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

    在冰室的低温环境下,弑神的痛苦明显减轻了不少,除了炼火重燃时会疼得叫上几声外,其余时候几乎没了声儿,总算是撑过煎熬,睡上了觉。

    从战场回来后大夫们就焦头烂额的一直没忙停过,长时间操劳下来多少有些体力不支,此时已接连靠在了一旁。

    见弑神如今已无大碍,且大夫做的自己也能做,洛羽便索性招呼几人回去好生歇息。

    大夫们听了思忖再三,终是不太放心,商量了一下决定轮班留守,洛羽想了想,又道:“即便要轮换,那至少也回去睡上两个时辰再来,精神好了,指不定还能想出有用的医治法子呢,几位意下如何?”

    见床上的人此时正睡得深沉,大夫们也道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便应了,最后再轮番给他把脉探神,确定他的情况已经稳定后,这才安心离开。

    大夫走后,洛羽摸了摸弑神身上盖着的布块儿,虽换上不久,可此时也已温热,横竖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勤快些多给他换换好让他睡得更为安稳,便一块块地取下浸湿给他重新盖上,至于被火烧坏的,洛羽见一旁备用充足,便直接扔了换上新的。

    可还没换上几块,她逐渐就开始后悔自己把人全给支走了,因为越往下换,她就越反应过来一件事:人有羞耻,可火没有——炼火并不会因为它烧的是个人便放过某些隐私的部位。

    因此当轮到那个位置的时候,洛羽尴尬地迅速瞟了一眼然后立马将视线挪到一旁,不自觉地咳了一声,然后其实什么都没看到却装作自己不仅看清楚了还一点儿都不尴尬的样子自言自语道:“好…好像还完好无缺的,暂…暂时不用换……吧。”

    于是,她跳过那里,直接往下个位置挪去,取下他大腿上的布,然后别扭地走向水盆,不料却被床上的人抓住了手腕。

    她回头,见他睁眼,大喜,贴着床边蹲下身子,忙不停地探完额头又探脸颊,口中喋喋不休:“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晕不晕?难不难受?有没有想吐?”

    弑神微微摇头,动作轻得几乎快要看不到,显然身体还很虚弱。

    她瞅了一眼腕处的手,皱眉,道:“身子这么虚,手上劲儿倒不小,敢情为了绊倒我,不惜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是吧?”

    闻言,弑神笑了。

    “都能笑了,看样子是好得差不……”洛羽边道边起身,话还没说完,腕上的手突然发力,一把将她重新拉了回来,好在她反应快撑住了床沿,不然这一起一落,准得砸人身上。

    “人还瘫着呢,发什么神经!”

    洛羽边骂边再次起身,谁知对方抓着她再次往下带,好像不跟她贴在一起就不甘心似的。

    冰室修在地下,昏暗无光,且为了安全着想,温溪布置时虽添了烛火,但却不多,因此此刻撑在弑神上方,在身上大衣掩去大片光亮的环境下,洛羽眼中能看清的,唯有不知从哪道缝隙透来的烛光,映照着的那双清澈眼眸……

    许是空气中弥漫的酒香轻易就浸醉了体虚之人,平日里的嘴强王者到了这个时候竟也变成了个哑巴,明明耍流氓的时候敢抱敢靠敢嘴炮,可真当环境气氛都到位了,除了拉着对方贴近自己以外,旁的却是一概都不敢做,只能傻傻地任由那“噗通”声在他耳边肆意狂虐……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半晌没有反应,洛羽不知怎的忽然就紧张了起来,眼神飘忽着望向一旁,平日里早该砸他身上的怒言此时也说不出口。

    所以说人都是对比出来的。

    原本还心跳到不行,可一见对方比自己紧张,弑神那被小鹿撞得乱七八糟的心逐渐也就冷静了下来。

    只见他勾勾唇角,轻声问道:“害羞了?”

    洛羽回头,一副“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给他抵了回去。

    “如果不是,为什么跳过前面那块不换?”

    “????”洛羽气笑了,“男女授受不亲好吧?!”

    “……”一股闷气从弑神心坎子底下蹭的冒起,“当初要帮那堕仙搓背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时候???”洛羽疑惑。

    弑神深呼吸,拿眼神回了她一句“跟我装是吧”。

    她“哦~~”的一声回想起来,道:“我当时随口说说的,你就不能随便听听?”

    闻言,弑神愣了愣:“那你就不怕那堕仙随口答应?”

    “你把我师父想成什么人了?我若不是知道师父不可能应,怎么敢随便说出口?”

    弑神哼唧,嘀咕道:“但凡当时没外人在场,你看他会不会应……”

    见他嘴里嘟嘟囔囔的,洛羽蹙眉:“说我还是说我师父坏话呢??”

    “说你。”他抬眼看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你不给自己亲夫换药。”

    “......药什么药,不过一块布而已。”

    “不管,我好不容易才等到那几个老家伙离开,换你来照顾我,结果你却不顾自己亲夫死活。”

    洛羽哭笑不得:“跟我耍无赖呢?”

    “耍了,你就说管不管吧!”

