楼，家里也没有其他人，那一刹那，她甚至担心自己会不会烧死在这里。
“……”
就在她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的时候，突然唇上一湿，有人在给她喂水喂药，还细心地换了退热贴，和已经湿透的睡衣。
当时她还以为是张妈，第二天醒来后才知道，那天张妈请假了不在别墅。
除此之外，能半夜毫无障碍的出入二楼房间的人，只剩下楼承安一个人。
但是楼承安没说，她后来也就……再没问。
于是这件事便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也是从那之后，她才开始渐渐对楼承安放下戒备，在她看来，两人虽不至于如胶似漆，但也相敬如宾。
直到第三年的某一天，林婉柔高调回国，打乱了她所有的脚步。
而那些刚刚冒出头的小火苗，也被迅速浇灭。
或许乔萱萱说得是对的，人的直觉和身体骗不了自己。
可她真的能放任自己去赌吗？
她能赌得起吗？
·
八号早晨。
温筱宁关掉闹钟，从被窝中爬起来，打着哈欠在衣帽间挑了半个小时，认真装扮了一番。
两个小时后，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让王叔开车送自己去机场。
出门前她还特意警告王叔不准泄露任何消息，毕竟提前知道就不算惊喜了。
当然，万一有情况发生的话，也能给自己找补一下。
时间刚过八点半。
汽车就稳稳停在了机场出口的位置，正应着出口的地方。
温筱宁趁这个时间补了一会儿觉，让王叔提前十分钟喊自己。
也许是早上起得太早不适应，温筱宁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睡过去了。
再睁眼时，已经九点多了。
在看清时间后，她顿时一激灵坐了起来，然而车上却没有人。
难道是飞机晚点了？
“王叔？”
“少夫人您醒了……”
听到王叔还在车上，她略微放下心，直接升起了车上的挡板，却意外的看见副驾驶坐着一个人。
“张总助？！”
温筱宁惊讶地看着他，张总助是她亲眼看着跟楼承安一起走的。
她往车窗外看了几眼。
“你们楼总呢？”
张总助后背冷汗直落，笑呵呵地道：“……回少夫人，楼总他今早改了航班，已经提前回来了。”
温筱宁一愣。
没想到这么不凑巧，大老远跑来接人却没见到人，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
“是因为公司有急事吗？”
“这个……”
张总助支支吾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实话，走之前楼总也没交代过他该怎么说，最主要的是，他也没料到少夫人会出现在车上啊！
“昨晚总部这边有个紧急会议，对公司还挺重要的，所以……”
温筱宁看着对方躲躲闪闪，就是不敢与她对视的眼神，顿时起了疑心。
她神色一冷。
“张总助还是说实话吧。”
张总助心里一凉，原本还想继续装傻，结果温筱宁一个眼神扫过来，他立刻闭嘴了。
凭着自己多年面对危险的直觉，他决定把楼总供出来。
反正楼总走之前也没跟他说，这事必须得瞒着少夫人，那他这也不算背叛楼总的意思。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原本预定的航班，确实是今天上午九点的飞机，但是昨晚凌晨一点的时候，楼总忽然接了个电话。”
“……听起来好像很紧急，所以楼总这才又换了一趟早上七点的飞机赶回来。”
“因为时间实在紧急，头等舱只剩下一个空位置，商务舱也全满了，大半夜的，临时联系直升机也来不及，所以我就跟楼总分开了，晚了一步才回来。”
温筱宁听完后忍不住皱眉。
“所以他早上七点就到了机场，却没有让王叔来接？”
张总助点点头。
她又转头看向王叔，吓得王叔赶紧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楼总没有跟我说。”
温筱宁问：“那通电话是谁打的？”
张总助小声说了句，“泰恩医院的林院长。”
温筱宁脸色瞬间一白。
失声问道：“你说谁？”
张总助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道：“泰恩医院，好像是有个人半夜突发恶疾，抢救了两个小时才成功。”
温筱宁沉默着面无表情。
泰恩医院，那是林家的医院，旁边就是泰恩疗养院，也就是林婉柔回国后一直住的地方。
住在那个地方，还是林院长亲自给楼承安打的电话，那个半夜被送去急救的人是谁，显而易见。
也许是她的脸色过于难看，张总助赶紧解释起来。
“林院长说昨夜那位的情况很不妙，人如果早上还没醒的话，就要考虑其他方案了。”
“……对方填的紧急联系人又是楼总，所以林院长才会打电话过来，希望楼总尽快去看看。”
他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倒让温筱宁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温筱宁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都能想象到，接到电话后的楼承安定是着急忙慌，恨不得马上飞回来。
“呵……”
她突然笑了一声，仿佛在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张总助顿时头都大了。
这次出差的时间本来是一周，行程也都是提前定好的，但楼总这次却跟疯了一样，落地后就让他把一些没必要的行程全删了。
第二天早上，更是连开三个会，硬生生将六天的工作量，压缩到三天时间。
楼总自己更是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就为了能赶在今天回来，要不是他当场见到林院长打来电话，还以为楼总是未卜先知呢。
但看少夫人今日这架势，估摸着楼总原本想早点回来见少夫人的，只是半路被……
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张总助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帮楼总说几句好话才行。
张总助强撑着笑了两声。
半诉苦半解释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楼总这次出差特别着急回来，这两天也是不停地赶工作，白天黑夜都不休息，每天忙到凌晨三四点才睡，连饭都顾不上吃。”
“不瞒您说少夫人，我跟在楼总身边五六年了，还从没见他这样过，昨晚更是忙到上飞机前，一夜未合眼……”
温筱宁语气平静，“行了，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张总助立刻噤声。
车内也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片刻后，温筱宁睁开眼，看向王叔。
“开车，去泰恩医院。”
王叔立刻启动车子，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旁边的张总助也正襟危坐，一句话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