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层阁楼的一间客房内，王语正在清点这次的损失。
收入八十块下品灵石；
紫品防御法器被毁，花费数百张低级符箓，中级符箓更是损失惨重，只剩下几张不便露面的幻剑符，以及一张无相掌·残符。
收支完全失衡。
“血亏是肯定的，但换个方向想，至少我知道了潜在危机是什么，解决方案也有了思路，这年头信息不就是最贵的吗？放平心态放平心态……”
桌案前的王语在安慰自己的同时，握着符笔的手更是片刻不停，可画着画着，她忽然发现符纸竟然空了！符墨也即将见底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王语将符笔一扔，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瘫倒在地。
愁啊！
都怪那该死的魔道，她只想安心种田当个PVX（休闲玩家）啊，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这一切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她想不明白，也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是什么。
要怪这个世界吗？因为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顶层的少数人为了利益互相扯头花，受苦的却是蝼蚁一般的芸芸众生。
难道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当蝼蚁的吗？
当然不！
“我的修仙路，是求道历千山，是逍遥天地间！”
王语爬起来重新给自己打气，既然制符不成，那就搞一下阵法吧，总之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心生焦虑，反倒不妙。
不多时，三个巴掌大的纸人傀儡在桌案上挺了起来，各自抱着一小块蛛壳，又在王语的神识指挥下按部就班地进行布阵演练。
《阵法初解》这本书里有三套基础阵法，效果分别是攻击、防御、困敌，其中王语最在乎的是最后一套——幽魂困身阵。
这是一套初级阵法，运用得当可以短暂困住筑基期及以下修士的肉身，但不包括无实体的鬼修，在同阶斗法中属于相当实用的阵法。
据说此阵法还有一版中级的，其威力甚至能困住结丹修士，可惜此阵被收藏在归元宫的藏书阁内，只有门派长老或者客卿才能一观，要是她以后发达了，定要去围观一下的。
现在嘛，只能想想了。
在桌案上演练了几遍迷你阵法，王语总算满意地收起蛛壳阵骨和傀儡纸人，在阵法学习这一行上小小画了个‘√’。
至于蛛壳阵骨，顾名思义，在富含灵性的蛛壳上刻画对应符文经脉，这算是她自创的‘简约版’阵旗，效果比常见阵旗要差一些，但她本来就是用来练手布阵的，材料自然是越现成越好。
“要是纸人傀儡能再给力一点就好了……”王语摸着下巴沉思。
其实那异界魔修手上就有一门强大的傀儡术，储物袋里的两个结丹活尸傀儡就是证明，只是此术需炼化活人为傀儡，活尸炼化的手段极其残忍，甚至在成为傀儡的上一秒，他们都还有属于自己的意识，换句话说他们是活生生看着自己成为傀儡的。
而诸如此类的毒辣手段还有很多，可这对穿越前一直在红旗底下长大的王语来讲，请谅解她实在下不去这个手，倒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她不愿摒弃作为一个‘人’的底线。
修仙人追求随心随性没有错，但这不等同为了变强就可以毫无底线，面对未知危险时人都会本能地惶恐和畏惧，这是人性很正常，王语刚穿越来这个世界时也不例外，但有时候她真心觉得自己无法融入这个世界，或者说是不愿意。
修仙界讲究什么？弱肉强食。
合理吗？很合理。
但对吗？不太对，至少她认为不对。
弱者就活该被肆意践踏吗？
‘反抗’，是一件听起来就很振奋人心的事情，她想不自量力地试上一试。
王语不会异想天开地去改变这个世界，但她希望自己有说‘不’的实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切恐惧都源自火力不足，既然如此，那就加大火力！
……
半日后，程裕珩顺利返回洛川府。
傍晚后似乎下过雨，程裕珩绕过无数条湿淋小巷，最终走入停泊在内城河畔旁的一条乌篷船上，撑船的船夫头戴草帽、身披蓑衣，若不是对方此时抬着头，根本想不到此人竟然是个清秀少年。