    “……”

    洛羽瞪他一眼,心道你敢让我看岂有我不敢看的道理,然后话不多说扭头就要去掀开那处,谁知身下的人反倒慌了,连忙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嘴里忙说开玩笑的。

    洛羽嗤笑一声,扒下他的手,反问他怕什么,刚才不还一副气焰嚣张的样子,只见他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一脸狎昵地凑到她耳旁,轻声说道:“怕你看了当场闹着要跟我补上洞房。”

    洛羽闻言,脸上霎时一红,抬手就想赏他个巴掌,手还没往下挥,身下的人突然表情骤变,五官再次拧在一起,然后失力,重重地倒了回去。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洛羽完全没来得及反应,扭头就看见他腹部一小簇炼火再次燃起。

    她稳住颤抖的手,掀开他小腹的布块,然后将就那块布捞起盆里的碎冰,在起火处距肌肤半指距离来回为他冰敷降温,弑神生怕炼火烧疼了她,忙不停地推开她手。

    比劲头,此时作为伤者的弑神自然处于下风,而尝到了火烧之痛的洛羽,则在内心深处对因她而遭受炼火煎熬的弑神感到愈加的愧疚和心疼。

    而弑神呢,明明自己已经疼到浑身颤抖,但深怕洛羽再次落泪,愣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嗔唤。

    见他这般,洛羽心头难受至极,好说歹说地劝他疼的话就叫出来,不要强行忍着,可弑神这家伙倔驴一头,死活不听,硬是把那疼痛生生憋着。

    好半会儿过去了,炼火才缓缓消失,此时洛羽的手早已灼伤,虽然痛的厉害,但比起弑神溃烂的肌肤,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看着那露出血肉的手,弑神心疼到不行,自己气儿都还没喘明白就在那里担心对方,反倒是洛羽面带微笑地安慰他,说只当是还他利息,回头擦擦药就好了。

    说着,她取来药膏,小心翼翼地为他涂抹伤处。

    看着洛羽那温柔仔细的模样,弑神既心疼又心动,连连让她先顾好自己,再来管他。

    这时,外边突然传来了响动。

    两人闻声回头,只见既白匆匆赶来,一副气喘吁吁又急又慌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

    “嫂子,快走!”

    既白喘着大气去拉洛羽,洛羽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涂药棒,问他是不是夜司衿回来了。

    既白点头,紧接着又摇头:“还没,但是快了,她从正界回来直接去了咱们驻地找人,见不到哥就大发雷霆,此时副帮正想办法拖着她呢,但估计拖不了多久,嫂子你赶紧溜,不然等她回来发现你在这儿就麻烦了!”

    “来就来,难道我还……”

    话到一半,洛羽忽然反应过来,如今弑神人已清醒,若是夜司衿再找她的麻烦,按照他的脾气,即便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定然都会从床上爬起来为她撑腰。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啧”了一声,心道遇到头倔驴还真是影响自己发挥。

    于是乎,她忍气吞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既白,肩上的大衣也一并取下来给他披上,嘱咐好照顾弑神的注意事项后就准备转身离开,弑神见了,赶忙抓住她的手,那副虚弱委屈的可怜模样,活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你会来看我吗?”

    洛羽想了想,道:“在能避免正面冲突的前提下,我尽量。”

    弑神闻言,小嘴一垮,失落地松开了手......

    洛羽从屠天回来,刚进驻地,隔着大老远就听见藏书阁方向传来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越走进,声音就越清晰,从语气听得出来,此人来者不善。

    “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你到底说不说!!”

    闻声过去,只见那柄熟悉的寒冰枪正深深地插在地上,而此时紧紧扣着醉停云的衣襟并将其按在书架上的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背影。

    “夜帮主你别太过分了,副帮如今重伤未愈,你还……!”

    ——她是……夜司衿?!

    从第一次近距离见面起,夜司衿一直都是萝莉体型,虽然和她强势的性格格格不入,可时间久了洛羽几乎都已习惯,如今她突然变回成女,虽说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可不知为何,却反倒让洛羽感到一丝别扭。

    只见夜司衿一记眼刀给说话的人回了过去,原本萝莉时期就有着强大的气场,此时变了成女更是骇人,直接吓得那人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闭上了嘴。

    一旁的葫芦状着胆子站了出来,道:“夜帮主若是再这般胡闹,等帮主回来了,我定会将一切如实禀告!”

    听到这话,夜司衿松开手中的人,转身就朝葫芦走去。

    葫芦手脚止不住的颤抖,脸上却还要强撑着面儿,腰板也挺得笔直,硬是直视着她没有退步。

    夜司衿冷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你们副帮啊,敢为了他这么跟我叫板~”

    原本还想在弑神恢复之前尽量跟夜司衿避免冲突,可眼前这一幕实在让洛羽忍无可忍,她怒火中烧想要冲进人群,不料身后突然来了个人捂住她的嘴鼻就往外拖,动静不大,却被正好面朝大门的醉停云瞧见了。

    见洛羽人已归来,醉停云总算安心,这才肯松口说出弑神的下落。

    听到人在自家驻地,夜司衿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信,她笃定这是醉停云骗她离开的计谋,可等对方说出将人送去屠天的缘由后,她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因此只得撒手,留下狠话,说若是待她回到屠天见不到人,那就别怪她回头来送上大礼,这才拔下长枪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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