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睆程抚摸着她的脸颊，冷淡说：“他认为婚姻是一场可以实现利益最大化的交易。”
夏寻心情十分复杂，鼻子一酸：“你爷爷说的也没错。”
戚睆程语调更冷：“可是我已经受够了，我被带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迟暮老人，我还那么小，他的要求我都得做到。如今他老得只能躺在病床上，却还想继续操控我的人生。”
夏寻发现抚在她脸上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由抬起头，等看清楚戚睆程的表情时，不由楞住。
戚睆程不是一个感情外放的人，而他此刻脸上的神色满是愤怒和怨恨。
他和他爷爷似乎有极严重的矛盾，夏寻心脏揪紧，捧住他的脸亲了亲，小声说：“我们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你爷爷生病了，你回美国以后不要因为我跟你爷爷吵架。”
戚睆程不语，深深凝视着她，半响，又紧紧抱住她，叹息地道：“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知道。”夏寻忍着内心的苦涩，声音平静地说：“我也不想你为难，时间好晚了早点休息吧。”
两个人洗完澡时，已经近凌晨一点。
临睡前，夏寻坐椅子上对着镜子做一些简单的护肤。
戚睆程靠坐在床头等她，床头柜子上面摆放了一些照片，他随手拿过来看了看，照片上有的是夏寻和妈妈的合照，有的是和同事的合照，也有一张独照，唯有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照片上夏寻和周苏苏亲密拥抱在一起，微笑看着镜头，背景是静谧的夜空上，绚丽神异的北极光。
夏寻正往脸上轻轻涂抹水乳，突然听见戚睆程淡声问：“你去过特罗姆瑟？”
夏寻转头望去，发现他在看自己和苏苏的合照，笑笑：“是啊，大三寒假的时候，托苏苏的福，这是我第一次出国旅游，报了旅行团去的，费用都是苏苏出的。”
“去了几天？”
“七天。”
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更年轻，和好友在夜间乘坐驯鹿雪橇追寻神奇极光的经历，至今让她记忆深刻。
“我和苏苏在挪威特罗姆瑟玩的很尽兴，滑雪、出海观鲸、雪地摩托，还坐上缆车观看白色的北极大教堂，还有各种博物馆，品尝当地特色美食和海鲜。”
戚睆程将相框翻转过来，背后写了一串数字，是记录照片拍下的日期，他静静瞧着日期，一言不发。
夏寻问：“怎么了？”
戚睆程把照片放回床头柜子上，向她淡淡一笑：“那年你是一月份去，我是三月份去，我在特罗姆瑟待了半个月。”
“是吗？”夏寻已做完护肤，爬上床，口中说：“三月份我都开学了，你是一个人去的吗？”
“也是和朋友。”
“是你带我去参加订婚宴的那几个朋友吗？白溪南他们？”
“是，我们大学同学，一个宿舍。”
“真好，我和苏苏没有读一个大学，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能聚聚。”
她打了一个哈欠，躺下盖好被子：“找个时间我们两个人去旅游一次吧。”
“好。”
“晚安啦。”
夏寻合上眼睛。戚睆程凝住着她慢慢进入睡梦中，台灯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蒙了一层阴影，他的样子竟有些忧伤。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想着戚睆程已经坐上飞往美国的飞机，夏寻整个人都魂不守舍，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戚睆程走的第一天，想他，想他，想他。
还要想他四天，他就回来了。
真是度日如年啊。
上午接待完一个男客户就没什么事情做了，夏寻喝着黑咖啡，摸鱼玩玩手机。
微信突然震动一声，是好几个月疏于联系的周苏苏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在吗？夏寻。】
夏寻不紧不慢地回：【借钱就不在。】
周苏苏发了一个愤怒表情包过来：【不就借了你十万块钱四年没还吗？咱俩认识多少年了，这感情不值这十万块钱？】
夏寻：【呵呵，不值。】
周苏苏：【对不起，刚才我说话的声音大了点。】又发了一个双手合十、点头哈腰的表情包。
夏寻：【你还在新加坡？】
周苏苏：【妹有捏，半年前来了美国。】
夏寻：【美国？】