如果王语在此，就会认出此人她也见过，正是三年前赤兰谷集市内卖给她金阳莲的小少年。
“程师兄。”桑由表情恭敬。
“桑师弟，先坐，”程裕珩颔首点头，抬手间一个隔绝内外的结界就包裹整条船，“近期有什么发现？”
“这个月茯苓王家的船只出入上涨了近半，我们安排的人都被刷了下来，管控很严格。不过我私下有接触到一个小管事，不久后应该就有见效。”
“问道坡周遭的洞府基本售罄，但据观察，无论是茯苓王家和久安秦家都没有派人过去。”
程裕珩一一听着少年报上来的消息，中途也问了几个问题，都得到了较为满意的答复。
“桑师弟，我不日将出海一趟，在我归来的这段时日里，你暂且不要露面，找个僻静地方安心修行，若是有需要你相助的地方，慕师妹会用牵引术联系你的。”说完，程裕珩递给对方一个储物袋，里面是适合桑由的修行丹药。
“好，我听程师兄的。”桑由点头应是，并没有婉拒。
两人分别后，那艘乌篷船很快消失在河面上。
程裕珩则化形为一清瘦老者，踩着不紧不慢地步伐，走入临街的一家木坊。
大概又过了半刻钟，洞天福地的石门才被缓缓打开。
王语对此似有察觉，收起桌案上的一应物品，离开了客房。
三楼的露台上果然迎风立着一人，正是那位紫临真人。
王语还没有主动问候，却听见对方先开了口。
“虞师妹，本门的阎逊老祖将在一年后出关，届时会在问道坡举办一场讲道会，门派上下都会参与，包括客卿。”
“皆时，在下希望师妹能帮我确定一个人。”
王语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一个猜测，问道：“程师兄说的人，莫不是客卿童商？”
程裕珩回以淡然微笑，算是承认了。
王语有些犹豫，若是以往她是铁定不会掺和这趟浑水的，但在中级敛气符一事上她已经欠了对方一个人情，之后的云梦海一途多半也要仰仗此人，于是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也好，师妹正想见识一下贵门老祖的讲道会。”
“有劳师妹了，”程裕珩并非不懂人事的人，随即提起另一个话题，“三日之后赤兰谷有一场筑基以上的暗拍会，师妹可愿随我同往？此去云梦海路途遥远，还需尽早多做准备。”
“多谢师兄，只是我身上的印记……”
“这个无妨，”程裕珩取出一面古镜递给她，样式倒与严朵寄生的月华镜有些相似，“此乃月华镜分体，师妹可试着注入神识。”
王语瞧了他一眼，还是选择相信对方，闭上双眼注入了一丝神识进去。
随着神识的游走，她眼前的画面有了变化，那是……化身的视野？
——此物竟然可以跨越洞天福地的阻隔与外界联系！
程裕珩眼角微扬，言语里带着些许笑意，他解释道：“好叫虞师妹知晓，此前的那番话实乃严师妹所授，在下只是转达一二，还请师妹见谅。”
王语知道对方指的是两人首次见面时他说的几句话，并解释了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就……还挺讲究的。
真不愧是仙门大派下的首席大师兄。
王语不禁想起了他们南余峰的大师姐，那位人称‘玉清上人’的林惜雪，林师姐。
和紫临真人相反，林师姐性子清冷，鲜少与同辈交往，平素不是苦修，就是在去苦修的路上。
在‘肝’这一字上，王语还是挺佩服林师姐的，虽然两人并不熟悉，甚至只见过一面。
这两种典型的大师姐/兄代表，谈不上哪种更好，但如果让王语自己选择，她应该会更倾向于林师姐那样，专注做好自己的事情。
“对了，师妹有一事怕是得麻烦程师兄。”既然注定要合作，那王语也大大方方提了自己的需求。
程裕珩一副拭目倾耳的姿态。
王语从储物袋内取出一枚金芝寿元果，外形是赤红色、半个巴掌大小，服之可增加至少五十年的寿命，境界越低效果越好，是玄黄界少有的灵果，这是王语从异界魔修那里得到的，妖骨天地内还有足足五枚之多，是用于交易的不二选择。
而且这金芝寿元果虽然稀有，但由于只有第一次吞服时才有效，所以市面价格不足以匹配其罕见程度。
当然，这个市面价格是与同等灵物相比较，并不意味着此物卖不出高价。
高价，但不离谱，等于低调安全。
“我想请程师兄代我出售此果，师妹如今的状况师兄想必也清楚，一日不成金丹，终究是处处受人制衡，每念及此，师妹实在是日夜不眠、寝食难安。”
话到最后王语也适当表露了惆怅之色，她如今的皮相并不差，建号时系统还给了一个‘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的超高评价，修仙界虽然不讲究男女区别，但貌美的外表在请人办事上多少还是有点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