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兩人的距離飛速縮短。

    火花從在門口猶豫徘徊,進步到能和甲斐田紫音四目相對……

    兩秒。

    在信件裡,交換生活趣事,在拜訪時,一起聽音樂、聊天。大部分時候是火花當聽眾,少部分時候火花提出問題,由甲斐田紫音或獄Luck其他人解答。

    每隔兩三天,火花會含羞帶怯地伸出右手,露出指甲油被磨光的食指,請甲斐田紫音幫忙補上。

    甲斐田紫音稱讚火花的勤奮,這時候,坐在甲斐田紫音身前的火花就會露出一個開心的、暖洋洋的笑容。

    被御子柴賢太私下吐槽是在調情,而甲斐田紫音回以一個神祕曖昧的表情。

    犬飼眼睜睜看著,兩人沒有過界的行為,也不知該不該阻止?

    很快,四月即將結束。

    日常還是一樣,唱歌、寫歌、作曲、社會服務。

    甜美的音符對於獄Luck來說,是極其偶然的混入了樂曲之間。

    枯燥、狂暴和不自由的無奈才是主旋律。

    就像現在……

    「別人逛街我們掃街這是什麼破爛安排啊雜魚看守!什麼活都接連這種爛攤子都要我們幹,本御子柴大人答應了嗎?」

    御子柴賢太說完,把掃把往地上一扔,「不幹了!」

    「御子柴君……」

    「要幹你自己幹,恕不奉陪!」

    「大家如果快一點掃完的話,就可以到附近的會場看一看,也感受一下熱鬧的氣氛。」

    「然後提醒自己:啊,我們是囚犯——這樣嗎?」

    氣氛突然低落下去。

    「有放風時間啊,真期待有可愛的小姐們呢~」

    「甲斐田君,請不要搭訕女孩子!」

    「說的好像我們肯定要會提前掃完一樣,那些像燈光一樣吸引蟲子的攤位有什麼好玩的?」

    「小吃攤,和,打氣球。」土佐凌牙想了一陣,又說:「還有撈金魚。」

    「就這樣?都是小鬼的遊戲嘛!」

    「剩下的,不記得了。」

    御子柴賢太沉默一會,撿起掃把又開始抱怨:「劃了這麼大一片地方,根本就沒想讓我們提前掃完嘛!」

    「是啊,犬飼,監督稍~微放水一下,反正也不會有人認真檢查。」

    「我知道大家很想去,但是工作還是要認真完成。」

    「嘖!」

    不知過了多久,草坡上方傳來呼喚。

    「大家,晚上好。」

    三人抬起頭,穿著木屐的火花拿著掃把沿階走下,在這大晚上,有種魔幻的感覺。

    「你拿著掃把幹嘛?」御子柴賢太說。

    「火花醬為什麼會在這裡?」甲斐田紫音說。

    「啊。晚上好。」土佐凌牙說。

    火花說:「剛剛路過看到各位。犬飼先生說我可以幫忙。」

    火花身後的保鏢雖然木著表情,仍用無奈的眼神看著她。

    「蛤?才不用妳——」

    「那就拜託火花醬了哦!」

    「好!」

    「路過?誰信啊!」御子柴賢太小聲說。「還穿著一點也不適合打掃的衣服。」

    「是真的!」

    「是真的哦,我可以作證。」甲斐田紫音笑說:「火花醬不是戴墨鏡和口罩變裝出的門呢!」

    「那什麼啊?太遜了吧!」

    火花羞的說不出話,拿著掃把走到一旁悶頭掃了起來。

    「妳,不用掃。」土佐凌牙說。

    「我不會添麻煩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和學校的掃除差不多,我沒問題的。」

