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甲斐田紫音仰起頭,看見火花站在圖書館的樓梯上,心有靈犀一般,火花也正朝著這邊看,然後自然流露出最暖心的,嬰兒般的笑容。於是,甲斐田紫音回以一個飛吻。

    火花的大腦立刻失去功能,陷入當機狀態。

    陷入當機狀態的結果便是——無法掌控自己的四肢動作,一頭栽下樓梯。甲斐田紫音搶上樓梯,讓火花正好摔進自己懷裡。

    「甲斐田君,在樓梯上請不要做危險動作!」犬飼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提醒。

    「誒~是我嗎?」

    「不是你還能是誰?」御子柴賢太態度尖銳的反問,皺著鼻子一臉「你們在搞什麼鬼」的表情。土佐凌牙站在他背後連連點頭。

    甲斐田紫音還是笑著,對火花每次因自己的行為而表示出的200%強烈反應感到開心。不過嘴上還是叮囑下次小心點,緩緩將火花放到地上。

    稚嫩的臉頰、剔透的雙眼倒映著天空的澄澈、窄小的肩、在高於自己一階的樓梯上還不到自己的鎖骨。甲斐田紫音拉起她的手輕輕捏了捏,「好小啊……」

    明明是這麼小的人,卻總能給我帶來力量呢。讓我總是忘記,妳才16歲。

    剛剛的笑容,要是有拍下就好了。

    「我會長高的!」

    「嗯,我知道~火花醬吃的很多呢~」

    「那是、必要的能量消耗!」

    「是啊,大腦是最消耗能量的器官呢~」

    「沒錯!」

    「好啦~小天才~」甲斐田紫音笑著安撫的摸了摸火花的頭。

    「我不算啦……」火花不好意思的否定。

    好乖~

    在內心某處,甲斐田紫音暗自鬆了口氣,一段時間不見,火花的態度沒有改變,還隱隱有些恢復。是好事。

    火花大概,不希望自己關注她的傷口。那就別表現出來。

    甲斐田紫音斂下眼神匆匆朝火花的左手一瞥。

    別再受傷了。

    「你們要去哪裡?」

    「社會服務地獄。幹麻?妳想跟?神經病!」

    「柴賢的話無視就好,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呢~」

    「蛤紫音你說什麼!你才是狗了!」

    「正是Smoking dog~」

    「混蛋——」

    「兩位!不要吵架啊!」犬飼看著兩人再度安分下來,才轉向火花解釋今天的行程,「今天我們要去的地方治安不太好,火花小姐要同行的話……」

    「反正不是有保鏢嗎?難道那是擺設嗎能出什麼事?」御子柴賢太說。

    「危險的地方我不會靠近的,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請讓我一起吧。那個……學校的資料上也有要求志工活動……」

    六人(加保鏢)到達社會服務地點,要整理小型室外活動結束後散落的器材按照列表安置歸位。地方很偏,很空曠,沿路有人抽菸,或是倚在牆上用陰謺的眼神掃視幾人,似在評估身上有沒有足夠的財富或奢侈品。遠處還有一對情侶吵架,御子柴賢太嘲笑他們的不理性,火花這才發現,然後「嗯」了一聲。

    「……那是什麼反應?」

    「不是很重要啊。」火花說。吵架內容聽了一會,評價道:「就是那些事吧,沒意思。」

    御子柴賢太也覺得沒意思,但存心想要抬槓:「妳否定了雜魚們的一生啊!」

    火花從情侶的吵架內容選出幾個關鍵事件述說自己的解法。「我想,如果這樣做的話應該能不至於到現在這個地步。」

    「妳這是上帝視角啊,要是妳當時在那裡,又怎麼可能知道啊!而且,有些方式『他們』根本接觸不到啊大小姐。」

    火花觀察那對情侶,努力把自己帶入相同條件想像,又試試。

    「最好是能那樣做啦!說起來,雜魚根本就沒有那種智商啊!」

    「那就好好學習。」

    「……不是誰都有那個有條件的。妳以為誰都能做到像妳這樣?還有我說的是智商啊,智商!命題都沒聽清楚是耳屎太多嗎?有些笨蛋雜魚完全超過妳的想像啊。」

    「我這種的,很普通啊?」火花不解。

    「妳的普通是指,好好學習就能達成?」也不想想妳到目前為止都做了什麼!把城市地圖全部背下來、接觸原理沒多久就搓出空拍機、電腦方面大概學到我半成功力、圍棋全國賽優勝還能下贏我御子柴大人,這是哪個宇宙的「普通」啊?這個人的認知出了大問題啊!

    「是的。」

    花田腦覺得這是個人只要努力就能做到?開什麼玩笑!

    普通雜魚就算在擅長的科目上再怎麼努力也有可能只是從村民B升級成新手村村長啦!永遠不可能變成最終Boss的。懂不懂雜魚跟天才的區別啊?「天才」是稀有生物啦!才不是野怪史萊姆那樣的地攤貨!

