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小时后，团队积分榜上，分差已经拉到了可怕的地步。
虽然早就预想到会有差距，但六倍的人数差，又才刚刚开始一个半小时……
二校的教导员眉头紧皱，点开了赛场记录。
简单一浏览后，教导员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二校的分数曲线极有规律，像是斜向下的楼梯，平稳下降的同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大波瞬间下滑。
教导员忍不住点开了其中一节“楼梯”，积分明细上面，十几个人名堆叠在一起，淘汰前后基本不超过一分钟。
再点开下一节“楼梯”，定睛一看，还是熟悉的那串姓名。
再往下，还是。
“……”
教导员干脆直接点开了个人积分名单，划到最下面。
果然，十几个好兄弟抱团垫底，和前面正常的积分区间相差了一个巨大的鸿沟。
“已经负了快一百分了？”
教导员心算了一下。
一个半小时，人均“死”了四十多次，也就是说，时间利用得极其充分，要么是在“送死”的路上，要么是在“复活”的路上。
这是何等锲而不舍的精神啊？
教导员心情复杂地多看了两眼那串名单，随后，愣在了原地。
“王彬？那不是……”
虽然教导组都不喜欢这个心高气傲、眼高手低的问题学员，但不管怎么说，他纸面上的精神力评级也是达到了A+的，就算实际上综合实力有限，也不至于这么不堪一击吧？
更何况，从积分明细上来，他还是带着那些小团队一起行动的。
二校的教导员讶然，连忙划到了个人积分榜的最上面，想试着从积分层面来分析一下这个场面是如何造成的。
结果，根本用不着“分析”，个人积分榜的最上面，两个名字并列，分数更是令人惊骇的400+。
在这两位的震慑下，第三名的100+分显得那么平平无奇。
明明他们一开始预估，结束时的最高分应该也就差不多100分来着。
“这还真是……”二校的教导员对差距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而一旁的管理员则是一副已经看淡一切的状态，对着积分榜发呆。
正巧，积分榜上的数字又进行了一小波跳动，表明两位大神又完成了一轮“刷/分”。
管理员眼皮微微一抽，平静地关闭了榜单界面。
随便吧，反正联盟本来就暗示过，可以“适当”镇压。
只是“刷/分”而已，怎么不算“适当”呢？
——
并列400+的高分很快就引起了赛场上的关注。
“我说，他们怎么就这么‘锲而不舍’地要给你们送分呢？”
二校的复活区域外，积分榜上排行第三的赵奕轩遥望那十几个狼狈的身影，不理解道。
“一开始是不服吧，”陈奚泽分析，“后来可能是被气到了，咽不下这口气，至于现在……”
虽然复活区域有“保护机制”，安全范围也不小，但保护时长毕竟只有半分钟。
无论那些人最后试图从哪个方向逃窜，都总会遇上两位煞神。
“太不人道了，”眼看着又是一波毫无悬念的团灭，赵奕轩感慨，“这得留下心理阴影了吧？”
“不过他们两个玩得挺开心呀，”陈奚泽不在意道，“而且对于那些人而言，就算留下心理阴影，也只是应得的代价吧。”
“是啊，不然二校的复活区，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帮他们？”林澎也附和道。
赵奕轩顺着他的话往复活区看去，果然，其他的二校学员对几人的处境淡定旁观，一点都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说话间，时昕晏两人的积分终于突破500大关，而那十几号人也成功负上了三位数。
“差不多了，给别人一点游戏体验吧。”时昕晏眼角弯弯，看上去心情不错。
叶辰沨闻言也停下了动作，看到她带着小小嚣张意味的眼神，不由地露出了点笑意。
“还剩一个多小时，随便逛逛？”叶辰沨提议，“听说二校有一片湖，风景不错。”
以他们现在高悬积分榜首的受关注程度，无论走到哪里，都很容易引起轩然大波。
尤其是二校的学员，完全就是绕道而行，根本不敢在周围多停留哪怕一秒。
所以，去没什么人的地方看风景，倒算是个挺好的选择。
时昕晏欣然同意。
——
复活区内，已经生无可恋的十几号人见两人终于走远，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再一看自己的积分，“-102分”，团灭了51次，毫无疑问的垫底。
“他们这是欺人太甚！”王彬第一次体会到被完全压制的绝望，咬牙切齿道。
然而这回，他身边的“同伴们”却不像往常一样跟着附和，而是心有余悸地退远了几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王彬皱眉。
“呃，要不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万一他们听见了再回来……”其中一人神情微妙道。
“是啊，就不应该去招惹他们的。”
“第一军校的精英，又是S级，就算我们人多，也不是对手啊。”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人之后，其他不赞同的声音也更容易出现了。
“而且，恰好控制在负102分，是不是因为你之前嘲讽她测评‘-100分’？”
“前几天搜集情报的时候就提醒过你，她两次模拟都是‘MVP’，你偏不信邪。”
“一开始不信邪也就算了，两次主动出击被团灭之后，还不肯冷静下来，硬着头皮送。”
“一边送还一边继续嘴硬，说什么‘有本事一直杀，不然等找到机会，一定让你们后悔’。”
“结果‘如愿以偿’地被人守在复活区外虐菜，还连带我们这么多人一起。”
“这下搞得，个人积分垫底，团队积分被甩了十八条街……”
不赞同的声音逐渐转变为了抱怨，王彬脸色愈发难看。
“想退出的自己滚。”王彬脸色阴沉着说。
