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四十六)

    曲正鸿瞳孔颤动着,简直不敢相信:“段槿,你居然没死?”

    “怎么?你很不满意?”边说着,段槿一把将曲白水扶了起来。

    曲正鸿移开视线,有些不自在起来,讷讷道:“这倒没有。”

    “令夫人可还好?”

    “她...不提也罢!”

    段槿叹了口气,也没再问。又道:“正好今日来了许多仙门弟子,便请将我接下来的话传达到各派。”

    “诸位皆知,我当初已是身死之人。而如今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并非我死而复生,而是成了一个活死人。”

    曲家众人与仙门弟子窃窃私语起来:

    “活死人?这是什么?”

    “不知道啊,没听说过。”

    “活死人,顾名思义,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他们之所以为死,是因为三魂中天、地两魂皆已离体。而之所以为活,则是因人魂还残留体内。”一道声音从外传来,伴随着赫连英的现身:“六百年前,灵龟大人曾预言,千年之内,人族将一分为二,一为活人,一为活死人。”

    赫连英看着段槿入内,往曲正鸿身边去。

    段槿的视线从头到尾没从赫连英身上离开,直到她坐定朝自己望来,才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曲正鸿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流转,脸色莫名一阵阵地发着绿,到底扭头问:“夫人,你怎么醒了?”

    赫连英却只定定看着段槿,一双眼再没将她放开过:“听说故人归来,我怎能不出来一见。”

    在场中众人多少察觉到几分异样的氛围。一些知道旧事的曲家老人脸色更是精彩纷呈。

    段槿忽地有些挺不直腰板的起来,丝毫没有之前底气十足的样子。竟是面显几分羞愧,但因要要事要说,正色接话:“曲夫人说的没错。当年我本以为必死无疑,未料一朝竟成了活死人。”

    她扯开衣袖,露出手臂上一块块皲裂的痕迹:“活死人无法修炼,无法自愈,却有记忆,也能感受到饥饿。可活死人的饥饿,唯有食土才能缓解。吃多了泥土,身体难免受到影响。好在消耗慢的话,大约一月吃一次就够了。所以为了最大程度地自保,我常年躲在深山之中,不敢见人。又因灵魂不全,平日嗜睡,这十多年倒也弹指一挥间。”

    听到这,赫连英蓦地冷笑了一声,引得众人都看了过去。

    一时间,曲正鸿面显尴尬,段槿难得好不容易挺直的脊背又蹋了下去。

    顿了顿,段槿接着道:“我久处深山,对曲家和白水寻我一事其实并不知晓。只因几日前,有一同为活死人的老者将一切告知与我,并劝我下山。最初的时候,我在逐渐的摸索中了解了自己如今的身体,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就是活死人,直到遇见了那位老者才知道了一切。并且,世上还有许多像我一样的人。”

    “我想,或许也该叫人族知晓一些真相了。至少,得让仙门先知道。”

    有弟子便问:“那要如何才能成为活死人呢?”

    段槿摇了摇头。

    弟子们顿时泄气。

    “还以为上天终究还是眷顾我们人族的呢!”

    “别想了,与其想那不着边际的眷顾,还不如多喝两口水来得实在!”

    一时气氛便沉重起来。

    鱼寒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悄然退了出去。

    站她旁边的曲无竹见状,快步跟上:“鱼师妹,你去哪?”

    鱼寒生道:“出来透口气。”

    曲无竹便深吸了口气,又轻快将其呼出,甚至了轻声呼了一句。倒是一派自在,没有烦恼的样子。

    鱼寒生打量着他,对面人之人产生了几丝钦佩。“曲师兄似乎十分乐观。”

    所有人都心事重重的时候,他却可以完全不受影响。不得不说在某些时候,这的确是一种令人羡慕的能力。

    “那是曲白水他娘,又不是我娘,我难受个什么劲。”曲无竹满不在乎,顿了顿,又好奇道:“话说那也不是你娘吧?你这么苦大仇深做什么?与罗泽那一战你倒是走得快,还不知道栖山因为你动荡了好久吧?我听说甚至连华凌十二峰里都在说你的事呢!还有师兄师姐想来见你,结果你都不在宗门。我现在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得得意坏了吧!”

    鱼寒生挑着眉头看他,默了默,没忍住笑出声来。

    曲无竹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你得意成什么样了!”

    “难道没有人说过你,”鱼寒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他:“这里很简单?”