    御子柴賢太大罵一頓,火花回應:「那是老師教的不好。沒有教『懂』學生。」

    火花又說:「我其實,是要靠老師學習的那一類型。」

    「蛤?」是在嬌羞什麼?御子柴賢太無語:「無意義的知識增加了。沒人想知道這點好嗎?」

    「怎麼會?」甲斐田紫音說:「吶,火花醬,我們是好老師嗎?」

    「是的!大家是好老師哦,音樂方面,我學了很多,還有不是音樂方面的,我也學了很多很多!」

    「火花……」犬飼有點感動。

    「啊,有老頭子自顧自的感動起來了。」御子柴賢太看著犬飼說,然後腦袋被站在後方的土佐凌牙偷襲。「唔噗……幹麻啊凌牙老頭子!」

    「不是音樂的方面?怎麼?是學習失敗經驗嗎?」

    「罵人的方法~」火花笑說。

    獄Luck三位大人面色一變,然後御子柴賢太被禁言一小時。

    要是出現御子柴火花那絕對會進入trap反應裡!

    到達指定地點,火花接過任務清單,快速構思完成計畫,安排好前後順序,然後開始上手。

    工作到一半,手上摸魚的甲斐田紫音朝火花那邊看去,然後一愣。

    火花醬,真的在認真工作啊。

    也是,火花醬就是這樣的人。

    御子柴賢太也往火花那邊看了一眼,較勁似的加快手上的動作。

    犬飼看著火花調動起三名囚犯的積極性滿臉欣慰。

    天使啊!

    犬飼做主決定:「大家如果提早完成的話,那中午就早點開飯吧!」

    事關吃飯,土佐凌牙表示非常重視。火花稍稍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哪個部分要先完成,下個步驟如何銜接,最普通的事情也能想出有意思又有效率的處理計畫。

    「謝謝。」土佐凌牙說。

    「沒有。」火花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我也是在……實驗……感覺這樣說不定可行而已。有幫助的話就好了。」

    讓火花做粗活也實在過意不去,左手又還有傷,乾脆讓她站在中央做指揮。

    火花想,還蠻有意思的。

    好玩!

    那邊的情侶爭吵越來越凶,到最後,男方陷入劣勢表情扭曲,氣急敗壞的從口袋裡拿出一柄彈射刀刃……

    一直暗暗關注那裡的火花看見男人最後關頭還是將所指方向往旁偏了點距離,而刀刃軌跡所指向的是——甲斐田紫音。

    其他人……來不及了!

    眼前的畫面都變成慢動作,襲向後心的刀尖被擋下,飛行一段距離仍餘勢不減,劃開制服外套的長袖。

    因為想到火花就在身側所以工作心情愉悅的甲斐田紫音還沒完全轉過身,就聽見金屬掉落在地的聲音,然後是柴賢和凌牙犬飼的呼叫,屏著呼吸視線上移,是火花擋在自己身前的手臂。

    細嫩的手臂,被狠狠刮了一道,鮮血淋漓。

    那一刀,本該刺在自己身上。

    妳是大小姐啊!妳是金枝玉葉!妳是最尊貴的人!為什麼妳要跳出來擋刀?

    甲斐田紫音曾聽有女孩酒醉後做白日夢說過的少女漫情節,現實中發生了,根本一點也不浪漫!

    在場除了當事人,所有人都慌了神。

    「犬飼!藥膏繃帶,不對醫藥箱,不對,要先消毒!」

    「我這就去拿!」

    「喂!那邊那個,你們大小姐都受傷了要你這保鏢何用?你這廢物,有你在還讓她受這麼大傷!」

    飛來橫禍,保鏢站的位置又和火花有段距離,畢竟也沒想到大小姐會衝出去,身上又沒治療用具。那是醫生的事。只能站在原地乾著急。

    許多被辭退的前輩們是前車之鑑。

    「我這就聯繫原田醫生,讓他派人過來帶您回去。」

    「嗯。」火花又下達一道指示,指向遠處要逃跑的情侶。「在那之前,把他們抓起來。」

    「是!」

    土佐凌牙也奔過去攔截,內心發誓務必用往下巴上揮棒的氣勢把他們暴揍一頓,抒發內心無處發洩的氣悶。

    甲斐田紫音不忍看火花的手,「妳為什麼要……」

    「那樣的話,紫音會受傷。」

    甲斐田紫音捂著臉,不想被人看見挫敗的表情。「那也輪不到妳……」輪不到妳來擋在我面前,替我受這傷。

    「紫音沒受傷就好了。」

    「傷口還在流血傻笑什麼啊花田腦!這種事交給紫音自己應付就好啦!」

    甲斐田紫音嘗試安撫火花,問:「痛嗎?」

    火花微笑回答:「不痛。」

    甲斐田紫音緊咬下唇,內心波濤洶湧。

    這麼大這麼深的傷口,怎麼會不痛?

