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游戏的开发开展得很顺利，工作室众人齐心协力，基本进入正轨，秦诗易总算能腾出更多的时间，来照顾秦玉画。
保姆说，玉画总是不愿意去医院，出院三个月了，早就该去复查了。
这天刚好周末，秦诗易放了保姆半天假，准备亲自带妹妹去医院。
“姐……姐。”
秦家人都生得高，秦玉画长得像爸爸多一些，五官精致，没出事前，她是个性格开朗的女高中生，爱弹吉他，爱唱歌，是全家的小太阳。
如果可以，秦诗易宁愿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一个还未成年拥有大好未来的玉画。
玉画被人灌下农药的时候，该有多害怕，多痛苦啊……如果当时她在国内就好了，如果她没有出国留学，是不是就可以保住自己的父母和妹妹？
秦诗易捧着妹妹的脸，替她别过细碎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悲凄。
原剧情里，秦诗易每天都沉浸在无限的愧疚中不能自拔，妹妹的意外死亡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已经后悔过一次，怎么能再一次失去她？
“玉画乖，我们去医院看医生阿姨。”秦诗易哄着秦玉画坐上车，给她系上安全带。
奈何玉画不配合，她似乎对医生这个词有应激反应：“不要看医生……不看医生！我要回家，姐姐坏，我要回家！”
“玉画……”秦诗易抱住暴躁的妹妹，压制着她的挣扎，“没事的，没事的，医生阿姨只是摸摸你的肚子，摸摸你的额头，没事的。”
“我不！”秦玉画虽然痴傻了，但力气却出奇得大，秦诗易竟然一时之间压不住她。
秦玉画跳下车就要往公寓楼跑，地下车库车流量不少，车来车往，秦诗易急忙追上去。
“玉画听话，牵着姐姐的手好不好？”
秦诗易话还没说完，一辆轿车开着闪光就从右边转过来，秦玉画就呆呆地站在中间，任凭车主怎么按喇叭，都不动。
幸好地下车库内车速不快，轿车连忙踩下刹车。
“傻X啊？站着不动要死吗！”
秦玉画歪过头看愤怒的车主，她的表情没有害怕和无措，只有纯粹的疑惑，别人稍看两眼，就知道她不太正常。
秦诗易上前，把秦玉画拉到自己的身后。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送走骂骂咧咧的轿车车主，秦诗易拉着秦玉画走到安全的位置。
她没办法斥责玉画，她什么都不懂，说话做事全凭自己喜好，更何况她是因为被人灌药才变成这样，或许医院并不是玉画喜欢的场景。
“玉画……”秦诗易温柔地叫她，生怕吓到她，“可以和姐姐说说，为什么不想去看医生吗？”
“……”秦玉画搅着手指，低头不说话。
“是因为医生阿姨拿针扎你了嘛？”
玉画轻轻摇头。
秦诗易又问：“是因为医院里有难闻的味道吗？”
玉画还是摇头。
“那你是害怕医院的CT机吗……就是那个有洞的铁床。”
玉画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那玉画可以自己告诉姐姐，到底是为什么不想去医院吗？”
玉画看了她一眼，和秦诗易对视的那一秒，秦诗易感受到了令人绝望的空洞感。
“玉画……”
你这样绝望的眼神，就像在责怪我没有保护好秦家一样。
秦诗易嗓音微哑，身子忍不住颤抖，但她依旧朝着玉画扯出一个笑容：“玉画，告诉姐姐好不好？”
“……”玉画低下头，把自己的手指合拢又一个个掰开，循环往复，乐此不彼，像没有听到秦诗易说话一样。
最终，秦诗易认输了：“算了……”
“因为爸爸妈妈，去了医院就再也没回来了。”
秦玉画突然开口，秦诗易吃惊抬头。
玉画是在爸爸妈妈去世后才被迫害的，被救过来后就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她说爸爸妈妈进了医院就再也没回来，说明她能想起以前的事。
秦诗易惊喜地扶住她的肩：“玉画，你能想起来的是不是？你的脑损伤是可逆的对不对？”
秦玉画不解地看着她，眼神单纯得像稚童，似乎刚才的一句惊言，不过是秦诗易的一场梦。
“……”秦诗易咽下情绪，“没事……”
“没事，我们慢慢来。”