一向唯他马首是瞻的“同伴”们闻言，也冷下了脸。
有的是认清现实、有的是趋利避害，还真转身就走。
短短片刻之后，只剩下五个“小弟”留在旁边。
“彬哥，接下来……？”身形瘦削的小弟试探着问。
王彬闻言，点开了个人积分榜，开始在其中寻找其他目标。
他们还有六个人，虽然各有短板，但除他以外，精神力都是A级，抱团作战的话，寻常人难以应对。
就算对付不了那两个怪物，还搞不定其他人吗？
这么想着，王彬心里冷笑一声，目光锁定在了个人积分排行中上，目前才只有11分的另一个S级学员上。
“一个半小时，才11分，也配得上S级的实力？”瘦削小弟见状，也露出了不屑之色。
王彬回想了一下前两天搜集来的情报——傅嘉逸，精神力和枪械两项S级，但至今为止，模拟成绩0胜8负。
嗤笑一声，王彬再次重拾自信：“那就让他归零吧。”
——
二校的西南角，时昕晏坐在假山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远离喧嚣之后，心情也像微风吹拂的湖面一样，平静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波澜，很是惬意。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热闹”的校园活动，不用顾忌任何杂念，毫无负担地“肆意妄为”，仿佛一切藏在心底的暗沉和压力都得以宣泄。
叶辰沨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眼里不由地露出了点笑意。
如果拥有正常的人生，在校园时代，她是不是也会像今天这样，嚣张、恣意、耀眼？
如果他们在更早的时候就相遇……
“你以前是不是干过很出格的事情？”时昕晏忽然问道。
叶辰沨思绪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总觉得，管理员很怕你乱来。”时昕晏回过头来看他。
“哪有？他拦的不是你吗？”叶辰沨说。
“不一样，”时昕晏眼角微微弯起，“虽然是在对我说话，但他余光一直都有在看你。”
看到她眼里带着好奇的明亮笑意，叶辰沨无奈：“你就这么想听黑历史吗？”
“是啊，”时昕晏坦然笑道，“因为你的黑历史总比想象中的还要出人意料。”
“……”
沉默了片刻，在时昕晏的注视下，叶辰沨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无奈道：“如果是‘出人意料’的话，那这一段肯定能满足你的‘期待’。”
话音顿了顿，叶辰沨开始回忆：“事情本身是差不多两年半前发生的。”
“但认真说起来，还要往回追溯挺多。”
两年半前，差不多是联盟第一军校刚成立的那段时间。
时昕晏点了点头，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从很小开始，家里就想让我往军事的方向发展。”
“而我又很‘特例’地，在十几年前，世界刚出现变化的时候，就觉醒了非同一般的精神力。”
提起往事，叶辰沨语气平静而又自然。
但时昕晏却敏锐从他眼里捕捉到了一抹“往事不堪回首”的尴尬。
果然，叶辰沨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差不多14岁的时候，家里人问起我以后想从事什么方向。”
“当时中二期，对这些没什么概念。”
“我思考了一下，说，想开战斗机。”
时昕晏：“……”
还没进入正题，就已经有种熟悉的“出人意料”感了。
“所以你……？”时昕晏有点猜不出后续。
“所以我就被送去空军的训练基地了。”叶辰沨回想起来也觉得好笑。
“在那待了差不多四年，也学了不少东西。”
“……那你这个‘全能’还真是比想象中的更全一点。”时昕晏一时间无言以对。
叶辰沨点头：“但是待了四年之后，中二期也差不多过去了。”
时昕晏：“……”
“我跟家里说，想试试别的方向。”叶辰沨说。
“我爸听了之后，很‘善解人意’，直接打了个招呼，把我‘发配’到了航母上‘冷静冷静’。”
时昕晏：“…………”
“航母上的氛围太严谨，我又是被‘发配’过来‘冷静’的，平时闲下来除了看海，什么都干不了。”
“所以，我待了两个月，自己想了个办法回来。”叶辰沨继续道。
四面都是海，又不可能未经许可随意启用航线。
时昕晏：“游回来的？”
叶辰沨：“………………”
“开玩笑的。”看到他一言难尽的神情，时昕晏笑了起来。
叶辰沨无言以对。
“所以你怎么回来的？”笑得差不多了之后，时昕晏问。
同时，心里也大概清楚，这恐怕就是那件“最出格”的事了。
果然，叶辰沨说：“我伪造了个权限，让江明栎帮忙黑进系统，发布了一个A级联盟任务。”
“然后，开了架战斗机，飞回来了。”
时昕晏：“……”
伪造权限，黑进联盟系统，还擅自发布A级任务。
这何止是“出格”？！
“你……怎么收场的？”短暂的震惊之后，时昕晏迟疑道。
叶辰沨笑了一下：“整件事我计划了两个月，没给联盟留下证据。”
话音顿了顿，叶辰沨又道：“不过，正常人都猜得到是我做的，所以回来之后，被我爸逮住抽了一顿。”
不得不说，以他爸那手劲，武装带抽在身上是真的疼。
而且，明知道他不可能一个人做到全流程，问他“同谋”的时候，甚至还带着点“审问”的压迫感。
不过，也正是18岁那一场刻骨铭心的“对峙”之后，父子之间彻底“和解”了。
叶辰沨还清晰记得，当时父亲站在他身后，声音一如既往地威严凛然，却又带着点别样的欣慰：“你长大了，以后你的事情都可以由你自己做主。”
“但是，任何选择都会有相应的代价，行事之前，自己想清楚。”
在那之后不久，联盟第一军校成立。
而叶辰沨也在深思熟虑之后，确定了自己未来的方向。
“虽然说是‘黑历史’，”叶辰沨忽然笑道，“但每一步选择，我都没有后悔过。”
时昕晏闻言会心一笑：“如果会后悔，那也不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