    “你怎么知道我娘经常这样说我?”曲无竹有些不服气,辩解道:“其实我都明白,只是觉得没必要认真而已。”

    鱼寒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曲无竹继续道:“像那些弟子,活都还没活明白,就担心死了会怎么样,不是杞人忧天吗?再看曲白水,我实在没见过比他还要蠢的人。总是喜欢在不恰当的时候生出些不恰当的想法,结果自己遭罪。他啊,是知道的事情太少了,甚至还不如我看得明白。”

    不得不说,鱼寒生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很恶劣的。眼下却对他的见解有了几分感兴趣。

    听他接着道:“虽然是我曲家一桩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却不怕告诉你。”曲白水一脚踢开石道上的石子,双手环胸道:“我娘曾真心爱过一位叫段槿的救命恩人,没成想都准备好要以身相许了,结果发现她竟然是女子,只是扮作了男装而已。”对着鱼寒生逐渐讶异的目光,他点头,笑了一声,道:“你没猜错,就是曲白水他娘。”

    “后来,因段槿与我爹幼时定下的姻亲,两人无奈成了婚。可实际上,我爹一直爱的是我娘。再后来,段槿身死,我娘担心段槿儿子曲白水没人照顾,就嫁进了曲家,甚至还为了救他落下终身的病症。”

    “如今也过去这么些年了,我爹真心相待,我娘早就打心底接受他了,可没想到段槿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曲无竹面色冷了冷:“有时候想想他们这破事,真挺好笑的。”

    被这意想不到的一段往事沉默了许久,鱼寒生在脑子里厘了半晌,才疑惑问道:“可连曲白水都不知道的事,你如何会知道?”

    “曲白水那家伙,死了亲娘又害了我娘以后,整一个自闭。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再后来总算愿意见人,却不过是寄身酒色之地。他能知道什么?至于我,幼时贪玩不小心听到族叔们谈论就知道了这些事呗。”曲无竹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又折又撕起来:“反正他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只管享受我的就是了!”

    鱼寒生看不懂,看不懂他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

    曲白水将叶子随手扔进草丛:“倒是师妹你,如今跟那白痴交好,日后是不是会阻止我拿他出气?”

    鱼寒生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理所应当如此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的。一时便又怔愣了会,想了想,道:“正如你所说,你们曲家的事与我什么干系?便是我不出手,你以为曲白水还会继续放任你?”

    话虽如此,她实际上早就插手了曲家的事,还不止眼下这一件。

    不过在仙人乡前为帮曲白水而将曲无竹打飞一事却是不可明说的。

    想到这,鱼寒生轻咳了一声。

    曲无竹却道:“那最好!早就厌烦了他一副可怜兮兮的好像亏欠了我们的窝囊样子!他以为他弥补得起吗?”

    这时,里头又传来猛烈的咳嗽声。曲无竹皱起眉,却是连告辞都顾不上地飞跑了回去。

    鱼寒生目送着,感受到半月缘总算有了些反应。

    进入其中,只见:

    九:【多谢你了海念!你那边近来如何?】

    海念:【我一切都好,倒是你师弟还好嘛?他身上的种蝶之术怎么样了?】

    意识到不对,鱼寒生忙补充了一句:【我朋友告诉我你师弟中了幻蝶的种蝶之术。】

    那边隔了一会才发来消息,却不是正面答复。

    【既然你在妖族,可知道一名叫影蝶的幻蝶女妖如今怎样了?万妖城那边,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这倒问住了鱼寒生。

    想了想,她道:【皇城里万妖城太远,我还没有听说,也不敢贸然打听。】

    九表示理解:【你说的也对。只要你没事就好了!这次多亏有你。】

    海念:【九哥哥你客气了,我们不是朋友嘛?】

    九:【不知何时能与你见面?我想当面答谢你!】

    海念:【九哥哥,会有机会的。】

    九:【好!】

    -

    聂远风退出缘网,将留神珠与半月缘收起,看了眼勉强稳住状况的九瀛。

    听他问道:“如何?”

    聂远风便道:“海念眼下一切都好,但对你说的万妖城与影蝶却并不清楚。”

    看来寒生还未将详细的过程告知于海念。

    九瀛又问:“通州那边现下如何?”

    “在你这呆了大半日,倒还不知道通州的情况。你且休息休息,我去问问。”

    从观清山离开后,聂远风很快打听到消息,又回到观清殿中,将所了解到的曲家的详细状况告诉九瀛。

    九瀛闻言,喃喃道:“活死人...”

    聂远风也不免叹气,只觉人族的前途都跟着灰暗起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则消息放出去,怕要引起不小的骚动了。”

    九瀛默了良久,寄希望于那位代表人族遁世三界池的谢灵夷道长:“不知祖师会否有所示下。”

    正说着,栖山问道钟声已然响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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