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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中午,奶奶喊她去前面的小卖铺买袋盐,沈鸦随手摸了一件罩衫套上,踩着拖鞋就出了门,刚好是饭点,这个时间不大的小卖铺里面挤满了人。

    沈鸦躲着人走进去,站在货架上看了半天也没瞧见盐放在了什么地方。

    “小秀姑奶奶,盐在哪里?”

    小卖铺里人乌糟糟的,老板忙着结账,根本就没分出神听她说什么,只是含糊的敷衍:“就在那里,你再瞧瞧。”

    沈鸦就又从上到下的扫了一遍,还是没看见:“没有啊。”

    这次老板连敷衍都没敷衍,压根就没听见她说话。

    正巧不知道是谁又撞了她一下,她脸差点没撞上货架,要不是突然伸出来的一条胳膊挡住,她估摸着就要毁容了,沈鸦心里本就乱,这下更烦了。

    她从横亘在自己和货架之间的手臂间抬起头。

    小卖铺里男男女女都挤在这个逼仄的房间里面挑选货物,屋子里农药残留的味道、植物青涩的味道和汗臭味混杂。但此刻沈鸦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皂粉味道,就是小卖铺里常卖的那种皂粉,便宜大碗,味道并不怎么特殊,但胜在简单,对那些混乱的气味天然的克制。

    他另一只手在沈鸦身后的那个货架上够了一下,拿着一包食盐递过来:“给。”

    沈鸦伸手接过来拿在手里,连句谢谢也没有,伸手就把他的胳膊从货架上打了下来,不想见的人偏在眼前晃,真好,又来给她添堵。

    她面无表情走过去结账。

    人太多,沈鸦排了六七分钟的队才轮到她,老板调侃她:“找到盐了。”

    沈鸦:“找到了,小秀姑奶奶,你这地方也太小了,要挤死了,扩建一下吧。”

    “那不得要钱。”老板很实在。

    沈鸦:“......”

    从小卖铺出来没走几步,沈鸦就被人叫住了,往后一看,就是昨天刚见过的沈和光。

    他两只手都提着菜袋子,显然也是刚从小卖铺出来,沈鸦只顾着叶复惊,压根就没看见这号人。

    “咱俩谈谈。”

    又是一个要找她谈谈的男人:“行,谈吧。”

    这大马路上,人来人往的,时不时有几个买完菜的村民路过和他们打招呼,沈和光四处看了看,指着那鲜有人光临的小路:“去那谈。”

    他也知道要说的话见不得人,沈鸦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眼,带着那种了然的嘲讽,然后也不说话,抬脚就往小路的方向走。

    “说吧。”沈鸦双手抱胸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

    说实话,李兰君和琴嫂子关系好,小时候天天带着她往琴嫂子家跑,所以从她有记忆开始就认识沈和光,可她从来就没好好看过这个男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因为她觉得恶心。

    现在仔细一瞧,他个子不高,皮肤很白,人很瘦弱,这一点大概是遗传至他的母亲,半长不长的头发输了个三七分商务头,每根发丝都打理的一丝不苟,紧紧贴着头皮,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Polo衫,腕上戴了一块小金表,身上还有一股浓烈呛人的香水味,果然,油头粉面的更恶心了。

    沈和光想着要怎么开口,他把所有的菜袋子都换到一个手上,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沈鸦,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不要再耿耿于怀。”

    沈鸦没想过他会用这句话作为开始,简直低估了他不要脸的程度。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这句话?”

    “沈鸦,我是为你好,你还年轻,沈村就这么大,这周围多少村子,就是谁家死了一头牛都能传出三十里,你想过吗,这种事情传出去你以后怎么做人?你要一辈子都被人戳脊梁骨吗。”沈鸦其实毫不意外他会说出这种话。

    在她写的文章里,沈和光这种角色基本上都是女性角色在反抗男权的过程中最经典的几种人物形象之一,对待这种角色,让他们破防只需要提及他们的女儿。

    “沈和光,你女儿今年多大了?四岁?还是五岁?你记得我当年多大吗?哦,对了,还有你哥哥,昨天我也见过他女儿了,十三?十四?”