周苏苏：【在洛杉矶，和我师兄搞跨境电商。】
夏寻：【做什么的？】
周苏苏：【计算机与办公设备。】
夏寻喝着咖啡，很是感慨：【高中的时候你说想当空姐，可以去很多国家，现在虽然没有当成空姐，可你大学毕业这些年也去了很多国家，也算梦想成真了。】
周苏苏发了一个微笑裂开的表情包：【我不都为是了生活嘛？】
夏寻：【你心就是野了，收不回来了。】
周苏苏：【想我啦？】然后发了三个亲嘴的表情包。
夏寻：【你到底还回不回国？】
周苏苏：【不要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的问自己……】
夏寻：【……你死外边吧。】
周苏苏：【哪能呀，下周回国。】
夏寻：【真的？】
周苏苏：【嗯嗯，贾跃亭回国我就回国。】
夏寻：【至于吗？都四年了，那些债主还能一天24小时堵你家门口逮你不成？只要你不成心赖账，那些债主又不能真把你怎么样。】
周苏苏：【一百多万啊，我回去了又能怎么样，找个班上吗？那我余生就剩下还债了，还不如留在外面，也许还有机遇，哪天就翻身了。】
夏寻：【在国内挣不到钱，出了国就能挣到钱？】
周苏苏：【那也好过回国了天天被债主追着屁股跑，人挪死树挪活啊。】
夏寻：【呵呵，怪谁呢，当初叫你好好找个班上，你非要给自己的人生上上对抗，跑去创业，结果赔的血本无归，年纪轻轻负债百万。】
周苏苏：【我的人生不可能一直输，夏寻，我有预感，这次我就要翻身了。你等我！】
夏寻：【我等你什么啊。】
周苏苏：【等我发达了，我就回来接你。你是我的女人，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夏寻一脸黑线：【那你妈呢？你不给她幸福了？】
周苏苏：【你和我妈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我一定会给你们幸福的！】
夏寻懒得和她贫嘴：【你妈也和你在洛杉矶吧？】
周苏苏：【是啊。】
夏寻：【哦，一起住？】
周苏苏：【是啊。】
夏寻：【哦，这么说你妈那个男朋友也和你们一起住？】
周苏苏：【……是啊。】
夏寻发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微笑表情过去：【你妈那个男朋友只比你大了五岁，你们三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这是什么岛国剧情吗？】
周苏苏：【你怎么变得那么污……】
夏寻：【不都是被你荼毒的吗？高中时候看的那些言情小说，里面污得都够你在严打年代拉去枪毙一百回了。】
周苏苏发了三个羞涩脸红的表情过来：【愿偿年少泪，犹趁未老时……】
夏寻：【……】
周苏苏：【我只是暂时一起住，找到合适的公寓就搬出去了，之前找了几个公寓，不太满意，附近治安太差了。】
夏寻：【好吧。你爸前阵子给我打过电话，问你的情况呢。】
周苏苏：【哦。】
夏寻：【他也是关心你。】
周苏苏：【他不会关心我的，他只是怕我拖累了他的家庭。】
夏寻：【你们真的断绝关系了？】
周苏苏：【当初是他要和我断绝关系的，反正他有了两个宝贝儿子，我这个血缘上的女儿对他而言一直都是多余的。】
四年前苏苏创业失败，负债累累。那些债主把电话打到苏苏爸爸那里催还钱。转头苏苏爸爸又打电话给苏苏，在电话里大骂了苏苏一通，骂得话十分难听，大概意思是老子还有两个儿子要养，别拖累老子。可苏苏创业初期还是挣到了一些钱的，家里给两个弟弟准备的婚房，她也出了一部分首付款，而她一落魄，她爸爸立马和她撇清关系，这令苏苏彻底寒了心。
夏寻：【唉，别这样说。你爸爸也想你回国。】
周苏苏：【他怎么想是他的事，不关我事。等我想回去了，我也是想回去看看你。】
夏寻：【唉。】
周苏苏：【别叹气啊，我挺好的。其实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对我区别不大。】
夏寻：【有妈就有家是吧？】
周苏苏：【我会回国的。之前国外疫情爆发的时候，医院进不去，药店买不到药，街上全乱了，到处在抢劫，到处是枪声。我也被感染了，当时都快咳死了，就靠在唐人街买的两副中药熬下去。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要死了，死亡的感觉太可怕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我一点不想死。咱俩认识那么多年，哪能不见一面好好道别就死呢？】
她一煽情，夏寻心就软了：【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有什么困难你和我说。】
