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府

    沈静姝细听了一会儿,发现哭声是从一扇虚掩的门后传来的。她顺势蹲在门后,将门悄悄地推开了一道口子,只需能看见门后的情形便可。

    此时,门后的院子里只有一男一女。

    这哭声,便是这位妇人发出的。

    立在一旁的男子正紧紧地抱着她,眼神却不住地往身后瞟:“这些人刚走,你可莫要再哭,不然把外人给招来了。”

    “这时候府里上下都在忙夫人的身后事,哪里会有人来。”女子止住抽泣,“再者说,即便招来又如何,如今她死了,这府里夫人的位置本就应当是我的。”

    “是是是,都是你的。可也要等着县衙结了案不是,你看陈家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这件事总得拖些时日。“男子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又哆哆嗦嗦地将手放上了女子的背,借机安抚她。

    女子反手环上了男子的脖子,声音听起来依旧是细细弱弱的:“陈家如今早就落败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的小姑奶奶,这人毕竟是死在了我府上,我总得给她家里人一个交代。”男子慌慌张张地搂上女子的腰,言语间满是无可奈何,“你放心,只要这件案子一结案,我立刻派人将你迎进府里。”

    “你发誓?”

    “我发誓,我若是骗你,就让我不得好死,行了吧。”男子说着,颇有些庄重感地举起了右手。

    而那女子听到这,才收起方才那哭哭啼啼的模样,笑着朝男子迎了上去,男子也笑着回应他。

    大白天的,两人便在院内温存起来。

    这一幕看的沈静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身体因为激动而控制不住地颤抖。

    得益于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这两人的形象和生平她可是清清楚楚。

    如果这位原主留给自己的信息没出错的话,这位男子姓余,是当地颇有名望的药材商。其夫人陈氏,早年家里也算是书香门第,看上这位余老爷之后,便不顾家中所有人的反对,要与之成婚,甚至抛弃了父母为其预备的生意,专心在家相夫教子。为此几乎与娘家反目成仇,断了联系。

    后来余老爷的生意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变得越来越红火,陈氏却渐渐没落了。两人的地位看起来是掉了个儿,可一点儿没影响两人的关系。琴瑟和鸣,慢慢地,这两人便成了本地有名的贤夫孝妻。

    可瞧着眼前的模样,怕是早就跟别的女子混在了一起。

    至于这位女子,王氏,沈静姝也是认得的。

    以前有段时间,王沈两家还住得不远。王氏其人也是同原主一样的可怜人,十多岁便被父母卖给了一户人家冲喜。刚嫁过去的时候,据说也算夫妻恩爱,家庭合睦。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王氏的夫君便病逝了。

    自此,公婆一家认定她八字不好,日夜痛骂王氏之时,还胡搅蛮缠要求她替代自家儿子为二老养老送钟。王氏不堪其扰,在某日跌跌撞撞偷跑回家,却只是被自己亲生父母打了一顿,连夜送回了公婆家。

    沈静姝还能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听着窗外的鬼哭狼嚎,瑟缩在母亲的怀里,听着母亲一个劲地念叨“不怕不怕”。

    当然这已经是原主的记忆了,同样是原主记忆的,还有从那以后,王氏便再也没回过家。所有人都说她是突然想通,安心在家照顾公婆,后来二老的后事也是她张罗的。

    而即便二老去世已有几年,王氏却仍旧孤身一人,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一张贞节牌坊。

    如今,这在外颇具美名的二人,居然是此种关系,在沈静姝眼里,简直是送上门来的素材。

    沈静姝此时也顾不得早前被抢走的铜板,一心想着把自己撞上的素材变成报道,悄声腿了几步便拔腿便朝家里跑去。

    好在,这个家里别的没有,笔墨纸砚是一应俱全。沈静姝迅速摊开纸笔,滴水研墨,在纸上写了起来。

    很快,一篇描写二人关系的文章被添油加醋地呈现在了纸上,沈静姝满意地将稿子翻来覆去地看,幻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如同冬天的雪花一般朝自己飞来,很快便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一夜好眠。

    第二日,沈静姝一大早便起来了。

    一顿收拾洗漱,连早饭也没地方吃,却没了昨日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一路哼着小曲儿便来到了书行。

    刘掌柜正跟其他人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言语间能听到什么“余家”“杀人凶手”一类的词

    沈静姝听着,不觉心情又好了几分。

    余府果然变成了如今的热点,自己手上的这篇报道,怕是会比自己想象的要更赚钱。

    想着,她咳嗽了几声。刘掌柜这才注意到有人进店,笑眯眯地转过头来招呼客人。看清了眼前来人之后,他笑的更欢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沈静姝,问道:“沈家妹子,今日当什么?”

    沈静姝总觉得刘掌柜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条待宰的鱼。她怂了怂肩,抖落掉自己周身的鸡皮疙瘩,才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刘掌柜:“掌柜的,我昨日偶然得了一个小道消息,连夜写了出来,想册印成书,您看您是不是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消息?”刘掌柜一边问着,一边伸手将那几张纸摊开来看,不过片刻功夫,就见得他瞳孔骤然收缩,怔在原地,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刘掌柜有些警惕地瞄了瞄周围的人,才将沈静姝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您就别管了。”沈静姝秀眉一挑,“掌柜的,如今城内的情况你也知晓。街头巷尾均都盯着余府的一举一动,这消息你若放出去,必然是一本万利。我让利给您,咱们四六分成,我四你六,怎么样?”

    刘掌柜看着沈静姝,没有说话,似乎想从中看出沈静姝的意图来。这丫头片子,怎么与以往看起来不大一样了?

    沈静姝被看的心里发毛,只能先开口试探道:“刘掌柜不乐意?”

    “不不不,你这消息确实不错。只是……”刘掌柜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这种书主营的还是那些无所事事的闺中小姐。”刘掌柜将手中的纸张递回给沈静姝,“平常百姓,也不会花银两在读不懂的文章书籍上。”

    “那依刘掌柜的意思,这类小报在这里没有销路了?”沈静姝拿着自己写好的文章,愣在了原地。

    刘掌柜见她这登时三魂没了七魄的模样,摇摇头也不开口,只将沈静姝拉到了门边:“你看那边。”

    沈静姝收起心神,往刘掌柜示意的地方一看,便能看见闹市之中,某个地方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不时发出一阵阵尖叫,和昨日在余府外的情况一模一样。

    “刘掌柜,这是什么意思?”沈静姝还是不解。

    刘掌柜一脸很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叹了口气道:“现如今,还有什么比许捕头更能引起小姐们的兴趣呢?”

    许捕头?

    远处的人群突然分开两边,从中间的空隙里走出几位官差。为首的男子身姿挺拔,只一笑,人群便发出又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在早上的闹市里也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原来如此。

    沈静姝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许捕头,像猫在河岸边看上了一条肥美的鱼。

    她转过头将手里的稿子拍到书铺的柜台上,脸上爬满了志在必得的微笑:“刘掌柜,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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