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睁开眼睛，身侧已经一片冰凉。
他慢吞吞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溜溜哒哒走进卧室。
阳光透过木制的窗棂缝隙照进来，柚花裕姬乌黑浓密的头发洒上一层金辉。她侧躺在床，长腿随意搭在一旁的书桌上，拿着手机打字。
五条悟像只猫儿跳过去：“柚花酱～”
柚花裕姬看都没看他，翻了个身继续打字。
五条悟从左边凑到右边，做着鬼脸，吐着舌头：“柚花酱～还以为柚花酱会跑掉呢……看来还是我的魅力大嘛，柚花酱也不舍得离开吧？”
神经病。
柚花裕姬眉头紧锁，迟疑半晌还是发了个小猫摸头的表情包。
那边发来六个点和一个小猫哭哭表情包：……
柚花裕姬看起来又有些不耐烦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发消息：听话，等会来找你。
最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闪烁几下又消失，归于平静。
她又感觉有些不爽，啧了一声，把手机揣兜里，开始发呆。
五条悟语气轻佻地问：“呀，跟谁发消息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谈恋爱呢！”
神经病，六眼能看不到？
柚花裕姬冷谈地瞥他一眼，轻车熟路地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汽水，又轻而易举打开大门。
面前符纸纷纷扬扬落下来，血色浸透黄纸，诡异邪性。
明明拦不住她还要整这些小把戏......人类啊人类，果真无聊透顶。
也是，还有五条悟为这群人兜底。
那又怎样呢？
她平静地看着转瞬挡在她面前的人。
五条悟个高腿长，斜斜靠在栏杆上，把楼梯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柚花酱。”他以一种怪异的咏叹调说道，“我是你唯一的看守员哦，如果你跑掉的话，是很难交差的啦，还要写好多报告什么的，真是麻烦透顶啊。”
柚花裕姬面色不善：“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
五条悟愣了愣，捋起头发自信地露出大白牙笑起来：“哈哈哈，大家都超级喜欢我的啦！包括悠仁呢！”
“是吗？”柚花裕姬语气带着凉意，她侧过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啊，五条，快要迟到了，我劝你别挡我的路。”
五条悟不笑了，他的脸隐没在阴影里，似乎蒙上了一层纱，这层纱将他残余的人性隔开，透露出隐隐约约的兴奋。
“要见悠仁？你们也真是的，昨天干嘛去了......不过嘛。”他歪了歪头，“现在柚花不可以进入高专哦，新来的小孩子太多了，会把他们吓跑的。”
柚花裕姬头也不回甩出一道斩击，被五条悟接下。
“幸好这栋楼的其他住户被转移走了呢，柚花的脾气也真是的。”
五条悟不满地嘟囔起来：“喂，别那么看着我，虽然不能让你进高专，但是让人把悠仁送过来也是可以办到的吧？”
柚花裕姬静静地看着他，良久道：“现在。”
走不掉的。
眼前这个男人，很麻烦很麻烦，还有身后跟着的那一群小蚂蚁，尽管力量孱弱，可是数量众多，确实挺烦人。
五条悟无声地看着她，僵持半晌，他走过来，很自然地扶住柚花裕姬的肩膀。
斩击破空，鲜血淋漓。温热的血液喷射到天花板，映在柚花裕姬紧缩的瞳孔中。
......没有无下限？
五条悟倒吸一口凉气，他低下头看了看伤口，又抬眼看她，抱怨道：“下手真重。”
血溅上了他的下巴，猩红的血液蔓延在雪白的肌肤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舔了舔唇角的猩红，运行着反转术式，把头靠在柚花裕姬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脖颈处的香气。
“禅院直哉那个变态做梦都想这样吧......”从背后看，柚花裕姬整个人似乎都嵌在了五条悟怀里，“怎么说呢，有时候需要听话一点吧，柚花酱再这么折腾下去的话，说不定会被我关起来的哦。”
柚花裕姬不为所动：“你可以试试看。”
五条悟突然笑起来，带着一股轻佻：“看起来胜券在握呢，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崩溃难过的表情啊。”
