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数月过去,鲍德温四世的病情在苏莱曼的医治后下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他的体温恢复正常,发烧的次数减少,距离上一次发烧的间隔时间也逐渐拉长。他不用整日躺在床上养病,可以去书房处理国家事务。

    前方战事吃紧,泰比利亚斯和伊贝林的贝里昂时不时派人送来战报,每一封信都如实汇报了战况。

    鲍德温四世细细阅读着每一个字,唯一令他不满的是十字军有几次和萨拉丁碰面切磋,居伊竟然数次临阵脱逃。比如在希弗里亚的温泉附近,居伊没有发号施令向萨拉丁发起进攻,错过了一次能击退□□军队的绝佳机会。

    鲍德温四世无法容忍居伊的软弱,这种怯懦的人并不能带领好耶路撒冷的军队,临阵脱逃会打压士气,也许还会给军队带来灭顶之灾。

    他强压住怒火,给泰比利亚斯回了信。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他不想伤了她的心,他决定再给居伊一次机会。

    这日,鲍德温四世正和自己的威廉老师下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侍从急匆匆走了进来:“陛下,纳绥尔殿下找您……”

    纳绥尔就跟在侍从身后,他身上一半是汗一半是血,靠着一路厮杀,突破包围,终于回到了耶路撒冷王城。路途遥远辛苦,风沙把他摧残得像苍老了十岁。

    鲍德温四世让侍从端来一杯水,帮助纳绥尔把堵在喉咙里的那口沙砾清洗干净。

    鲍德温四世问他:“泰比利亚斯命你回来是有什么话要传达给我的吗?”

    “您说得没错,大人的确有交代我向您传达一些话。”纳绥尔说,“在阿音札鲁特村附近,居伊带领我们和萨拉丁僵持了近两周,幸好最后那些撒拉逊人撤退到约旦河对岸。贝里昂大人十分不满居伊这种懦弱的行为,他们大吵一架,产生了严重的分歧。结果没多久,萨拉丁又洗劫了贝特谢安,居伊还是按兵不动。从那次后,泰比利亚斯大人也忍不了了。”

    纳绥尔说的这些,泰比利亚斯已经在信中全部告知了他。鲍德温四世此刻听纳绥尔说完,还能继续保持神色平静:“继续。”

    “可是这次在卡拉克城堡,居伊和贝里昂大人再次发生争执。居伊不听指挥,强行带了一队兵马和撒拉逊人硬碰硬!贝里昂大人怕居伊出事,无法向您交代,于是带了一批人跟出去迎敌,不幸受伤。现在在前线负责指挥的是泰比利亚斯大人。”

    纳绥尔不留余地的指责居伊的怯战:“居伊曾经指责泰比利亚斯大人不肯和萨拉丁对抗,我看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留在战场上指挥的还不是泰比利亚斯大人吗?雷纳尔德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城主,好歹也出去和萨拉丁对峙了几次。可居伊却躲在城堡里当缩头乌龟!”

    鲍德温四世有些坐不住了:“他一直没有出去迎敌?”

    “不,他去了,但是是和雷纳尔德苟合在一起。而且他根本不听两位主帅的指挥!泰比利亚斯大人担心这样下去余下的十字军会在居伊的指挥下全军覆没!时间紧迫,大人怕信来不及送到您手上,于是命我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赶回来,把这件事告知您!”

    鲍德温四世听完,感到太阳穴一阵突突的响,身体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向黑暗深渊,沉重得像要陷入无尽的折磨与痛苦中。那些离他远去的高烧仿佛又开始卷土重来,如他的敌人永远打不跑,打不死。

    他一拳重重地砸向桌面,那盘珍贵的国际象棋棋子摔落在地,发出一阵咚咚的声响,棋子四处滚落。

    居伊太令他失望了,这家伙果然是个只知道和雷纳尔德袭击过往商队,抢夺金银珠宝填满腰包的草包!

    他心中对居伊的失望犹如一把利刃,刺痛了他和姐姐的心。他本以为将军队交给居伊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居伊是个年轻有冲劲的人,虽然有些骄傲自信,但他以为他会是个可塑之才。但现在看来,他的选择错得离谱!

    ??他认为居伊那些所谓的良好表现被母亲和姐姐夸张得说过了头。他真后悔将圣城的军队交给一个毫无经验的人带领,他甚至还给了居伊一千三百名骑士和一万五千名步兵。没想到居伊竟是这样回报他的,他实在是失望至极!愤怒至极!

