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和源稚生约定吃饭的时间。

    对方开着车前盖很长的大灯泡车子来接人，看上去是什么有点年龄的名车。

    我只记得路明非赢下凯撒的那辆车的车型是劳斯莱斯，其他更多对车的了解就不多了。有限的知识也是楚子航偶尔谈到的，比如老爸车库里的那点车子。

    男生好像对车型都挺敏感的，源稚生的这辆或许是什么比较复古的牌子吧。

    源稚生就坐在车内，偶尔下班路过的员工看到他还会微微弯腰招呼。

    他身上还是执行局那套黑色风衣，不知道从哪执行完任务跑出来。

    看到我出来后，他降下车窗。

    “绘梨衣呢？”我拎着包问。

    “下午带她在附近玩了一会，她已经到了。”源稚生说，“我接你过去。”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他接我下班。

    “……谢谢老大。”没有再叫他少主，就是用了个听起来更不靠谱的称呼。

    “……上车吧。”源稚生说。

    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还真的很像黑涩会，噢，他本来就是。

    我自然地打开后座。

    源稚生看上去有些无语，“你还真不客气。”

    真拿他当司机啊。

    “不好意思习惯了。”那我改坐副驾。

    关上后座车门，我顶着死鱼眼重新打开副驾车门，换下职业装的我老老实实给自己系安全带，看上去还有有一点老实纯良。

    因为也不是去给风间琉璃一掷千金，不用特意去打扮自己像个富婆，随意套了个休闲连衣裙就出来了。

    源稚生，“你这么看上去不太像21、2岁的年龄，像高中生。”

    最主要可能是最近休息的好看上去没有黑眼圈，社畜气息消失了很多。

    “……没化妆的原因吧。”我被对方莫名带着“慈爱”的发言恶心到了。

    “本身年龄也不大。”

    这句话的老干部气质简直直接让我幻视到我爸和楚子航身上。

    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心态像你这么早熟也不太好，面相容易显老。”

    大哥你自己也才25。

    源稚生被这句话逗乐了，“我看上去年龄很大？”

    是很新鲜的评价了。

    “还行，我哥可能比你看上去更老成。”我中肯地说。

    ……

    话题自然延伸，又围绕绘梨衣展开，车上的氛围比两人想象中的都要好一点，至少不至于相对无言。

    源稚生原来也能正常聊天……每次公司碰面都能看到他身边乌鸦油嘴滑舌的样子和夜叉的冷哼 ，差点以为那两人是他的外置发声器官。

    之前几次在公司碰面，感觉和他说话都像有代沟，虽然现在也没很流畅，不过比之前设想的尴尬场面倒是要好上一些。

    后调有些像沉香的车载香水也在关窗后慢慢溢满车内。

    源稚生不像是有这份眼力见的人，这些更可能是佐伯龙治或者樱小姐安排的细节。

    “到了？”半小时后，感受到车子愈发平稳，我睁开闭目养神的眼睛。

    “到了。”

    源稚生带着我下车，早就等候的侍从也带着笑容簇拥上来。

    他自然地放下风衣让对方接过，看上去明显经常来这里用餐，至少是个熟客。

    领门，摁电梯，引路，全程微笑服务。

    像第一次去到黑礁官邸那样的待遇体验，看上去不对外开放的高档餐厅虽然做不到那么细致，却也足够恭敬得让人不适。

    这么想可能不太好，但是日本人在鞠躬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

    我没有继续做表情管理，任自己顶着没有表情的瘫脸走在源稚生身边。

    源稚生选择在这里吃饭到底是来感谢的还是来施压的？

    他有动脑子思考吗？

    还是说因为常来就默认选这家了？

    不知道源稚生是怎么想的，我先各种方面都胡乱想了一通。

    总之，确实也体验到八岐大家不容小视的财力，同时越来越佩服能把这边打服还压制几十年的校长。

    训蛇高手……把日本分部形容成豺狼好像也不错。

    进入私密性极好的大型包间后，引路的侍从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负责点餐的角色。

    不远处的站台上还有单独的大提琴手演奏音乐。

    绘梨衣安静地坐在位子上，见到我们后才很高兴地举起板子。

    「小鹿、哥哥，你们来了。」

    “嗯，有什么推荐的菜品吗？”我拉开绘梨衣身边的位子坐下。

    源稚生先回答了，“一般是固定几种菜系，根据你的口味改菜单。”

    绘梨衣点点头。

    点餐的负责人也笑着问，“您想吃日料还是法餐呢？今天最新运的食材也到了，这两样厨师都很拿手。”

    “法餐吧，我想吃鱼卷。”反正不是我付钱，很爽快地决定好了菜品。

    至于为什么不吃日料，说实话我觉得生冷的食物能让我很喜欢的，只有冰淇淋和甜品蛋糕了。

    我问绘梨衣，“要和我吃一样的吗？”