密密麻麻的斩击甩出，与铁制的栏杆划出火花，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斩击未止，径直切碎墙壁，沿途碎石飞溅，地陷天塌。
灰尘飞扬，粉尘落尽后，里侧的水泥似乎都要被斩成碎末，钢筋露出来，在震颤中脱落。
五条悟没动，任由万物倾泻。柚花裕姬阴沉着脸，在钢筋插入地面的前一刻，还是纵身跃出窗户，稳稳落在地上。
大楼轰然倒塌，烟尘四起，五条悟安然无恙从废墟中走出来。
“都说了别闹嘛......”五条悟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嘛，悠仁他们也快到了吧？”
柚花裕姬回头，果然看到十几架直升机盘旋在半空中。
直升机的轰鸣声与地表的震动似乎合在了一起，激荡在虎杖悠仁心间。
他转过头，兴奋地冲伏黑惠笑：“哇塞！居然是直升机诶！这也太酷了吧！”
伏黑惠目光晦涩，虎杖悠仁磨得通红的手腕被数十斤重的铁球束缚着，关节不自然地扭曲。再往下，是被钉子牢牢钉在地面的镣铐，缠绕着他瘦削的脚踝。
他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人啊。贪欲、色\欲......构成的人。大抵伊邪那岐命和伊邪那美命造人的时候就让他们的灵魂沾染了污浊之气，从此以后，世间万物，都无法再逃脱“利益”二字。
虎杖悠仁双脚几乎无法挪动，他转过头，不动声色慢慢分开双腿，以维持手腕处重量的平衡。
“伏黑伏黑！你快看下面，五条老师和姐姐是不是又打起来了？！”
情急之下，他想要冲到窗边去看，却被脚下铁球绊倒，径直朝地面扑过去。电光火石之间，伏黑惠看见穿高跟鞋的女人之间似乎在地上洒下什么东西。更何况，这个重量，压在身上会死人的！
伏黑惠瞳孔一缩，反应极快地结印念咒：“玉犬！”
糟糕。
伏黑惠扶着虎杖悠仁从玉犬身上起来，眯起眼睛。
不能使用咒力......他曾经保证过不使用咒力才能不被强制封印，现在么......可能又有些麻烦了。
伏黑惠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加茂济钢眼底野兽一般兴奋的光。
他对着伏黑惠阴恻恻地笑，眼袋似乎都要垂到嘴角上。额头的皱纹里，似乎藏着数不尽的沟壑，让人不禁怀疑里头有多少油脂。
“伏黑小先生。”他细声细气地开口，“我们不是早就确认过为了防止高专某些诅咒的叛徒与诅咒勾结逃跑，所以禁止在押送途中使用咒力么？”
“您这样的话，会让很多人感到烦恼的。就算您是伏黑先生的儿子、五条大人的义子也是不行的哦，毕竟大家都是平等的嘛。那么，为了弥补我们员工将为此浪费的时间与精力的话，请允许我上报您此次的违章行为。”
他露出满口黄牙，眯着眼睛朝伏黑惠笑：“不必担忧，伏黑小先生。也许您和您的诅咒朋友，将会在地狱相见呢。”
伏黑惠握紧了拳头，死死压抑着心底的愤怒。
没关系的，五条老师就在下面，这些人敢趁着夏油校长和其余人不在，自作主张把虎杖悠仁如此押送。哈，五条老师太忙才容忍他们继续蹦跶，而这群人，居然蠢到如此地步。不过为什么没有其余人提前告知他们会来呢？姐姐也是，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一抹不安，一声不吭，直到直升机降落，他伸手想替虎杖悠仁解开铁链，却被加茂济钢伸手阻止。
加茂济钢心中满是自得，面上仍然彬彬有礼：“是这样的，伏黑小先生，您没有权限解开它——”
还未完全停靠的直升机骤然一坠，撞在地上。大风倒灌进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耳畔轰鸣声犹在，却似乎多了其他的什么声音。
伏黑惠在狂风中尽力睁开眼睛，破碎的门，鲜血似乎像喷泉一样涌出。他后知后觉地望过去，才发现刚才还笑着的加茂济钢的头被风吹得打转，一旁，无首的尸体盛开一朵朵血色艳花。
哦，原来刚才是惨叫声......
他看清楚了虎杖悠仁睁大的、震惊的眼眸，心中竟然涌起一股诡异的快慰。
看吧，这就是你逆来顺受、永远为别人考虑的代价。而主动戴上镣铐的代价就是，释放出属于自己的恶魔，肆意作乱。
柚花裕姬前所未有的烦躁，她死死盯着被斩击击碎的铁块下，掩埋的紫红伤口，带着滔天怒意。
周围飞石走沙似乎被中心的漩涡吸得卷起来，漩涡中心，柚花裕姬身上是众人从未见过的可怖高压，她慢慢走过来，木屐踏在碎石上的声音是如此清晰。
“谁干的？”
她歪了歪头，血红的眸一个一个盯视过去。
“是你吗？”
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