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卜家跟萧月想得一样古朴,里面的东西都比较老旧的,跟秦家完全不一样。她跟在秦苡萣和秦执身后,仔细打量着卜家的一切。

    三人随后被安排进了一个小院里,院子似乎是许久都没有人住过了,就算是打扫后也有一股霉味儿。

    “这卜家是多久没来外人了,什么味儿啊?”秦执捂住了口鼻,另一只手不停地扇动,满脸嫌弃。

    “好像有十多年了吧。”秦苡萣也皱起了眉头,往里走着。

    “破破烂烂的,早知道不来了,让他们把卜家主送过来算了。”秦执嫌恶地看了一眼房里的椅子,愣是不肯坐下去,“什么鬼地方啊。”

    杜若从行李里拿出干净的薄锦缎坐垫铺了上去,“来,公子。”

    秦执眉头紧皱,嘴唇抿得很紧,犹豫一会儿终于坐了下去,将背挺得笔直。

    “去给小姐也铺上。”

    “不用不用,你身娇体弱你自己坐就好,我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说罢,秦苡萣便直接坐下,顺势瞧了一眼萧月,“对了,你给萧月铺上吧,这椅子上凉,免得染了风寒。”

    “我不用,小姐。”秦苡萣都没用坐垫铺上,萧月哪好意思。

    “铺上吧。”秦执淡然道。

    “多,,多谢三公子。”萧月有些受宠若惊,端端正正地坐好。

    “你们说,这卜家在沧山这么偏的地方,外面又全是机关陷阱,卜家主究竟为什么会中毒呢?”秦苡萣单手托着腮,将腿豪迈地岔开。

    “我看,是得罪家里人了吧。”秦执面无表情地弹弹衣服上的灰,又吩咐杜若道:“去泡壶茶来吧。”

    “家里人,,,”秦苡萣低头喃喃自语。

    萧月安静坐着,虽不说话,但她也赞同秦执的说法。卜家隐居深山这么多年,江湖上从未传出他们隐居的具体位置,定是在第一个树林就已经迷失。就算运气好,过了第一个林子,那第二个藤莲林走错一步就是死,这么难找的地方,只有身边人最容易动手。

    她余光瞥向秦执,想不到他还挺聪明的嘛。这么聪明的人,上辈子怎么就被她骗得死死的。

    “你说这人会不会是卜旴济啊,他想快点当家主?”秦苡萣又望向秦执,她身强体壮,唯独脑子不是太发达。秦家人好像都是这样,强健的身体和聪明的脑子只能二选一。

    秦执端起茶杯吹了吹,呷了一口,“我怎么知道,我跟他又不熟。”

    “萧月你说呢?”

    “啊,我觉得,,我觉得卜公子不像是坏人。”萧月也懵然地望着秦苡萣。千机阁里只有卜家十多年前的情报,她只知道卜家主还有个弟弟,其余的一概不知。

    “你看得出什么。”秦执低头摆弄茶盖儿,一脸鄙夷。

    “也是,月月,你没接触过江湖上的这些人,有的人表面看上去彬彬有礼、明月清风的,背地里做的腌臜事儿比谁都恶心。你可不能轻信这个卜旴济。”秦苡萣摸摸她的头,像大人一样叮嘱道。

    “我会的,小姐。”

    “对,你信我就好了,我会保护好你的。”秦苡萣看她乖巧的样子简直开心死了,她做梦都想有个妹妹,所以小时候她才经常将秦执打扮成女孩儿模样。现在有了萧月就好了,又可爱又听话的妹妹谁不喜欢,抱起来也香香软软的,可比跟秦家这三兄弟在一起好玩儿多了。

    秦执看着两人腻腻歪歪的样子撇撇嘴,他姐对有妹妹这个事儿执念可真深。

    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卜旴济带着家奴来了。

    “秦执兄、大小姐、萧月姑娘好。”

    秦苡萣瞟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秦执兄,不知是否休息好了,现在可以去看家父了吗?”卜旴济开门见山道。

    “嗯,走吧。”

    到了卜家主的房间,这里看起来虽然比萧月他们住的院子好很多,但依旧十分老旧。她就不明白了,卜家过得都这么穷了,为什么不能出去帮别人算卦赚钱呢?待着这个山坳坳里有什么意义?

    萧月在后面从人缝里看着秦执为卜家主诊脉。他的衣服依旧一尘不染,一件绣竹蓝靛色褡护,系一条红玉金纹带銙,里面穿的又是一件银白色的暗花长袍。兴许是外出为了方便,额头一转儿的头发都编上了辫子,再用玉环银冠全部高扎起来,为了让额发不影响他,居然还带了网巾。

    这一路她总是担心自己性命不保,根本没心情关注秦执一天什么样子,萧月不禁在心里咂舌,这个男人就算出远门也永远这么精致。

    秦执给人看病的时候很认真,这也是前世萧月对他唯一不忍心的地方。房间里没一个人发出声音,全都凝神静气地等着秦执开口。

    他的眉头只微微皱了一下便展开,看来不是什么难解的毒。

    秦执起身,走到卜家人面前询问:“卜少主,最近卜家主吃的什么药?”