    “沈鸦,你不要太恶毒。”

    “恶毒?”沈鸦细细的咀嚼这两个字,实在觉得可笑,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手里的食盐狠狠地砸了过去,“你错了,我只是在想以后你的女儿知道了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会不会很开心,我还没诅咒你不得好死,怎么算的上恶毒。”

    食盐砸在了沈和光的眼皮上,他疼的弓下了腰,沈鸦不管不顾的从地上抓了一把又一把的石子扔过去。沈和光直到这个时候脑袋才清醒过来,想起沈鸦昨天做的事,他瞥见她手腕上包扎的绷带,心底一阵后怕。

    老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沈和光的胆子都要吓破了,眼看着她从地上捡了半块砖头,他哪里还有其他的想法,只想着赶快跑。

    但人一向是越慌越乱,这种农村的土路一下雨很容易压出来大大小小的坑出来,他一个没注意就摔了个狗吃屎。

    看着沈鸦拿着砖头越走越近,沈和光下意识护住了脑袋。

    活了三十多年,他看沈鸦一直觉得她只是一个普通小姑娘,就算他年少轻狂的时候是做了点错事,但她又能怎么样,她不是也不敢和别人说吗,就连她的父母不是也不知道吗。所以他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和沈鸦说话,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错了,全错了。

    沈鸦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她就是一个疯子。

    沈和光的浑身肌肉都紧紧绷着,眼下什么体面全都顾不上了,只有恐惧。

    他想着自己不能就这么交代在这里吧,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沈鸦!”砖头落在地上的声音,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沈和光慢慢睁开眼,看到沈鸦被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拦住,他紧紧箍住她的肩膀,沈鸦挣扎了两下发现根本挣脱不了的时候也就不动了,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那样子恨不得盯穿他的皮肉。

    沈和光回神,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连菜都顾不上捡起来屁滚尿流就跑了。

    他身影消失后,沈鸦浑身翻腾的血液逐渐平息,她声音冷沉:“放开我。”

    叶复惊缓缓放开手臂,肉眼看到沈鸦眼睑的肌肉不受控制的震颤着,眼珠像是浸泡在一汪狭小的池水之中,山洪过后,池水外溢。

    可想而知她此刻心中是一场怎样的风暴。

    叶复惊很难形容此时他的心情,直到此刻他的心仍在急速跳动,他没办法想想沈鸦如果真的砸下去会怎样,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沈鸦将要走到绝路,可她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

    “啪——”沈鸦这一掌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她胸脯剧烈的起伏,用着几乎仇视的目光看着他,她无比痛恨他拦下了自己:“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她就缩在自己那层厚厚的壳子里,一视同仁的开始仇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沈鸦弯腰把地上的食盐捡起来,也不忘了狠狠踩烂地上那几袋菜。

    叶复惊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很久,她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慢,脚掌几乎都没有离地。手腕上的伤口因为太用力裂开,绷带上渗出血,叶复惊不知道是因为太疼还是其他,沈鸦的手掌在疯狂颤抖,她几乎拿不住手里的东西。

    他很想就这么转身离开,但不知不觉间已经跟在她身后很久。到家后,她忽然停在院子红色的大门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过去了两三分钟才准备进去。

    叶复惊能想象到此时她脸上的神情,应是眉毛平铺直叙的摊在双眼上,眼皮微微耷拉下去,密而长的睫毛盖住她眼尾的红,脸上肌肉微松,只有双唇是紧紧闭着的。

    她这个人,干什么都是没什么力气的。

    胡同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老槐树飘香十里,花和叶在风的轻抚下摇摆,正如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

    “沈鸦,我们要不要在一起。”叶复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口说出这句话。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生活千忧万虑交织,又如何给沈鸦一段她所期望的可信任的,毫无保留的,绝对的感情,他有太多的无能为力。

    他觉得自己不负责任,他分明最痛恨随意的承诺。

    小时候,爸爸和哥哥刚出事妈妈也曾经抱着他说过永远不离开,可她最后还是选择扔下了他。

    叶复惊相信她心有不舍,痛苦万分。

    他从没有怪她离开,在她是妈妈之前,她先是一个人,没有人生来就该过苦日子的。她想生活可以更和美一些,更幸福一些,这是人之常情,所以他不怪,但他唯独不懂既然对他做出了承诺,为什么又要轻易放弃。

    也没有人是生来就该被抛弃的。

    他不是,沈鸦也不是。

    沈鸦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她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大门外站了那么久,她只是忽然觉得走的有点累了,停下来歇了几秒钟而已,就在准备回家的时候,她听到了叶复惊的声音,低沉的,清晰的。

    她不知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也不明白他突然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五月里正午的太阳很烈,高高悬在头顶,把他们的影子都照的很短很短,胡同里刮起了细密的风,扬动她乌黑干燥的发丝,日色之下金光闪耀,显得她格外的圣洁和落寞。

    沈鸦很久都没有转身,她手无意识的攥紧,脑子终于在死机很久后恢复了一点功能,艰难的翻译出了这句话的意思。

    就在前天,她曾经问过他差不多的问题,那个时候他拒绝了她。

    叶复惊嗓子发紧,他一边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轻易的开口一边又看似漫不经心的继续:“你问我要不要和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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