    「那,謝謝了。」

    「不客氣。」

    御子柴隔空問道:「所以你晚上出門幹麻的?」

    「有商務晚宴要參加。」

    「喔。……聽起來就超無聊——妳去了能幹嘛?」

    「就只是,聽聽別人說話。」

    「朋友?」甲斐田紫音問。

    「不是。」火花搖搖頭。

    「這樣啊。」

    「就沒什麼有趣的事了嗎?」

    「水果醋很好喝。也有點心。」

    甲斐田紫音和土佐凌牙還不敢笑的太誇張,御子柴賢太一時不知該先笑還是先吐槽。

    「妳是去野餐的嗎?」

    火花又想了想,開始彙報自己在晚宴上聽到和看到的一切。

    上流人物之間的交鋒,後續可能進行的行動,最後會導致的結果,引發的事件……

    火花說的不是很好,有些部分跳躍反覆,有時又有過多冗餘的細節,和突然對前事的補充,自己的推理等等,但至少可以讓聽者建構出事情的全貌。

    雖然覺得:這是可以聽的嗎?但,沒有人打斷。

    火花磕磕絆絆的講完了,不知不覺,掃除也已經結束。

    「大家很了不起喔,請把掃具和垃圾袋交給我我來處理,在8:50前好好逛逛吧。」

    「火花醬要和我們一起逛嗎?」

    「嗯!」

    煙火升空,在天上炸開燦爛的花火然後熄滅,祭典漸漸步入尾聲,許多攤主也準備收攤,身前的展示桌只留一些貨品打算結束前再碰碰運氣。

    人流漸少。

    「好東西肯定都沒了嘛!」

    「火花醬,妳想去哪裡呢?」

    「大家想去哪裡呢?」

    「我要去買吃的,餓死了!」

    「嗯、我也……」

    「那~我和火花醬就一起逛囉。」

    「犬飼還沒來,快滾!」

    甲斐田紫音笑著牽起火花的手往人群裡走去。

    「走吧,火花醬。」

    火花表現得很活躍。

    許多不明就裡的視線射過來,落在甲斐田紫音身上。

    因為paradox live,一些人認識了獄Luck的甲斐田紫音,但在社會上,不了解並敬而遠之的還是大多數。

    火花用親近的態度告訴他們,那些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外表奇特的人一樣有朋友。

    一個孩子的認同,是最有力的證明。

    那些投過來的視線最終,只是看到了兩個無趣的,幸福的人,便很快轉開。

    糖葫蘆,一人一串。

    舔完糖葫蘆,火花指著打氣球的攤位說:「我想去那裡看看。」

    「好呀~」

    一眼掃過獎品列表,火花稍微估算,付了三次的錢,然後一臉認真的端起槍。

    甲斐田紫音愣了一下,然後退到一旁,把舞台交給火花。

    火花深吸一口氣,進入了自己的世界。

    一開始稍微偏離,調整第二次、第三次,再也沒有落空。

    距離大獎還差點分數,很快進行第二輪。

    等身大的熊娃娃到手。

    火花抱著娃娃旋身,對著甲斐田紫音笑得燦爛。「我拿到了!」

    一笑,便甜進心裡。

    「真棒。」

    「您要試試嗎?」

    甲斐田紫音在火花亮晶晶的眼神裡站到射擊台前。

    兩人都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甲斐田紫音將金魚造型的髮夾別上火花鬢邊,與和服上游動的金魚搭配,正合適。