    “就吃了千机阁给的药,已经吃了快一个月了。”卜旴济如实回答。

    “这药有什么问题吗?”一旁站着的卜家叔父也开口问道。

    “没什么问题,这药确实能延缓卜家主所中之毒,不过我想要一副药来看看,免得我解毒的方子与它相冲就不好了。”

    卜旴济连连点头,挥手示意一旁站着的女奴去拿。

    “就是这个,秦执兄。”卜旴济将一粒药丸递给秦执,“那听秦执兄的意思是,我父亲这毒能解?”

    秦执得意一笑,“当然。”

    “那我就先回去研究解药了,卜少主。”

    “好的好的,来人,送三公子和大小姐几人回房。”卜旴济唤来下人。

    萧月见他在家这副模样,倒是比他们一路来时看上去神气多了,还算有个少主的样子。

    “走吧,月月。”秦苡萣拉着萧月的手,跟在秦执身后。

    三人回了卜家安排的院子,秦执倒是反常地站在门口,打发走了送他们几人回房的下人。

    “好了,你们回去吧,这几日我会好好研究解药,到时候我缺少药材,自然会告诉你们少主。”

    “是。”

    那几人纷纷退下,秦苡萣双腿搭在桌子上,背靠椅背,大咧咧地躺在椅子上。

    “你干嘛把他们几人打发走啊,你现在熬药都是自己动手呢?”

    “不是有萧月和杜若吗?”秦执也坐在一旁,一只手不停地拨弄茶盖儿,似有心事。

    “你说杜若我还相信,萧月什么时候跟着你还学会了熬药?”秦苡萣睁开双眼,扭头看着萧月。

    萧月也不知道秦执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哪里会熬药制药。

    “对啊,三公子,我不太会熬制药材。”

    “你娘身患重病多年,你不为她煎药?”他眯起眼睛,投来一丝审视的目光。

    萧月的心瞬间狂跳不止,强制压下心中的紧张,又收起眼底的慌张,开口解释道:

    “煎药自然是会的。不过萧月长期待在醉月楼,也没能为母亲煎过几次药。只怕三公子对熬制的要求过于严苛,萧月做不到。”

    “就是,人家萧月学的是弹琴,又不是学的医术,她怎么帮你熬制?”秦苡萣为萧月打抱不平。

    秦执冷哼,看向萧月的眼里又充满了怀疑,哪家有孝心的姑娘竟会让自己重病的母亲煎药。俗话说,久病成医,母亲多年生病,女儿对药材和熬制至少也能略知一二。

    他饮下一口茶,语气平淡又苛毒,“我看她学的不是什么弹琴,学的是怎么蛊惑人心吧。”

    萧月没敢反驳,眼中含泪,弱弱地瞪视秦执一眼。

    秦苡萣倒是没听出什么,只以为是秦执一惯嘴毒,顺着他的话说道:“以月月这样的性格和容貌还要学这本事吗?”

    说完,她便起身去看萧月,才发现她红了眼眶。秦苡萣连忙攥着自己的衣袖给萧月擦掉眼泪,哄她道:“你别听秦执瞎说,他嫉妒我对你好,嫉妒我把你当妹妹了。可别哭可别哭,等会儿把我给你涂上的胭脂弄花了。”

    秦苡萣转头不满地看着他,一鞭将秦执的茶杯击碎,撒了他一身茶水。

    “姐,你干嘛啊!”秦执眉心紧皱,赶紧起身接过杜若递来的手帕擦干净。

    “谁叫你一天不好好说话的,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我哪有,,”秦执懒得和秦苡萣费口舌,他觉得他二姐简直是被萧月迷了心窍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萧月总是有一种熟悉又怨恨的感觉。他总觉得,萧月那双眼神里的楚楚可怜,是另有目的,像一个猜不透的谜。所以他只能凭借蛛丝马迹、捕风捉影,又疑神疑鬼地去猜测,是明知不该靠近却又无法抑制的接近。

    萧月拉住秦苡萣捏着鞭子的手,自己主动往前站了站,满脸认真。

    “公子,你教我吧,萧月可以学医术,一定能帮公子熬制好解药。”

    秦执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好啊,等会儿我亲自教你。”

    秦苡萣收起鞭子,将手搭在萧月肩膀上,数落秦执,“你看看,人家萧月多大度,还要帮你,这么好的姑娘哪儿去找?”

    她看看秦执,又瞧瞧萧月,突然灵光一闪,兴奋地开口:“不如月月你改姓秦吧!做秦家的义女如何?这样既方便你跟着秦执学习医术,还可以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以后也不用嫁人了,就让你的未来夫婿入赘秦家,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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