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四架战斗机保持队列，稳步前进。

    屏幕上忽然闪过了一条预警信息，一号机的飞行员见状，挑了下眉：“这么快又来了？”

    “刚刚那几个还不够他们吸取教训吗？”另一道轻佻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这回送上门的有几个？”三号机的飞行员也笑道，“注意点啊，一个都别放跑了。”

    语气中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戏谑和轻蔑感，甚至在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还挑衅似的连上了公开频道。

    于是，公开频道里传来了一道轻笑声：“既然你这么请求了，那行吧，一个都不放跑。”

    “……”

    三号机飞行员眼皮抽动了一下，冷笑着沉声道：“逞口舌之利，只会死得更快。”

    叶辰沨对他话中的威胁意味置若罔闻，依旧漫不经心地笑道：“看来，你是已经把自己排在第一个了？”

    “你……！”三号机飞行员闻言大怒。

    “别跟他废话，直接动手。”四号机的飞行员见状，在内部频道里打断道。

    “对，公屏关掉，等会儿多给他两炮。”一号机飞行员也道。

    四人都是合作过无数次的战友，深知彼此脾性。

    就凭刚刚简短的两句“交锋”，其他三人就完全可以判断出，在言辞上，三号机飞行员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再说下去，除了被对方搞心态以外，不会有任何其他可能。

    并且，两人劝阻的时候也用上了点技巧，没直接点明“你对自己的吵架水平心里没点数吗”，而是换了个委婉的方式，给他递了个台阶，表示“咱直接闭麦动手算了”。

    果然，三号机飞行员闻言勉强冷静了一点。

    然而，冷哼一声后，正要断开公开频道，对面却又传来了那道漫不经心的声音。

    叶辰沨笑道：“不过，一个个按顺序来的话也挺麻烦，要不你们别争了，反正前后差不了多久，看运气吧。”

    此话一出，不仅是三号机飞行员，其他几人也都淡定不起来了。

    不过这回他们倒是学聪明了点，怕在公屏里说话再被怼，心照不宣地一起回到了内部频道。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猖狂的。”

    “他是想一个人干掉我们四个？”

    “天方夜谭。”

    “给他点颜色看看。”

    说罢，四人相视一眼，故技重施，同时伸手按下了攻击启动按钮。

    在高科技武器的加持下，精神攻击一下子铺设开来。

    “之前的预警信息显示是在西边。”一号机飞行员提示道。

    他们由东向西列队前进，又一直没有见到其他飞行物的踪影，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还没敢靠近。

    “攻击方向调整到西侧，范围慢慢扩大，注意观察。”

    既然能在公开频道上对话，距离一定不会太远，但对方只有一人，目标灵活，必须尽快掌握动向。

    “说起来，这玩意的攻击准度还是不行，”三号机飞行员一边开启扫描模式，一边说道，“训练的时候不觉得，实战起来延迟还挺明显的。”

    “确实，要是能再快一点，之前那几个人也没法抓住空隙，弹射逃生。”另一人附和道。

    “但攻击强度倒是足够，只是扫到个边，一般人就支撑不住了。”

    “那还是希望这次这个能坚持久一点，”三号机飞行员心里还惦记着之前被怼的那几句话，冷笑道，“留点时间出来，送他几炮解解气。”

    其他几人配合着笑了几声，随后有人疑惑道：“话说，已经扫描到极限范围了吧？怎么还没看到人影？”

    “不会是跑了吧？”

    “也许是躲在哪不敢出现呢。”

    “不管怎么说，再过十分钟，差不多就到导弹的射程范围了，”一号机飞行员感慨道，“以这次配备的火力，对联盟而言绝对会是重创。”

    ——

    “为什么阻止派出支援？”

    随着敌方四架战斗机的进一步接近，指挥室里出现了质问的声音。

    叶辰沨离开之前，明确表示由江明栎接手指挥权。

    当时一方面时间紧迫，一方面叶辰沨还在场，没什么人提出异议。

    然而现在，最新传回的消息显示，敌方依然完好地保持着前进状态，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最多再过十分钟，就进入危险范围了！”男人眉头紧锁，厉声道。