    绘梨衣眨眨眼睛，在板子上画了一个勾。

    这家餐厅流程看起来唬人，好在法餐的味道也配得上装模作样的操作。

    开胃前菜过后的鱼卷汁多味腴，微微的酒香融入鱼肉，搭配时令的蔬菜，入口完全不腻。

    还有第三道菜的鹅肝酱煎鲜贝，不知道是厨师食材的变动还是额外加了什么调料，口感都很合我心意。

    和绘梨衣有一句没一句交流着用餐感想和游戏经验，源稚生这个时候安静得倒像消失了一样。

    即使这家餐厅一般都是直接记账，他也还是很合格地扮演了钱包角色。

    不会真是考察妹妹朋友的吧。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中断了我和绘梨衣分析地球是先变成橙汁还是先变成生命纤维的话题。

    看了一眼名字，楚子航，似曾相识的画面让我直接摁断电话。

    果断地手法看上去还有点杀气腾腾的味道，楚子航应该察觉什么，没有马上打回来。

    他终于长记性了。

    「骚扰电话？」

    “是我哥……也算吧。”我想了想改口。

    “关系不好吗？”源稚生终于找到个自己能插入的话题。

    “不，倒不如说是太熟了才能这么自如地挂电话。”

    「小鹿好厉害。」绘梨衣举着板子。

    “这个没什么厉害的……”

    “在本部那边，平时和你哥哥相处的多吗？”源稚生随口问。

    “挺多的。”这是干嘛，查户口？

    “我记得是执行部的一员猛将。”

    来了。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19岁就当了分部执行局局长的人在说什么啊……不过这个时候分部已经了解过楚子航他们的一些信息了吗？

    绘梨衣也有些好奇地看过来，想多了解一些我的校园情况。

    不清楚学校及小魔鬼那边到底为我遮盖了多少信息，只说了点不怎么重要的小事，含糊略过话题。

    说完不知道为什么源稚生就一副“原来你和你哥关系不好”“你看他这么不爽”的样子看着我。

    我刚刚没说什么敏感的话题吧？

    好像就只提到了一点楚子航凯撒的花边新闻，表示了一下对这两人经常斗气，幼稚行为的不爽并进行谴责（因为增加了风纪委员会的很多工作量）。

    算了管他的，楚子航这么“善解人意”，一定能体谅我在日本的不容易。

    区区花边新闻……重要信息我可一个没提。

    本来以为的普通饭场应付完就了事，没想到源稚生还主动提出要送我回公寓。

    真是把家长行为准则深入人心。

    同绘梨衣相互道别，她由专人接送回去，我则跟着源稚生直接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

    虽然开了排气扇和空调，地下车库还是有点闷的。

    “你就在车库门口等我吧。”

    “了解。”我转身就走。

    来去一趟有这么久吗？

    我无聊地打开手机玩贪吃蛇，没一会又关上，靠在外街已经关门的玻璃门上，看着不远处来往的路人。

    这里离排满路灯的街道不远，较高的斜坡让我刚好能把外面的路况收进眼底。

    感觉今天晚上有些冷，是骤降温？

    摸摸后颈，感受一阵冷风后皮下的鸡皮疙瘩。突然我停住动作，被注视的不适感油然而生。

    大脑皮层开始疯狂预警，脑子里空白一秒后果断拉起警报。

    不怒自威的老人出现在停车场口，脸上挂着和蔼的笑看过来。

    老东西，我也迎起笑脸看过去，刚刚心里吓得一时间骂了这家伙不知道多少句。

    还有源稚生，你真是龟啊速度这么慢，别送人了，送自己去吧！

    遥远的美国芝加哥州，楚子航坐在堂皇的食堂内握着手机陷入沉思。

    “学姐之前那个时候已经下班了吧？”

    “没接可能是有什么其他事。”楚子航对于上一次的尴尬经历还是有记忆的。

    “现在呢？”路明非端过一盘蟹腿。

    “我在犹豫要不要打。”要是和上次的情况一样就尴尬了。

    夏弥笑眯眯捧起脸，“我觉得打过去挺好的啊，关心学姐嘛……她一个人去日本都没多和我说两句，作为学妹很担心啊。”

    尤其最后几个字发音很重。

    “看给师妹饿的都磨牙了，来来来，师兄给你夹大猪肘子。”芬格尔热情地说。

    “谢谢师兄！”夏弥灿烂地说。

    路明非搓搓手臂，莫名感受到一股杀气。

    不过他下意识也觉得，现在给小鹿打个电话说不定更好。

    接完一通报告的源稚生继续发动车子，昏暗的空间被车灯照亮，他把车子开出停车场后，却发现在停车场外等他的女生已经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