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5
宋槐不明白，她还是没了解过温诚。毕竟再撕破脸的吵架，到他这里都能翻篇，过去，重来。多有毅力的人。那文字里的意思，她能看出温诚在小心试探。
一个从小到的好学生，很少遇到失败，很少感到挫败吧，那这两种感情全部来源，是她？
那她是罪人。宋槐是这么想的。
......
“所以你要去找他？”孟衫问。
“还是去吧，毕竟因为我他才没买上回家的机票。”
“他老家哪里的。”
“华州。”
“昨天晚上那个电话，”孟衫有点尴尬，靠在窗边摸摸脖子：“他没放心上吧.....喝多了说的话太大胆，不中听。”
宋槐回想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没事。”
“你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孟衫还是好奇。
“陌生关系吧。”
“你快算了，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他脾气不好，会吼我，挺烦的。”
不可能。孟衫眼里的温城，从来是个情绪稳定的男人，高挑又清俊，笑起来有点坏坏的帅，宽肩长腿架起风衣牛仔裤，走两步性张力绝了，特别棒一爷们儿。难道只适合睡，不能深交？
前天孟衫买了包杏干，她翻出来喂了宋槐一颗：“又慎重考虑了好久，我过了年就干线上。”
“在某宝开店？”
孟衫点头：“没租金水电费，启动金很便宜，三千块，我这也算创业吧，不过女装退货率高，赚钱没那么容易。”
当然算。离开东海，孟衫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她还给宋槐科普网店怎么开，注册店铺后怎么联系渠道进货，令她惊讶的是：那些衣服全部同一批货，相同设计版型，分给不同店铺卖。就像食堂，东南两角的红烧茄子，都出自同一厨师之手。
跳出舒适圈，开辟自己新领域，叫做勇气和魄力。这点孟衫和宋槐太像了。今年是太特殊的一年，宋槐还没意识到，她人生轨迹马上在初三那天改变。
初二那天，宋槐孟衫领着小孩去附近KFC吃了顿，要了全家桶，把薯条鸡块鸡翅全倒出来，四包番茄酱撒上，儿童套餐还送玩具，特别开心的一天。宋槐喜欢看她们笑，又出去跑腿买了披萨和麦旋风，回来注视孟衫良久，或许是那野火烧不尽的韧性，让她屡次哭红眼眶，恶意向孟衫砸去，她却在涅槃中新生。
只是宋槐在高兴之余，觉得心里有点空，缺点东西。
她知道缺的是温城。她唯独对他不好，这太不公平。
飞机六点起飞，五点就要去机场。那么温城四点从酒店出发，必须三点半起床准备。
宋槐算算时间，半夜两点半给他发消息：“你疯了么？”
“想早点走，这样就能少看你一眼。”温城秒回，证明他还没睡，那边很静。
“你很讨厌我吧。”宋槐问。
“不明显么？”
“那你还要我去？”
“敢不来试试。”
......
宋槐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裤子，裹上羽绒服，临走前给崔宣盖好被子。下楼那刻，宿舍楼前停着辆车，开着大灯照她。
很晃眼，宋槐抬手挡着眼睛拉门坐进去，“不是说我去找你么？”
“半夜两点你怎么去？走着去？万一遭遇不测，那我算帮凶，要担责的。
“怕担责？”
“怎么不怕。”
温诚打转向掉头开上车道，半夜路灯全灭了，只剩路口的红绿灯。宽阔的四车道只有他们行驶，安静的气氛滋生诡异情绪，车里没人再说话，沉默一路到了酒店。
“下车。”温诚解开安全带，先朝酒店走。
宋槐也跟上，“不锁车？”
“自动锁。”
“这车你什么时候还。”
“......”温诚被她问住了，应该是初三中午还车，下午的飞机，他所幸没回答，按开电梯看了宋槐一眼：“进吧，怎么，害怕狼入虎口？”
他这几句话，宋槐已经习以为常，她面色淡然的进电梯，突然变亮的视野，让她有点不知所措，狭窄空间逼迫她再次感受沉默的尴尬。温诚只是单手放进口袋，时不时看她一眼，看她出神的双眼，局促的双手。
“第一次和男人开房？”
电梯门开，宋槐跟在温城身后：“你以为是第几次。”
“我没以为。”温诚拿出房卡，开门，通电，整间房只有床前壁灯亮了一盏，暖黄色，洋洋洒洒打在地毯上，床上，像那天温诚吻她。
宋槐没往进走，站在门口扫了眼房间，整体都很简单，除了衣架上挂着的风衣，没看到他自带的行李、背包。
“不收拾行李？”宋槐问他。
