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奚泽的思路远远超出了时昕晏的想象。
只是想参考并推测一下她和沈哲涵可能在什么样的场合上见过，没想到陈奚泽直接把话题拐到了八卦的道路上，一去不回。
无言以对的时昕晏只好回复了她六个点，以表无奈。
好在，时昕晏很快也就没有多余的工夫去思考这些了——接到通知，双方的重要人物即将到场。
距离会议正式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多一点，来得可真早。
这么想着，时昕晏连接上了任务的通讯频道。
然而，或许是因为这次任务的两位队友都太过“正经”，通讯频道里久久没有动静。
听多了任务和演习过程中吵吵闹闹互怼的“背景音”，时昕晏一时间竟然有种不习惯的感觉。
“……”
可能在这学校待久了，多少都会被传染一点“不正常”吧。
沉默之中，随行人员陆续入场。
所有携带的个人物品都需要经过严格的安检，确保无害。
按理说，这应该是最为关键、最有必要把控的环节。然而，时昕晏却懒懒地倚在窗边没动，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何文歆见状，无奈地在通讯频道里轻声叹道：“就算觉得没有意义，稍微敷衍一下也好呀。”
——如果真有人想要带点什么东西进来，肯定不会正常走安检的渠道，这一环节可谓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任务的环节之一，万一最后任务出了纰漏，不是平白给人多一个话柄吗？
知道何文歆是好意，但时昕晏还是兴致缺缺：“可我们又不是冲着尽职免责去的。”
“……”
何文歆闻言动作一顿。
也是，从前几次任务中都能看得出来，时昕晏是绝对的结果导向，根本不会浪费精力去做表面功夫。
曾几何时，她似乎也是同样的纯粹，却到底是渐渐地染上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色彩。
“你说得对，”何文歆忽地轻笑了起来，“果然这样的任务还是你更能胜任。”
“我只是胜任自己的方式而已。”察觉到她感慨的意味，时昕晏微微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
而不远处的天台上，沈哲涵听着通讯频道里的对话，一言不发，只遥遥望向窗边的那抹身影。
无论何时，他似乎都会被那份与生俱来的从容和自信所感染。
因为相信自己拥有应对一切的实力，所以才能满不在乎地只专注于结果。
在他眼里，是如此的耀眼，却又遥不可及。
——
随行人员陆续入场完毕，不出所料，没有查出任何异常物品。
离会议开始还剩一个小时整的时候，遍布在各处的检测器再次启动。
片刻之后，绿光亮起。
如果说安检只是第一道防线，那么检测器显然就是对精神力相关武器的无死角排查。
毕竟相比于传统武器，精神力武器的形态和材质都较为不固定，隐蔽起来相对容易。
然而，只要是精神力驱动，就都有着一个致命的暴露点——会不可避免地对精神波动给予一定的反馈。
也正是因为这一弱点，才能设计出这种安保用途的检测器。
只是，大范围的精神力输出消耗极大，而检测器到底效能有限，完全无法持续维持开启状态。
甚至为了确保检测效果，每一次开启之间还必须留出充足的冷却时间。
“最后一次的全场检测大概是在半个小时后，”何文歆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但我个人倾向，不能寄希望于此。”
“嗯，只是一个时间节点的话，很容易动手脚避开检测。”时昕晏认同道。
“另外，以之前几次的经验来看，对方使用的精神力武器都能完美地伪装成正常物品，启动之前，很难通过外表判断。”何文歆继续道。
“那你的想法是……？”沈哲涵问。
“等启动蓄力的时候。”时昕晏说。
既然很难提前预防，倒不如干脆把重点放在最后的拦截上——反正无论如何，动手的时候都必定会暴露。
“没错，”被说出了心中所想的何文歆笑道，“对方很清楚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使用的都是高爆发武器，启动之前蓄力的时间不短。”
“但高爆发的话，建筑墙壁起不到太大的阻拦作用，进攻点变数很大。”沈哲涵提出难点。
“以你现在的位置，80%的进攻点都在范围之内。”时昕晏说。
“……视线死角和遮挡都不少，”沈哲涵迟疑道，“排除之后，可能只剩下一半。”
甚至这个“一半”都是他的保守估计，实际上的范围可能会更小。
然而，时昕晏却一点都不在意：“那些不重要。”
“我给你准确定位，你不用自行瞄准。”时昕晏平静道。
沈哲涵：“……”
这是让他也用高爆发、威力大的武器，无视地形吗？
“你的话，就算是后发，蓄力速度也肯定比对方快，不会有问题。”时昕晏说。
的确，精神力和枪械的双项S，沈哲涵在这方面的实力毋庸置疑，只不过……
“风险是不是太大了？”沈哲涵犹豫道。