    “陛下,请您做出决断吧!”纳绥尔很清楚,只有眼前这位国王的决策才能带领耶路撒冷走向胜利。

    “命人在大卫塔燃起烽火,向卡拉克释放信号,我会带领援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去。”

    ??“遵命!”

    在别人看不见的面具下,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他脸颊滑落。被麻风损坏的身体承受不住熊熊燃烧的怒火,颤抖得如同抖落在地的棋子。

    威廉眼疾手快地冲过来,及时扶住了鲍德温四世,让他不至于摔倒在地。

    “陛下!”威廉焦急地喊道,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鲍德温四世的胳膊,努力稳住他发颤的身体。

    纳绥尔看着这一幕,感到无比的恐惧和忧虑。他们的国王似乎越来越虚弱,他只能默默向上帝祈祷国王能够尽快康复,带领他们打败萨拉丁。

    鲍德温四世在威廉的搀扶下躺回床上。威廉本来还要叫苏莱曼过来,被鲍德温四世抬手拦住了:“老师,麻烦您请茜贝拉公主过来见我。”

    “好,我这就去。”威廉贴心地给鲍德温四世盖好被子,确认他身体无恙,才转身离开。

    鲍德温四世见纳绥尔还站在那,说:“你的努力我都看到了。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纳绥尔朝他鞠躬答谢后也转身离开了。

    鲍德温四世靠在枕头上,望着屋顶那些精美的天使壁画,思考着等会如何开口跟姐姐说这件事。

    过了会,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到屋内。

    茜贝拉来了。

    鲍德温四世闻到姐姐身上有一股玫瑰花的香气,想必她刚从花园过来。

    茜贝拉坐在床边,她专注地凝视着什么。鲍德温四世瞧见原来她手上还握着一朵玫瑰花。那是大马士革的产物,花瓣上的露珠晶莹剔透,闪着迷人的光泽。他美丽又坚强的姐姐,就如花园中最娇艳动人的玫瑰。

    茜贝拉捏住一段带刺的绿杆,轻轻旋转那朵玫瑰。她的手指细腻柔软,毫不畏惧那些锋利的刺。花瓣在重力旋转下脱落,轻飘飘地落在裙子上。

    “威廉先生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了居伊干的那些事……”

    茜贝拉终于抬起头,在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鲍德温四世看到了她眼中的失望,他的心脏猛得抽疼了一下。

    “我知道他鲁莽,骄纵,不可一世,但是他怎么就这么蠢笨?也许因为他从来没有打过仗,又或许是他听信了雷纳尔德的话,才做出了这些事……”

    茜贝拉的心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奈,她没有想到自己深爱的丈夫会愚蠢地让耶路撒冷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他把她嘱咐的话全丢在了出征的路上。

    “姐姐,你不必再为他辩护。”

    鲍德温四世轻轻抚摸茜贝拉手上的戒指,其中一颗是他赠予的,提醒她不要忘记死亡——他们不会忘记因居伊的冲动而赔上性命的士兵。

    “他并非你的良人。当初,如果不是母亲执意插手,我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冷漠的语气仿佛寒风钻进茜贝拉全身,连骨头缝里都冒着津津寒意。她被激怒了,恼火地站起来,衣裙上的花瓣飘落在地。

    “难道你想撤销我与居伊的婚姻?”

    鲍德温四世直视姐姐的双眸:“我正有此意。”

    “我不同意!如果母亲在世她也不会同意的!”

    她不愿意屈服,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婚姻。她在上帝面前宣过誓言,全心全意地想依附于居伊,尽管她挑选的这位丈夫在城里不是那么受欢迎。

    “我是自愿与居伊结婚的。”茜贝拉的声音哽咽,“我真心爱他,他也是真心爱我。”

    “居伊的所作所为配不上你对他的爱意,他违背了你在我面前替他做出的承诺。”

    鲍德温四世不希望姐姐的这段婚姻要以这种残忍的方式结束,无可奈何,他们谁也不愿意看到事情演变成这样。

    “等这次战役结束,我会召集所有贵族共同商议此事。这段婚姻对王室、对耶路撒冷来说是一个错误,我必须纠正这个错误。”

    茜贝拉唇角微微抽搐,似乎还有一大堆话想宣之于口。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最终没有把那些话说出来。她猛地转身,深棕色的长发如瀑布般飘洒而下,身上的饰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在向鲍德温四世无声地宣泄愤怒。

    姐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走得那样快,那样坚决,鲍德温四世甚至来不及拉住她的衣裙。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可能导致和姐姐的关系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当下,他似乎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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