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宗衍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条胳膊支在中间扶手箱上，侧着身子看着何智夏，一口质问的语气。
“我问你。”
何智夏很少见他这么严肃的表情，条件反射地往车门方向挪了挪。
这个无心的举动让江宗衍更来气了，心想刚才那小子一点点蹭到你身边时你不躲，听我说句话竟然躲了？
他脸一黑，沉声说：“用不用给你打开车门，让你的地方更宽敞点？”
“什么？”何智夏闷声问。
江宗衍伸出右手的手指，朝中间的位置点了点，命令道：“过来。”
何智夏谨慎地往中间挪了一厘米。
江宗衍的脸又黑了两分，沉声说：“再过来点儿。”
何智夏又往他那边挪了一厘米。
江宗衍耐心全无，他忽然倾身压了过去。
何智夏心头一惊，就感到纤细的腰间被一双大手从两侧掐住了，然后像抱小孩一样，把她往上一提，放在了座位的正中间。
江宗衍松手撤了回来，没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不妥，他根本没往别处想。
他现在要和她谈话。
何智夏被他这个举动弄懵了，腰间紧涩，不知是不是刚刚的力度没消，那紧绷的感觉仿佛有双无形的大手覆在上面没有收回去。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这是继上次酒醉之后，他们第二次亲密接触。
江宗衍摆出一副大家长的姿态，说：“我问你，参加合唱团的事，他找过你几次？”
何智夏想了想，“四次。”
“你每次都拒绝了？”
何智夏点点头，“是的，但是学长很真诚，他希望我参加。”
江宗衍直想翻白眼，他问：“都在哪里找你的？”
何智夏沉思几秒，说：“今天放学一次，还有一次是在操场上偶遇，在食堂吃饭遇到一次，还去班级找过我一次。”
她没敢说去班级那一次，她们同学在身后起哄。
江宗衍恨不得把她的脑袋瓜扒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他急躁道：“这就是在跟踪你啊！”
“跟踪我？”何智夏一怔，又立马否认，“不可能，我们学长很优秀，他不是那种人。”
“你为他说话？”江宗衍扬起下巴瞪眼道。
何智夏顿时蔫了，小声说：“……没有。”
江宗衍冷哼一声，“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难道四次都是巧合吗？还是说你告诉过他你的班级了？”
何智夏摇摇头，“没有。”
“那他怎么知道你在哪个班的？”
何智夏语塞。
她以为社团招人知道学生信息很正常，所以没往别处想，此时江宗衍点出，她也有些狐疑了。
江宗衍换了个姿势，“我再问你，他有没有约你吃饭或看电影什么的？”
何智夏摇摇头，“没有，只是约过一起去图书馆。”
“你去了吗？”
“没去。”
“还有呢？”
“偶尔碰到会说几句话。”
“那是偶尔吗？”江宗衍瞪着眼睛提高声调。
何智夏立马从善如流：“跟踪。”
江宗衍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脸色一秒如常。
他半靠在方向盘上，不放心地试探道：“他有没有不经意地碰过你？”
何智夏疑惑：“不经意地碰过？”
江宗衍伸手在她胳膊上摸了一下，蜻蜓点水般的一扫而过，诱导道：“比如这样。”
何智夏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没有吧。”
“那这样呢？”江宗衍靠近她，脸贴在她的脸旁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何智夏耳边，轻声问：“你们在图书馆时，他有没有借着学习的名义离你这么近过？”
何智夏感觉耳朵发烫，呼吸紊乱，耳前酥麻得怀疑是不是起了一层应激的鸡皮疙瘩。
她结巴说：“没，没有。”
江宗衍伸手撩了下她的头发，动作和那个男生一样，只是那个男生是轻轻地拨弄发丝，而他是大手直接罩在了她的脑袋上。
他沿着柔顺的发丝滑到脑后，手腕用力把她带近自己身前，与她的嘴唇也就七八厘米的距离，他哑声问：“这样呢？有没有？”
何智夏突然有种要被江宗衍亲上的感觉，她一时说不出话，大脑空白无法思考，紧张得脖子都红了。
江宗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手一松，慢慢地靠回座椅。
他眉头微拧，忧心地说：“啊~何智夏，你这样可不行啊。”
何智夏看向他，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试探她的反应，没有任何旖旎之意。
她突然产生一种自作多情的羞耻感，好像自己的感情被轻慢了，心里有些难过。
她别开脸看向车窗，第一次说了生硬的话，“我的事不用你管。”
“什么不用我管，你这样子会被渣男骗的。”
何智夏心想，渣男，说的是你自己吧，她刚刚不就被骗了吗。
何智夏深吸口气，心里郁结不散。
相比生气江宗衍轻浮，不如说她更气自己把持不住。
在江宗衍靠近她的那一刻，她深切地感受到了心里的羞涩，紧张，慌乱，悸动，喜悦，退缩，复杂，凌乱，以及深藏于心的那一丝浅薄的渴望。
那种感情很陌生，她以前没有体验过，但她却清楚地知道差别。
不是友情，不是亲情，不是任何平白的感情。
那是一个女人对男人朦胧的，从内而外散发的，近乎于青睐暗恋的好感。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何智夏忽然有点害怕。
自从上次江宗衍喝醉，她就感觉自己的心态不一样了。
她当时分不清是什么，而今好像清明了些。
江宗衍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细微的变化，径自说：“你还小，看不懂男人的心，不知道外面的男人都是大灰狼，一心想吃掉你这只小白兔。”
江宗衍见她一直看向窗外，伸手拍了两下她的肩，何智夏缓缓转了过来。
江宗衍看着她，叮嘱说：“这样，以后你每天放学和我汇报一下你在学校发生的事，有没有哪个男生向你示好，有没有人追求你，有没有人给你写过情书，有没有人向你表白，对了，如果有人向你表白，你不要理他，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道吗？一群臭小子。”
何智夏听着他在一旁不停地絮絮叨叨，像个老头子。
她心里面乱，说话间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凌厉的语气，反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是怕我给你戴绿帽子辱了你的颜面吗？”
江宗衍听闻一怔。
“我们有契约在身，我会遵守，你不用这么担心，我没你那么随便。”
江宗衍方才焦躁的神色渐渐收敛，他微微眯起眼睛，连惯常带着的笑容都消失了。
“你说什么？”
何智夏避开视线，小声说：“是你反常。”
说完她又自暴自弃地补充道：“难道不是吗？我们不过是契约关系，还能是什么？”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对方的，还是说给自己听，只知道说出来后，她心里难受得像空了一块。
江宗衍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出来，但说出的话却不带一丝笑意。
“你有这个觉悟最好，既然你这么理性，那么请何小姐一定记清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