她认真地看着秦玉画：“玉画，爸爸妈妈不是被医院吃掉的，她们是被一群毒蛇吞掉的，你不要怕医院，医院不可怕，你相信姐姐。”
“只有去医院，把身体治好了，才能变得强大起来，和姐姐一起去打毒蛇，好吗？”
秦玉画空洞的眼神回望她很久，久到秦诗易以为接不到回应的时候，秦玉画轻轻地点了点头。
秦诗易像做梦一样，带着一言不发的秦玉画上车，系安全带，去医院，期间无数次，秦诗易都高度紧张，绷紧神经，怕玉画再逃跑。
直到所有检查都做完，秦玉画都安安静静躲在秦诗易身后。
出医院时，阳光正好，秦诗易抬手替秦玉画遮挡刺眼的光线，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如果玉画的脑损伤真的可以恢复，她就算砸锅卖铁，给季家当牛做马一辈子，也要治好她。
送秦玉画回公寓后，秦诗易掉头准备回季家。
季安生快下班了，秦诗易至少要在他到家前回去，做好伺候他的准备。
没想到，路上秦诗易就接到了季安生发的消息。
“在哪里？”季安生说话向来霸道，发文字就更加冷冰冰的了。不过他是少爷，是大爷，秦诗易不敢有任何抱怨。
“刚带玉画去了一趟医院，在回家的路上。”
“掉头，到世纪城来。”小少爷发布了命令就没再发任何消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秦诗易向来有令必达，她立马调转车头，又朝着市中心开去。
到了世纪城，秦诗易把不准季安生是不是在工作，不好贸然打电话，只好发了条消息：我到了，你在哪里。
季安生回得很快：3楼右拐第二个包间。
世纪城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前厅是承包筵席的餐厅，三楼是高级包间，季安生应该是在这里应酬。
秦诗易熄了火，关上车门，正准备走，想了想，又走回去打开后备箱，取了一件自己的风衣外套，挂在手上。
到了季安生说的包间，秦诗易很有礼貌地先敲了敲门。
“进来吧。”
是个女人的声音，秦诗易微怔，不过应酬的时候有男有女，这很正常。
秦诗易不作他想，推门走进包间。
她一进门，圆桌上十多号人，全都齐刷刷看向她，秦诗易一个一个看过去，没有季安生的身影。
“抱歉，走错了。”
秦诗易转身想离开，下一秒，包间里的众人整齐地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呐，没想到真把秦诗易骗出来了，她果然已经成了季家的一条狗，主人一召唤，巴巴地就赶过来。”
“笑死我了，诶，谁能想到啊，这可是当年秦家那个高材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秦诗易，你跟着季安生有什么意思啊？要不你来给我摇尾巴，我保证每个月给的钱比季安生多，哈哈哈哈哈哈！”
“听说你妹妹现在是个傻子了，她是不是说话的时候还会流口水啊？”
“流口水都还好，我听说傻子连屎尿都会拉在裤子里呢，该不会是我们秦大小姐亲自把屎尿清理干净的吧？”
嘲笑的声音此起彼伏，桌上的人一个个像看了个天大的笑话，笑得人仰马翻，这里面有秦诗易熟悉的，也有她不熟悉的人，不管秦家以前如何，现在的秦诗易确实是一条落水狗，京城里随便哪个人都能踩她一脚，侮辱她一番。
秦诗易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拳头，用力到颤抖，但她终究是什么都没说，顶着一众嘲笑的声音，转身离开。
秦诗易走出包间十几步，都还能听到包间里议论纷纷的声音，她实在忍不住，一拳打在墙上，挫败地低下头。
那些人侮辱她的话，她并不在意，不过是逞口舌之快。
可她们侮辱玉画，侮辱秦家，可恨的是，她不能反抗她们，她没有实力反抗她们，她只能当没听到，当个窝囊废。
秦诗易发泄般又砸了几下墙，直到拳头骨关节明显破皮出血。
“秦诗易？”从不远处走来的季安生，在走廊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
“……”秦诗易缓缓抬头看他，眼神冷淡至极。
季安生心头一跳，秦诗易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