    江明栎平静地看着屏幕上跳动不停的信息：“不急，再等等。”

    “等？你知不知道进入危险范围是什么概念？”男人猛然站起身，锐利的目光紧紧盯在江明栎身上，“十分钟后，只要对方一个按钮，整个基地都会被炸成灰烬！”

    眼前的少年人面容清秀，总给人一种提不起劲的文弱感。

    如果说叶辰沨还能凭过往的荣誉功勋让人信服的话，那江明栎可就完全没有这个待遇了。

    虽然也是S级的精神力，但平平无奇的过往经历，加上一直偏向于技术人员的风格，只让人觉得是个纸上谈兵的空架子。

    然而，面对男人对峙似的质问，江明栎依旧不为所动。

    伸手在屏幕上划动几下，江明栎的目光落在五分钟前叶辰沨送回的那条“一切顺利”上。

    然而，就在那条消息收到后没过几秒，整片上空都陷入了信号屏蔽状态，联络中断。

    也正是因为如此，指挥部无法淡定地陷入了焦虑。

    “信号屏蔽，意味着对方掌握了主动权，”另一人勉强还算冷静地开口分析道，“再不派出支援，时间上就来不及了。”

    确实，从下达命令到支援出动，中间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而现在这种情况下，“十分钟”的限制像是死亡倒计时一样，阴影般地笼罩在每个人头上。

    见江明栎一副沉思的模样，最先开始质问的男人忍不住再次开口：“我不能理解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他语气毫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冒犯：“延误战局，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江明栎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道：“我不需要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担责。”

    “……”

    也许是他的回应太过镇定和强硬，指挥室里忽然静默了下来。

    屏幕上的信息实时更新，通讯系统也一直在反复尝试自动联络。

    然而，在信号拦截的情况下，收不到任何来自万米高空的回应。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目前为止，上空还没有发现战斗的痕迹。

    江明栎确信，眼下这个局面肯定是在叶辰沨的预料之中。

    但叶辰沨自始至终都没有给出过任何带有倾向性的暗示，只把判断和指挥的权力交到了他手中。

    “……”

    还真是会给人出难题。江明栎心道。

    ——

    “你是觉得，在剩下的这么短时间内，他还是可以一个人拦截住对方四架最先进的战斗机吗？”

    微妙的僵持局面下，旁听的政治委员冯绍靖忽然开口问道。

    他目光沉静，比起指挥室内一众如坐针毡的人员，显得格外心平气和。

    江明栎一边继续分析着各个端口在屏蔽范围边缘检测到的信息，试图在其中找到点可以印证自己直觉的佐证，一边不假思索地回道：“他可以。”

    在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叶辰沨的可怕，他既然敢一个人前去，就一定有充足的把握。

    “但是，派出支援似乎与此并不冲突？”冯绍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他语气和缓，没有一点咄咄逼人的质问意思：“多一层保障的话，应该更好吧？”

    这点倒是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一时间，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江明栎身上。

    然而，江明栎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头也没抬。

    直到半分钟后，江明栎目光忽然一顿，将屏幕上一条不起眼的信息单拎了出来。

    “信号屏蔽前，他们在公开频道上有过对话。”江明栎眼里终于露出点松弛的笑意。

    虽然具体内容无从得知，但想也知道，叶辰沨一旦开口，对面心态肯定得炸一半。

    而叶辰沨冒着暴露位置的风险也要连接公屏，显然也不可能是闲着无聊。

    他是想要通过这一次的交手，一下子把震慑力拉满，给敌方空军留下点心理阴影，好一劳永逸地缓解联盟空军的压力啊。

    果然是不出所料的熟悉风格。

    这种情况下，贸然支援只会影响他原本的计划和效果。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江明栎心里释然一笑。

    ——

    万米高空中，敌方已经将扫描区域扩散到了最大范围，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看上去也没有其他支援和后手，联盟这是放弃抵抗了？”三号机飞行员留意着屏幕上的各项监测信息，疑惑道。