    活潑又充滿透明感的和服,讓火花看起來像一個精靈。

    給予成為「普通人」的祝福。

    「這樣不好走路吧,我替妳拿著。」甲斐田紫音順手從火花懷裡撈過玩具熊。

    火花摸著頭上多出的髮飾,害羞的道了聲謝。

    「樂意為妳代勞~」

    又走過人氣的小吃攤,體驗了一把排隊的感覺。

    自然地買完雙人份,火花無措地看著甲斐田紫音被玩具熊限制的雙手。

    「沒辦法呢~」甲斐田紫音彎腰湊了過去,就著火花的手咬下一口,「感覺更好吃了喔。」

    火花屏住呼吸讓自己不要手抖,就這麼看著甲斐田紫音一點一點吃完。

    「娃娃,我還是讓田村先生拿回去吧。」

    這時候才說,因為不想被打擾。

    「還想去哪裡?」解放了雙手的甲斐田紫音問。

    「我沒撈過金魚……」

    「那就走吧。」

    火花蹲在撈金魚的水盆前看了很久,遲遲沒有動手。

    「怎麼了?會害怕嗎?」

    「我想撈最漂亮的那一條。」

    甲斐田紫音輕笑,蹲下身和她並肩,「那妳慢慢挑。」

    「嗯。」

    火花傾身向前,聚精會神的看著水裡游動的魚群,一綹髮絲落到頰側,然後被火花抬起手塞到耳後,袖子隨著動作滑落。

    那一瞬間閃過的畫面被甲斐田紫音看在眼中。

    一條黑牡丹金魚被撈起,放進晃動的水袋,被火花捧在掌心。

    甲斐田紫音湊近了端詳,「這個,漂亮嗎?」

    「尾巴很漂亮。黑色也很漂亮。」

    「是嗎?」甲斐田紫音還是掛著那惑人的笑。

    火花快速抬起一眼看去,然後又垂下視線,看回那條魚。

    在看著同一件事物,是否能算作視線交疊?

    兩人又逛過好幾個攤子,但只是長長眼,拿起攤位上一些小玩意稍稍把玩,沒有多做停留。

    走至末尾,人聲漸歇,四下無人,保鏢也遠遠的站著待命。

    甲斐田紫音先一步走到火花身前,拉起她的右手,將袖子推至手肘。

    晶瑩細膩的手臂腹側,有著許多淺淺的、細小的疤痕,看起來已經傷的有好一段時間。

    火花反應過來,慌張的想往後一抽,卻沒抽開。

    「這個,是怎麼回事?」甲斐田紫音皺眉看著那些疤。

    手臂外側也有。讓人不禁覺得,在這麼漂亮的手上刻下傷痕是何等殘忍的行為?

    「玻璃杯碎開,被碎片濺到了。」

    「怎麼會傷成這樣?」

    「香檳塔倒了。……我自己沒躲開。」

    「是什麼時候?」

    火花稍微回憶,「3月14。」

    一個多月。

    「疼嗎?」甲斐田紫音拇指細細撫過那一道道傷疤。

    「還好。」火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區別。

    甲斐田紫音覺得有一把火,從胸腔燒到心臟。

    「1、2、3、4、5……15、16。」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一道道疤痕上點數,手腕一翻,來到外側。

    火花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默默的把左手藏到背後。

    這一切,都在甲斐田紫音眼皮底下。

    「我看看。」

    火花只能乖乖把手交出去。

    袖子褪至手肘。更多細密,淋漓的傷,一直到上手臂,甚至肩膀。

    看著眼前低著頭,一副認錯態度的火花,甲斐田紫音想,我能對這樣的孩子怎麼生氣呢?

    「不要……」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受傷。

    「不要忍。」

    原本平靜的火花似乎一瞬間被觸動了,像原本壓抑的理智被抽去,剩餘脆弱的靈魂。偏偏又搖著頭。

    甲斐田紫音將火花攬進懷中。

    「好好保護自己。」

    「妳可以發洩。」

    火花說不出話,只是掉眼淚,又是搖頭。

    「小花貓。妝都花了。」

    火花猛地抽開身,把臉藏在寬袖子裏。死也不肯再轉回去。

    原本只是想逗她笑,卻適得其反。

    「沒關係,我陪妳。」

    「您、走吧。快要到回去的時間,這樣太可惜。」

    甲斐田紫音嘆了口氣。

    怎麼可能放著哭泣的女士,自己一個人去玩。

    「我不覺得可惜。」甲斐田紫音拉開遮擋的手,露出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認真的看著她。但火花又埋下頭去,沒對上眼。「和火花醬一起,我不覺得可惜。」

