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苏恩曦为我寻找的专业指导团队也来到了日本。

    挑着调休的时间，我坐在ktv包厢内玩手机发呆，进来后不到一小时，人群陆续贯入，让本来宽敞的包厢变得有些拥挤窒息。

    服务员、保洁员、经理，甚至还有保险推销员。

    进来后每个人不约而同就开始卸妆换衣服。

    还挺专业的，就留我一个人无所事事蹲坐在角落喝奶茶看苏恩曦发给我的电子文件。

    只是偶尔的一瞥，让我隐隐窥得了这次“课程”不寻常的一面。

    等等，那是硅胶假胸……怎么还有假体，伪装做的这么全套吗？不过也没必要当面取出来吧……

    等所有人取下假发和东西更改完形象，看见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我才发现大部分人都是外国面孔，而其中一脸自信正经的人当中，据说还有好*坞的化妆师。

    前保洁从打扫的桶里掏出比砖还厚的装订册，十分热情地递给我。

    我缓缓接过，感受着这份知识厚实的重量，又确认一遍问，“苏花了多少钱请你们？”

    金钱砸得让人头晕眼花的感受，这还是我第一次经历。

    经理谨慎地先翻阅完线上为我布置的观后感“作业”，然后含蓄笑了一下，“您先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一点。”

    懂，血亏是吧。

    让老板破费了。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为您提供量身定制的方案，各个角度入手丰富您的经验。”保险推销员怕我觉得不值，连忙安慰。

    虽然他们也是被临时组建起来的团队，但是他对他们的前景非常有自信（经费充足）。

    “……也不用太夸张。”我说。

    “您说什么呢，”经理露出一口大白牙，“我们是专业的。”

    这幅真诚外国面孔下，我仿佛跨越时空看到了维多利亚时期乡下质朴农民的笑容。

    手欠感实在是太强烈，让人怀疑起对方是不是芬格尔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总之还是稀里糊涂的开始了各项技能点培训。

    如暴风雨一般的突袭团队，将我的日常也淋的七零八碎，苏恩曦那边的活动倒是给我都停了，空处时间让我慢慢沉淀。

    我也问过苏恩曦，至于做到这么夸张吗，“……而且还是在日本，先不说其他，辉夜姬的监控也没那么好躲。”

    “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我们现在就是灯下黑，懂吗？”苏恩曦摇摇手里的签字笔，“变装也好，躲避监控也好，那都是乙方该做的事，你现在可是甲方。”

    如果忽略掉她的乐在其中，我可能真的会以为她很为我着想。

    “……也不用那么大阵仗。”，我揉揉头，又重复了一遍在面对“补课”团队时说的话。

    “给了钱，肯定要最好的服务嘛。”苏恩曦以这句话作为结尾。

    确定了，这家伙就是想看热闹。

    ……

    “侧头，侧脸可是最容易给人留出幻想的地方……露脖子，微微低头看。嗯……试试想象自己最难受的事情。”

    我依言照做，只是脑子空空，纯粹是配合他们消磨时光，“姿势有什么特别的吗？”

    “不好意思，”对方咳嗽两声，“写真拍多了，职业病。”

    “……我只需要管理好面部表情就行，其他没什么要求。”

    “您放心，您放心，一定能做到最好！”今天穿着一身快递员衣服的经理听出顾客的抵抗，立马加油鼓气。

    又是递茶又是扇风，各种中式常见恭维手段在这个老外手里毫不生疏。

    偶然问到，对方很害羞地表示自己也就在中国待过5年，神髓还没有完全掌握。

    怪不得他是负责沟通的经理人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还是到家的。

    不过处于过度阶段的变化，其他人也注意到不少。

    因为“老师们”耳提面授，举例还经常拿源稚生的照片演示，过了小段时间真正遇到源稚生的时候，我条件反射想继续经营一无所知的形象，但碍于内心的抗拒又有些挣扎，导致表情没绷住。

    介于嫌弃和内敛之间的纠结，最终的表现是眉头紧的能夹苍蝇。

    “你……”源稚生端详片刻，“在抽搐？”

    我死亡凝视过去。

    “还挺有、”源稚生思考着好一点的形容词，“……有趣的。”

    “求你，”我收回文艺女青的表情，真情实意流露出痛苦面具，“别说‘有趣’这两个自。”

    “为什么？”源稚生愣住。

    因为会让我幻视到古早总裁片场。

    我转移话题，“我去找绘梨衣。”

    不确定此前的袭击是不是赫尔佐格的小小警告，这段时间我已经减少了和绘梨衣相处的次数，以忙碌为借口，只是固定时间确认对方的状态。

    此外的更多改变，就是与夏弥的联系了。

    “需要我先过来吗？”电脑那头，夏弥托着腮笑眯眯地问。

    “有机会你们一起过来玩玩也不错。”我中规中矩地回答。

    “很担心学姐吗？毕竟你状态是看上去可不是很好。”，一个人的夏弥就是不一样，说话的方式也呛人了许多。

    “谢谢关心？”