周苏苏：【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夏寻：【谁让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
周苏苏：【唉，可惜我不是男的，枉费了你对我一片痴心。你不要等我了，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结婚生孩子去吧。】
夏寻：【可惜什么，你是男人我也会找别的男人结婚生孩子啊。】
正经不到两秒钟，两个人又贫嘴起来。
周苏苏：【你有男人了？】
夏寻：【你呢？】
周苏苏：【没有，男人只会妨碍我赚钱的速度。】
夏寻：【大孝女啊，为了尽孝断情绝爱。】
当年高考分数出来，两个女生都考得不错，能够报读同一所国内的一流大学继续她们的友谊。不料苏苏那个已经远走高飞的妈忽然打了一个电话来，一向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的她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良心发现了，一反常态地在电话里头关心起女儿的高考情况来，在得知女儿高考成绩不错之后，表示自己和朋友合伙开了一个火锅店，生意还不错，愿意负担女儿的大学费用。苏苏喜出望外之余，哪还顾得上和夏寻的友谊，改了高考志愿，填报了她妈所在城市的大学，然后立马收拾行李屁颠屁颠地找妈去了。唉，这个傻女孩，内心深处永远渴望着亲情，哪个亲人给她爱，她就跟谁走了。上大学时，夏寻一度很担心她成为恋爱脑被男人伤害，结果她在大学时期的两段恋情都是草草结束，两个男朋友都被她处成了好哥们。她不是恋爱脑，她是恋妈脑。她生命中所有的热情和激情都用在赚钱上面了，她妈妈的火锅店因为经营不善倒闭，欠了十几万的债务，为了替她妈还债，她大学时跟着人炒股，结果还真让她在股市里小挣了一笔，还清了她妈妈的债务。大学毕业后为了让她妈过上想要的生活，又跑去创业，结果年纪轻轻负债百万。她那时候被债务弄得焦头烂额，夏寻也是出来工作不久，把手头的现金全借给了她，但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苏苏不得已远走异国他乡另谋生路。当然，她跑路的时候也没忘记把老妈捎上。
周苏苏：【你就别损我了……快点老实交代，有没有交男朋友？】
夏寻琢磨着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和戚睆程重修旧好，这家伙不得立马打飞机回来听八卦。戚睆程去了纽约，也许哪天自己可以休假和他一起去旅行一趟，顺便去洛杉矶给周苏苏一个惊喜和惊吓。
于是她回：【和一个男人在暧昧中呢。】
周苏苏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连发五个星星眼表情包：【帅不帅？】
夏寻：【挺帅的。】
周苏苏：【条件呢？】
夏寻：【配我绰绰有余……】
周苏苏：【暧昧到哪个程度了？牵小手还是亲小嘴了？】
夏寻又是一脸黑线，她到底是对恋爱中的牵小手亲小嘴有什么执念啊？
夏寻无语回：【……你那么好奇，自己谈个恋爱感受一下不就行了？】
周苏苏：【自己谈恋爱有什么意思？恋爱还得看别人谈才有意思啊。】
夏寻：【……】
周苏苏：【人品怎么样？】
夏寻：【各方面都不错。】
周苏苏：【那就好，你年纪不小了，要是能定下来，先说好了，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要当伴娘。】
夏寻：【说这个还早。】
周苏苏：【不早了，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啊。】
夏寻：【光说我，那你呢？】
周苏苏：【我？搞钱啊。男人什么的，那都是浮云。】
夏寻：【那我没有机会给你做伴娘了？】
周苏苏：【别说做我的伴娘，就是做我新娘也行啊，夏寻，来吧，洛杉矶的法律同性结婚合法的。】
夏寻：【……我还是喜欢男人。】
周苏苏发了一个贱兮兮的表情包过来：【其实我最近觉醒了，夏寻。】
夏寻：【觉醒啥？】
周苏苏：【虽然我身体是一个女人，但其实心理上我觉得我是一个男人。】
夏寻：【……懒得和你扯，我上班呢。】
周苏苏：【好吧，你搬家了吗？还是住原来的地方？】
夏寻：【嗯。】
周苏苏：【最近我用的一款护肤品挺好用的，我给你寄一套回去。】
周苏苏在国外时不时给她寄点礼物回来。
夏寻：【行，我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