    「這是小傷而已啦,跟蚊子叮一樣,只要縫幾針很快就會好的,不會留疤的。」火花說。

    甲斐田紫音眉頭鎖得更緊。

    察覺氣氛不對,火花伸縮手指在甲斐田紫音面前展示,繼續笨拙的勸慰:「只是肌肉組織被劃傷,筋脈經絡沒有受傷,神經感覺也沒有傷到,手還是可以正常動作,下棋和寫字沒有問題的。」

    氣氛忽然變得更沉重。

    火花不說話了。

    醫藥箱很快拿來,甲斐田紫音說:「我來。」

    明明毛遂自薦了,托住那流著血的嬌嫩的手,甲斐田紫音的手仍忍不住顫抖,清創完畢,指尖捏著塗藥的棉花棒總是觸不到傷處。

    玻璃碎片劃傷的疤才剛消失,左手骨折的兩根手指還沒好全,又添新傷。

    為什麼妳總是受傷?總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你……」火花小心的說:「你不要生氣嘛。」

    生氣?

    我怎麼會是在生氣呢?

    我明明是在……

    甲斐田紫音不解地抬頭看火花,對上她有些抱歉和討好的視線。

    妳到底是怎麼看我的?

    「是在幹嘛啊?擦個藥擦那麼慢!」

    甲斐田紫音努力讓手穩定下來,讓內心的波瀾也消失。包紮妥當,又說了些好好照顧傷口的叮嚀,火花也乖乖點頭聽從。

    氣氛還是很沉重。

    火花說:「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

    獄Luck心裡不是滋味。

    保鏢轉達這次事件已經立案,監獄那邊應該也會避免再選擇這種突發事件多的危險區作為社會服務場所,說完帶著火花離去。

    看著火花跟著家族的人離去的背影,御子柴賢太實在不服,三兩步跟了過去,點著火花的腦袋罵:「喂,花田腦!你是個笨蛋你知道嘛!」

    「是的?」

    「妳看妳就是這樣!被說笨蛋也不反駁。」

    火花捂著額頭憨憨的回答:「笨蛋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啊。」

    「……誰在跟妳討論這個了!一點都不懂別人的心情!」

    「我,我有努力了解……」

    「妳那點努力有什麼屁用!這點小事不需要妳出手干預也根本不需要妳擔心啦!」

    「這怎麼會是小事!剛剛的距離,就算叫了紫音也可能有一段反應時間,如果我不去的話紫音非常危險啊,你沒有看見那把刀,瞄準的地方是心臟啊!大家也離的比較遠來不及,只有我能做啊!如果紫音受傷了,那你們的比賽……」

    「不會死人的!倒是妳——」御子柴賢太把話語在舌尖醞釀許久才緩緩吐出:「把自己當個人吧。」妳是我的……朋友、是花田腦大小姐,才不是只用來提供情緒價值的墊腳石啊!

    「我是人啊?」

    御子柴賢太看著火花的雙眼,那裡十分乾淨,有著自己的倒影。「算了……現在說了你也不懂。喂,不要又受傷了,看著噁……看著不舒服。」

    「嗯,好。」

    火花朝甲斐田紫音那邊看去,甲斐田紫音勉強掛起微笑向她點頭。

    「大家再見。」

    坐在平穩移動的車裡,火花想著御子柴賢太剛剛那番話,想不出個所以然。

    是我自己要求跟去的,所以出了事惹麻煩就得由我道歉沒錯啊?

    我不了解大家的心情?

    我努力了啊。

    也該有點進步吧?

    以大腦模擬心的功能。紫音的表情,皺眉,咬牙,明明就是在生氣啊。氣得手都顫抖了不是嗎?

    但那時候來不及拿東西攔下,我也沒有辦法啊。

    傷口就是讓人看了很不舒服的東西。

    讓你不開心是我不對。

    下次不會再失誤了。

    火花又想到甲斐田紫音說的,看著包扎妥當的手臂自言自語:

    「原來,輪不到我啊。」

    「也是。」

    火花笑了。

    是我自作多情。

    日子一天一天倒數。

    我能聽見,指針移動的聲音。

    「停車。」火花忽然說。

    轎車停在路邊,火花登上天橋,俯視橋下的車流,週五下午的車流量、車速快慢、光影流轉、紅綠燈切換的瞬間,所有信息清晰的印在火花的眼中,然後被縷成一條命運的線。

    陽光刺眼,在號誌由綠轉紅的瞬間,發生了車禍。

    「我就說嘛,我怎麼會算錯呢。不可能唯獨在您身上發生誤差。」火花更加篤定。

    您對我產生了憤怒,憤怒是不好的。所以,您果然是不喜歡我的。

    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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