    「火花醬今天打扮這麼好看,如果一個人在這邊哭,那才可惜。」

    「那樣,我會愧疚的。」

    火花伸出手,衣袖中悄悄探出的指尖點在甲斐田紫音眉心。

    「不要……」火花慢一拍的說到。

    眼看火花的視線即將轉走,甲斐田紫音輕喚:「火花,看著我。」

    火花抬起袖子遮住下半張臉,這才對上視線。

    「妳很美。」不用遮住。

    「我,很醜。」

    「誰說的?」

    「我……想不起來。」

    「妳寧願相信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的話,也不肯相信我說的嗎?」

    「不是。」火花一字一頓努力拼湊成句:「我,相信,你。」

    火花說的每個字都是認真的,是經過深度思考,發自內心所認同的真實。甲斐田紫音深知這點。

    一時無話。

    「對不起。」

    甲斐田紫音戳著火花的腦袋,「是『對不起,隱瞞你這麼久』才對~來,說一次。」

    火花依言念了一遍。

    「下次可以告訴我,我不會因為這種事情不高興的。」

    「……好。」

    「好點了嗎?」

    「嗯。」火花一抽一噎得吸著鼻子。

    「把臉洗一洗吧,我幫妳補補。」

    火花洗完臉,面對那張出水芙蓉一般的臉蛋,甲斐田紫音一時不知從何下筆。

    不過,這是難得的機會。

    問:在廁所前面描眉是怎樣的體驗?

    答:很新奇。

    火花在甲斐田紫音面前闔上雙眼,將自己的臉交付予他。

    少女細膩的臉蛋幾乎不需打底,只在眼周用淺淺的眼影和櫻粉色強調,眉畫的更修長,唇瓣塗上亮晶晶的唇蜜。沒有特意蓋住泛紅的眼角,而是將其化為妝扮的一部分。

    看著完成的作品,成就感油然而生。

    「火花醬現在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子。」

    「是嗎?」

    「是哦~」甲斐田紫音引著她看向鏡子,「你是最好看的。」

    「謝謝您今天陪我一起,這個,還請收下。」火花小心翼翼的托起裝著金魚的水袋放進甲斐田紫音的掌心。

    火花囁嚅的說:「就當做是紀念品。還有,髮夾的回禮。」

    「那我就收下了~」

    火花一鞠躬,帶著保鏢離開。

    「火花!」甲斐田紫音忽然衝著她的背影喊道。

    今夜再度對上視線。

    「下次見。」

    在飄渺的離情中,熱鬧的祭典落幕。

    致火花

    祭典真的很有意思,令人回味無窮。和火花醬一起,我經歷了從未體驗過的夜晚哦~笑

    那條金魚現在在犬飼書桌上的魚缸裡,被犬飼取名叫小黑。柴賢一開始嫌棄,但妳知道他總是那樣。果然,現在時不時跑進犬飼的房間去看,餵魚餵的比犬飼還勤,查了許多資料生怕牠死了,還叫牠暗黑破壞神——(偷偷告訴妳,柴賢問我為什麼妳不多撈一條,也讓牠有個伴,很可愛吧~)

    看著那條魚悠閒的模樣,總感覺很多事能放下心。也不在意我們對著牠各叫各的~(不妨猜猜看,我替牠取得名字是什麼?)

    那一天我過得很開心,如果火花醬也過得很開心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甲斐田紫音

    致甲斐田先生

    您說小黑有四個名字是真的嗎?太有趣了!

    金魚只有七秒記憶。七秒前是小黑,七秒後就成為了暗黑破壞神,這樣豈不是在大家的輪流照顧下可以體驗四種不同的魚生?也有可能牠是魚中的哲學家,包容了自己的所有可能性,那雙眼裡有著看透一切的智慧也說不定呢!

    (不好意思我實在猜不出來您會取什麼名字,請告訴我吧!)

    和您一起,不論是哭是笑,都是我所願。祭典上的熱鬧和喜悅,點點滴滴我都銘記於心。您的叮嚀也是。我會記得好好保護自己,不會再讓您擔心。

    祝  寧靜致遠

    火花

    甲斐田紫音笑著放下信紙,走到放在客廳的金魚缸旁邊。

    「你的第五個名字就是蘇格拉底了~」

    「幹麻把一條魚取那樣的名字啊?」

    「牠可是魚中的哲學家呢!」

    「那是什麼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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