温诚给她倒了杯水：“我是被困在内蒙的。”
“怪我。”宋槐两手捧着杯子，靠门抿着喝，“你想谈什么。”
“你知道我还没对你死心，你说我没那么有耐心，没那么长情，给我贴各种标签，现在打脸了没？”
“已经吵过的架，难不成还要拿出来再吵一遍么。”宋槐脱下羽绒服挂在衣架上，“那就没意思了。”
“不吵，讨论，反正我们现在都无家可回。我不明白你在介意什么，翟子璐么？人家有男朋友了，不信我现在问她。”
“怎么可能因为她。”
“那是离得太远？一个内蒙，一个金贸？”
“算是吧，”宋槐把纸杯放在托盘里，“很累。”
飞机三四个小时的路程，工作日想见面都难，周末是他找她，还是她找他？对谁都不公平。
“离得远怕什么，我买机票找你。”
“那我呢。”
“等我过来。”
“你一个人来回跑？”
“对啊。”温城回答的毫不犹豫。
“对你多不公平。”
“怕什么。”温城轻轻笑着，他后半句还想说：你从来没一碗水端平。但还是咽下去了。他不在乎恋爱关系是否对等，去他妈的公平，他只要感情。况且从开始，他就在食物链低端，拿捏与被拿捏的关系。
不明显？
宋槐很困，真没功夫跟温诚掰扯，她看了眼手机：“到点你叫我。”然后歪着身体靠圈椅休息。其实没太想睡，就是身体有股莫名情愫在攀升，即将要占据她的大脑，她迫切需要闭眼冷静，不敢再看他了。还有个感觉就是口渴，跟那晚喝了啤酒似的。
“嗯。”
温城轻声回应。看宋槐睡觉的样子，又瞥开眼神，拧开矿泉水猛灌几口，感受凉意从口腔流进食道。冬天，却异常燥热，恨不得泡进冰水里。好不容易降了温，却听到宋槐在椅子上扭了扭，身体在羽绒服里缩着，嘴唇在光下泛红，睫毛轻颤，有点温柔的感觉。
“三点半准备好东西，我送你去机场。”宋槐闭着眼睛，气息很不平稳，毫不夸张的说在颤抖，说完这句却没得到回应，她睁开眼看温诚，想对他说点什么，却发觉他今晚很反常，靠着电视柜，眼睛深深望过来，幽静，深邃。
“......”宋槐站起来，咽了口唾沫，嘴唇紧抿着看他，那眼神带点探究和兴奋，以及生怯。心里闪过那个念头，和孟衫说过的话吻合，一瞬即逝，莫名涌上的情绪。
怎么来的，为什么来，何时消失。
她不知道。
“站着是什么意思。”温诚问她。
宋槐摇头，整个人有点晕，扶着墙要往门外走：“我出去待会儿，在这里打扰你休息。”
她向温诚道别，走到玄关墙边，他却追过来，步伐很急，把她往后逼，哪怕往后退也不行，直到鞋跟顶着墙才罢休。全程没说一句话，宋槐装哑巴，温诚也是。
来内蒙后第二个吻，风卷残云又铺天盖地的吹到她嘴上。她心跳，加速，沉默，血液都流淌着疯狂，她又变化成斜杠，既伸手推他，又努力仰头回应。madness，crazy，这是从宋槐脑子里闪过的两个单词。
简直像打架一样，多符合温诚那句话。他们从玄关到了门前，宋槐靠着门，脚踩着鞋，一双双扔远。孟衫说的没错，除了灵魂解放，身体何尝不能。
宋槐今年二十岁，很年轻，此刻内心隐藏的情绪都暴露出来，毫不加掩饰。她推他，也只是走个过场，反而异常温柔，乖巧，任意摆弄，橱柜里的洋娃娃一样。尽管温诚对她不温柔，宋槐也绝不生气，没什么缺点。
没看表，宋槐却说：“三点半，是不是该走了。”
温诚摇头。
“你不是赶飞”
温诚始终不说话，吻又覆盖上来，倔强的，不由分说的。
......
今晚的情况可能永不复刻了吧，宋槐是这么以为的，人不可能永远二十岁，永远热烈，年轻，朝气蓬勃，随心所欲，单纯美好，人不能在繁杂的社会中保持本心吧，不能再这样傻乎乎的为了荷尔蒙不顾一切，抛下全部。在她二十七岁那年，似乎变成了温诚最无感的那种女人，她脱胎换骨，变得他不认识，尽管他说：可以睡一晚，但那双眼里也毫无爱意。
毫无爱意。
只是进行一种行为，而并非爱你。
......
可现在不是。汗水让气温升高，房间闷热。也没有透风的机会。宋槐是被温诚扔东西似的掉进被子里的，他衣服剐蹭着她脸。他们不想说话，谁愿意开口解释一个荒唐和错误。
干脆都哑巴了。
胆小鬼。
也不完全对，宋槐是最胆大的一次，任性也妄为。
前二十年积攒的，心理上的痛苦，全转移到了身体上。
百分百转移。
这感觉释放她的压力，好像在灵魂深处捅出个口子，叫出来，哭出来，就能暂时忘却伤痛。宋槐当然不示弱，她也把痛感奉还。
孟衫说的太对了，宋槐特别想告诉她，解放了。不用压抑自己了。
这有什么啊。
沉默的耕耘，春风化雨融入泥土。真没什么好说的，宋槐缄默的睡着。她像冰块，被热化后软塌塌的成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