如果使用这个方案，那么她们不仅要在第一时间判断对方的确切定位，还要传达给他，再由他准确地发动攻击，后发先至……
无论其中哪一环节出现偏差和意外，都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而肩负着最为关键的一步，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通讯频道里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时昕晏问：“你是在担心哪一点？”
她语气依旧平静无澜，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沈哲涵稍作思索：“如果计划出现偏差，会有备选方案吗？”
时昕晏闻言，明白了他的顾虑。
不过备选方案的话……
沉吟片刻，时昕晏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也可以算是有吧。”
“……是什么？”沈哲涵问。
“借鉴一下你上次的操作，”时昕晏对何文歆说，“让对方的武器过载报废？”
“……”
何文歆闻言，无奈地切换到了私聊频道：“那和手/枪恐怕不是一个量级的。”
“没关系呀，他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备选方案’而已。”私聊频道里，时昕晏不在意地笑道。
而且，这个备选方案的可行性，也不一定只是玩笑。
——
行动方案确定下来没多久后，重要人物也终于抵达现场。
特制的车窗玻璃紧闭，看不见一点车内的情景。
直到车开进安全区域，才终于缓缓停下。
时昕晏不远不近地望着，相比军区，中心区的排场可真不小，竟然一下子来了三个高层官员。
不过这也在某种程度上表明了，中心区内部的权力架构并不稳定，在将近百年的更迭之下，盘根错节。
思索间，为首的老人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老人满头白发，梳理整齐地贴在头皮上，手上握着一根很有年代感的木制拐杖，行动之间却精神矍铄。
“魏长官。”身旁的官员敬礼道。
老人和善地一笑，稍稍抬了下手作为回应，随后看向了时昕晏。
“……”
时昕晏目光微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一瞬间，似乎从老人眼里看见了一抹奇异的探究之色。
短短的一怔，老人已经停在了几米之外，步履矫健，完全看不出已经将近百岁。
“时……昕晏，”老人缓缓念出了她的名字，眼里的笑意未变，随手将拐杖交给了身后的警卫员，“听说在之前的演习上，连叶辰沨都被你淘汰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明明是夸赞的语气，听起来却莫名有点不舒服。
时昕晏抿了抿唇，不卑不亢地回视：“侥幸而已。”
老人闻言，只当她是谦虚，不在意地笑了笑，又一副替她惋惜的样子：“可惜比他晚了两届，又正好碰上这种时候，日后想要追上，得多费不少力气。”
时昕晏目光微沉，终于明白那种不舒服感是从何而来了——他话里话外，都把叶辰沨放在了她的对立面。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不等时昕晏细想，老人身后，一位中年男人走上近来，笑道：“魏老，您这话可就说笑了。以后的路，哪是这样一概而论的呢？”
“说的也是。资历只是一方面，能走到什么高度，机缘也不可或缺啊。”说罢，老人又勉励了几句，转身朝会场走去。
“……”
是在暗示她如果想要走到更高的位置，该如何选择吗？
时昕晏沉默地站在原地，眼里闪过一抹厌倦。
而不远处，周委员长目睹了这边短暂的交流，眼里流露着淡淡的笑意。
“魏老今天这番话，可算是适得其反了。”
周委员长感慨着，不由地想起那天在学院里，叶辰沨对她态度鲜明的维护。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就凭资料上两人在演习和活动里的“争锋相对”，以及各种“不留情面”的互怼言论，谁又能想到这一层呢？
而且……
周委员长心有所感地抬头望去。
时昕晏站在窗边，阳光倾斜而下。
她一半逆着光，一半掩在阴影中，目光淡漠，像是一片深海。
透过那双眼眸，仿佛能看见在苍茫大海上肆意翱翔的海燕——永远不会被暴风雨打败，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折断其羽翼。
“对了，让她参与这次任务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良久，周委员长回过神来，看向身侧的何文歆。
何文歆闻言，不由地想起时昕晏那句“他还真是越来越喜欢拐弯抹角了”，委婉地做了一点省略和修饰：“她猜到了是您。”
周委员长了然笑道：“她骂我了。”
何文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