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

    何智夏紧张得蜷起手指,双手在他身后小幅度地上下滑动几次。

    她想回抱他,又难为情地不敢做。

    她没有勇气跨出这一步,只有心中悄然渴望,不敢进又不想退的矛盾情感让她像根木头忘了反应。

    江宗衍的怀抱太宽厚,太有安全感,紧密的相拥时她才感受到他的高大。

    以前他总是微微塌着身体迁就她的个头,歪着肩膀笑嘻嘻的,她那时没觉得江宗衍多高。

    可是这样一个拥抱却把她整个人圈进了身体里,如堵围墙把她罩得严严实实。

    四面环山,他为她挡住风雨,无论多么恶劣的天气,她都可以在这个怀抱里安然栖息。

    何智夏抬手抱住他,刚刚覆上背脊还没来得及感受他的体温,江宗衍松开了手。

    何智夏心里一阵失落,相处半年,她对他有些了解。

    刚开始她很焦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她极度不安。

    她忌惮这个江家子孙人面兽心,担心自己寄人篱下时失了清白。

    她其实幻想过很多种可能出现的情形,设想她要如何应对,甚至想过要不要准备一个武器藏在身边。

    但是江宗衍太了解人心了,他毕竟比她大那么多,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担忧。

    因此,他当日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告诉她,不要妄想爬上他的床来打消她的顾虑。

    看似傲慢不屑,实际又何尝不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当初他们达成协议,表面上她要以他为令,唯命是从,看似无路可退,但实际上,她才是最终受益者。

    江宗衍除了在江父寿辰时带她应酬一次外,没有要求过她任何事,更没有刁难。

    他送她学化妆学礼仪,学习塑造姿态,培养她的气质,教她时刻挺直腰板。

    他给她交学费,办走读,给弟弟转到好的幼儿园。

    他将她们的生活安排妥帖,让她能安心上学,不被生活所累。

    她和刘小姐发生冲突搞砸宴会,害得他被停职。

    她在学校打架险些被开除,他没有说过她一句,反而像哄小孩一样护着她。

    她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亲历过的种种摆在眼前,她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她凭什么不相信他,她也只能相信他。

    何智夏动了动嘴唇,解释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有点不太想去。”

    江宗衍看着她没有接话,等待她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

    何智夏低下头,轻舒口气,坦白说:“江宗衍,我有点害怕,你祖母如果在家宴上提出把我交给你四叔,那么多的长辈在场,你会如何决择,我不确定,如果你为难……那我该怎么办?”

    江宗衍依旧看着她没有说话。

    何智夏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对,好像还是暗示不相信他似的。

    她又重复一遍:“我真的不是不相信你,我希望你不要误会,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想去,也不想和你四叔见面,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何智夏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一滴晶莹剔透却掩盖在了浮尘的地毯中。

    她头埋得更低,拼命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她不想让江宗衍看到,她觉得难堪。

    她以为瞒天过海的小动作,被江宗衍尽收眼底。

    他没有说破,也没有给她擦眼泪,静静地等待她缓解情绪。

    过了片刻,他开口说:“只是场家宴,你不要有太大压力。”

    何智夏没说话,还在那忍眼泪。

    江宗衍胸腔憋闷,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何智夏周身被低气压和无助萦绕,形成的灰蒙薄雾刺痛了他的视线。

    他别开眼,脸侧咬肌一点点凸起又缓缓回缩,片刻后再回头眼中已恢复淡定。

    他勾起嘴角,露出招牌的痞笑,在她脑门上弹了个脆响,发出咚的一声。

    笑嘻嘻地歪头逗她:“我还不知道你这个小脑袋瓜里装着这些东西,不错啊,何智夏,都学会提前预想了。”

    何智夏被突出其来的一弹疼得两眼发晕,江宗衍情绪散乱中随手一弹根本没把控力度。

    她两只手捂着脑门儿,哪还有刚才的郁郁寡欢,呲牙咧嘴地叫道:“你下手那么重!”

    这个弹脑壳是真有用,何智夏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无助寂凉中。

    江宗衍一个动作就把她从情绪的漩涡里拉了出来。

    她现在哪还有心思想别的,全是脑瓜门疼得要死。

    她气得炸毛,抬腿冲着江宗衍的小腿就是一脚。

    两只手覆盖着不停地在脑袋上搓,边搓边说:“啊——疼死了疼死了。”

    这要是照以往她是断然不敢的,但是眼下她和江宗衍熟稔太多,也就不管不顾了。

    江宗衍反应其快,他身体瞬间形成半弧躲开了,嘴上贱兮兮地说:“啊~你这个粗鲁的小丫头,竟然动手打人啊。”

    何智夏哪管他,松开手,追着又去踢他,嘴上讨伐:“你知道自己劲多大吗?我脑袋都被你弹傻了。”

    江宗衍一回头,就见她额角处顶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红包。

    他一愣,随即噗哧一声,一屁股坐在床上大笑起来。

    何智夏这个表情太滑稽了,她大眼睛瞪得溜圆,气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再配上脑门上那块“硬币”,又可爱又好玩。

    何智夏是真被气到了,她恼怒地盯着他胸口起伏。

    哪有这样恶趣味的人啊,这么大劲,疼死她了,她自己都摸出来了,他竟然还笑。

    江宗衍见她冷着脸,渐渐敛了笑,问:“真生气了?”