    “小心点，保持队列呼应，持续加强监测。”一号机飞行员指挥道。

    “一直在监测，”三号机飞行员似乎有些烦躁和不解，“范围都扩展到这么大了，要么是他有更先进的‘隐形’技术，要么就是在公屏里放完话掉头就跑，不然不可能一点踪影都看不到。”

    更先进的“隐形”技术？以他们所知，联盟并没有这样碾压级别的技术水平。

    至于掉头就跑……那就更不可能了，联盟的目标可是拦截。

    “真是故弄玄虚。”三号机飞行员腹诽着，心里却又莫名有种不安的预感。

    不会是从一开始就判断错方向了吧？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浮现，三号机飞行员心头就忽然一悸，直觉似的想要切换扫描角度，眼前却忽然闪过了一道阴影。

    他本能地一抬头，便透过座舱盖的折射，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倒飞！他什么时候接近的？”三号机飞行员大惊。

    正要调整方向发动攻击，对方的动作却来得更快。

    一个翻滚闪避的同时，精神攻击直接穿透了机体防御，朝三号机飞行员头顶猛然落下。

    “啊！”三号机飞行员只觉得仿佛有数千根钢针同时扎在了脑袋上，疼痛和眩晕感袭来，让人眼前一黑。

    “朝右边去了，小心。”通讯频道里传来了急切的声音。

    右边的二号机飞行员闻言立刻做出应战的准备。

    然而，叶辰沨只是虚晃一枪，随心所欲地调转机头，机载火力朝三号机的方向倾泻而去。

    本就处在恍惚和煎熬之中的三号机飞行员根本来不及应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侧翼上火光四射，再难保持平衡，不受控制地朝一个方向倾斜、坠落。

    “这人不简单，”眼看着瞬息之间就失去了一个队友，四号机飞行员目光沉沉，“我来缠住，你们继续前进。”

    说罢，四号机直接飞出了队列，一个转向，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

    叶辰沨见状，也不紧不慢地侧飞转向，蓝底的天空霎时间留下了两道反向交叉的白色圆弧。

    四号机飞行员见状一声冷嗤：“机型不如我，还想硬拼？”

    如他所料，没过片刻，两架战斗机之间便呈现出了咬尾的态势。

    四号机飞行员也不耽误，直接开启头盔瞄准系统，就要发动攻击。

    见过了三号机一个照面就失去战斗力的样子，四号机飞行员谨慎地没有选择动用精神力，然而，只是切换弹药的一瞬间，前方的战斗机忽然“凭空消失”。

    眼前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四号机飞行员下意识朝云层的方向望去，弹药毫不吝啬地垂扫了一圈。

    然而，云层中没有任何动静，耳边甚至传来了一声轻笑。

    四号机飞行员背后一阵发寒，飞速地看了眼仪表盘，才意识到是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切回到了公开频道。

    “性能的确不错。”叶辰沨的声音从公开频道里传来。

    “本来还在想，要用什么方式引诱才能多获取点信息，没想到你这么配合。”

    “你刚刚是在……”四号机飞行员闻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

    原来他以为的激烈战斗，竟然只是对方在引诱他暴露性能？

    那么从一开始的双环转弯，到刚刚的开火时机，乃至最后的凭空消失……

    这简直是一场戏弄！

    想通了关键的四号机飞行员又惊又怒，然而面对茫茫蓝空，又很快被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取代。

    叶辰沨也不再多言，几发炮弹朝着预判的飞行轨迹发射后，没过多久，四号机便在火光中极速坠落。

    而直至最后一刻，四号机飞行员都没想明白，对方到底是如何脱离了他的视野，最后又是从哪个方向发动了攻击。

    “还有两个啊。”

    做完这一切后，叶辰沨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一边朝其余两人前进的方向追去，一边看了眼剩余的武器配置。

    为了尽可能减轻负重，保证速度和灵活性，他配备的弹药极少。

    虽然还有不受此限制的精神力武器，但根据之前的交战资料分析，对方至少有一架战斗机配备了极强的精神防御屏障。

    而时间紧迫，他没有多余的机会试探。

    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正好，来点吓唬人的操作吧。”叶辰沨轻笑着，眼里流露出肆意的愉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