    “……我自己看着办吧。”，夏弥维持着笑，自然地挂断了学姐的视频通话。

    并不是没有听出来夏弥的言外之意，只是我还有些犹豫现在是不是送她来日本的好时机，以及事情到底能不能走到我想要的发展局面。

    这些都太不可控了，面对赫尔佐格我也只能小心再三，碍于对方现在可能还不怎么在意我，就是显得我有些与空气搏斗的样子有些好笑。

    夏弥的电话过后，紧随其后的就是楚子航。

    前段时间的挂电话似乎给他留下了不小的“伤害”，和我说话都是斟酌再斟。

    “……”，楚子航想了想，还是打算从他妹妹的爱好之一入手，“你现在吃饭了吗？”

    中国人经久不衰的问候一直都很好用。

    可惜楚子航没看对时间。

    我把手表上指向0点的时针展示给他看。

    无言胜有言。

    楚子航的背后，灿烂的阳光撒在卡塞尔学院的建筑之上闪闪发光，而我的身后背景则是被霓虹灯照耀着、车水马龙的城市。

    然而师兄被称作师兄，多少是有他的道理在的，至少楚子航看上去并不慌乱。

    他点点头，“那你该睡觉了，我不打扰你，你早点休息吧。”

    “……”，我默默挂断了视频。

    路明非停下打游戏的手，鼠标无意识地乱晃，在桌面留下一串绿点定标。

    楚子航在图书馆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你也可以直接打给小鹿。”

    当然，最好是合适的时间。

    路明非其实也挺想打的，不过他没那个勇气，一个是能顺理成章和学姐贴来贴去的学妹，一个是学姐的哥哥，两个人都在距离赢他太多。

    他虽然也被罩了很多次，但和小鹿主动联系的次数真挺少的。

    在学校的时候会里就能经常见面，食堂也能遇上，手机联络就比想象中的要少得多。

    这也导致分开后近乎失联的状态，平时大伙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虚。

    唯独一个人的时候，摁下那个号码的勇气被扎破，只留一个漏气的气球。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之前学姐生气的态度，不清楚对方遇到什么事情，却也不敢多问。

    唯一一通主动打过去的电话响了四下后，他自己忍不住挂断了。

    梦里小魔鬼笑他这是缺爱的表现。

    路明非表情古怪，“你比我缺爱吧，不然怎么长成怎么扭曲的性格。”

    今天是一身灰西装的小魔鬼，在梦里理理袖口。

    路鸣泽微微歪头，“胆小鬼哥哥的自我保护，就是缩在自己的龟壳里一动不动吗？”

    “别侮辱乌龟，人家翻车了还知道努力翻身呢。”路明非焉焉地说。

    海风很配合地刮得他寒毛乱窜。

    “哟，还真低落了。”

    “……”，路明非本来还想再呛小魔鬼两句，想了想又算了。

    “因为你学姐错过了接你电话？”，路鸣泽笑。

    “学姐又不是过去玩的，忙很正常。”，路明非说，“你之前发我给那个寺庙的照片在哪拍的？还挺日式。”

    “清水寺，还不错吧？”路鸣泽变魔术似的抽出相片，细心观察的话，还能在最左下角的位置看到学姐的侧脸。

    “你去日本了？”

    “我业务很多广嘛，全世界跑不是很正常？”

    路明非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路鸣泽却突然说到，“哥哥，早点做好准备吧。”

    路明非挑眉，“我补考都过了。”

    “不是那个，”路鸣泽轻轻笑了，“我是在说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有谁能正真地替你遮去所有风雨，即使是……”他嘴里的名字含住，还是没有吐出，“也不能。”

    ……

    *

    校长联系到我，是让我最为意外的。

    还以为这段时间我都已经被完全放养了呢。

    我看着一脸精神的花西装老头，顿了顿，“……我绩点应该修够了吧？”

    昂热一挥手，“多的都能有了，不过今天不是讲绩点的问题，有件事我想请我们卡塞尔学院的优秀学生帮忙。”

    这么长的前缀，听起来就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以防万一，你可以作为此次行动小队的接应照顾一下，在日本分部呆了这么久，风土人情你大概也了解了不少。”

    “没事的话，带他们散散步逛逛景点也不错。”

    “风土人情”……吗？

    不过行动小队是什么，“什么行动？”

    我怎么还都没听说过。

    “日本海域检测到了龙卵的生命波动。”校长微微一笑，胡子也跟着动动，“我们会和分部合作处理‘这个问题’，如果顺利的话，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如果顺利的话。

    我手边的《表演行为准则》还没合上，但是思绪已经与上面的东西完全无关了。

    有这么早吗？夏天过这么快？

    我应该不至于会给他们立碑吧？

    我控制好表情跟着笑笑，

    “……希望会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