    何智夏瘪着嘴角转身就要走。

    江宗衍连忙欠身扯住她的手臂,说:“闹着玩的,真生气了?”

    何智夏不想理他了。

    江宗衍把她硬拽了过来,拉到自己双腿之间,抓着她的手说:“好了好了,别气了,让你弹回来好了。”

    何智夏犟劲上来了,也不说话,也不还手,他把她手抬起,她自己又较劲地放下。

    三番两次,江宗衍放弃了。

    他两只大掌放在她腰上,双手往上一提,让她坐在了自己的一条大腿上。

    声音都变得温柔:“我看看。”

    何智夏被这个暧昧的姿势扰乱了心神,面色从生气变成不知所措。

    江宗衍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其实不严重,就是微微凸起一点,红得多显得肿,现在闹了一会儿有点消了。

    “疼吗?”

    何智夏气焰全无,没用地说:“不疼。”

    “这样呢?”江宗衍施了点力气,“疼吗?”

    何智夏心乱如麻,机械道:“不疼。”

    江宗衍轻轻揉了揉,嘴唇贴在上面缓缓地吹了吹。

    俩人离得太近了。何智夏的脸微微透红。

    江宗衍目光缓缓下移,与她眸光正对。

    呼吸在此刻停止,四周落针可闻,只有擂鼓般的心跳在彼此的胸腔里肆虐。

    江宗衍的喉结轻轻地上下滑动,何智夏目光闪烁紧张得不敢看他。

    她视线下移落在他的嘴唇上,他的嘴唇很好看,离她是那么近,近得她只要往前一点就能亲上去。

    她的心跳又加快了两拍,慌张之下就想低头,没有看到江宗衍情不自禁凑上来的嘴唇。

    江宗衍被她低头的动作惊醒,他幡然回神,掩饰地轻咳一声,身子绅士地往后退了退,与她分开些距离。

    江宗衍自小接受高等教育,礼仪教养把持有度,他留情但不滥情,风流却不下流。

    方才的举措实属意外,超出了关系范畴,让他在那一瞬迷了心志,这太不对了。

    何智夏虽然已满二十周岁,到了可以谈情说爱的嫁娶年纪,但是他们并不是这样随便的男女关系,他适才的举动越界了。

    江宗衍秉持着君子风度给了她足够的尊重,但何智夏却误会了。

    她从江宗衍腿上下来,想解释两句自己没有勾引他的意思,却又不知道如何启齿。

    毕竟她的心思属实探出墙头伸展入园,没有恪守本心安分守己。

    她局促地说:“我,我回房了。”

    说完像个逃兵一样地溜了。

    江宗衍沉默瞬息,起身追了出去。

    在何智夏要进房间时叫住了她。

    “何智夏。”

    何智夏回头,夕阳透过窗户照进卧房,溅起点点暖光反映在她身上。

    阳光里的她漂亮耀眼,腰背挺直地侧身回眸,双眼明亮,嘴角仿佛带着一抹浅笑,这不经意的转身却是那么的自信从容。

    这个女孩,不知何时已和初见时变了模样。

    这是他培育的花朵,就应该迎着朝霞肆意生长。

    江宗衍露出笑容,随性地靠着门框却掩不住身上的豁达。

    他道:“我把你带出去,也会把你带回来。”

    何智夏看着他问:“若是他们不同意呢?”

    江宗衍耸耸肩,语气无赖:“我不听。”

    何智夏一点点扯开嘴角笑了出来,眼睛里含着光。

    “丫头,高兴点儿。”江宗衍笑着冲她挑了挑眉。

    何智夏用力地点了下头,“嗯。”

    二人默契地转身回房,何智夏一进屋,身体迅速躲到旁边的墙壁前,伸手捂住了心口。

    她做了个深呼吸,脑子里冒出刚才的一幕幕,最后定格在江宗衍的嘴唇上。

    她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悔自己太怂没有更近一步。

    如果她当时没有躲避,没有低下头,如果她大胆地亲上去,江宗衍会不会推开她?

    还是会回吻她?

    她没有接吻的经历,不知道亲吻的感觉,和江宗衍接吻……如果自己的初吻是他的话,好像也不错。

    何智夏脑中浮现几经旖旎,她顿感心惊肉跳,分不清有几分悸动几分羞涩。

    她双手掩住赧颜,羞忖:天啊,我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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