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高家夫妇早早起床,高氏将家里珍藏的鸡蛋拿出两颗,煮给两位贵人吃。

    老高掏出家里的仅有的一点稻草喂马,这两匹马好啊,他只见过到村里押人的官差骑马,还不曾见别人骑过。

    想到这老高手一抖,随即又放松下来,这两人不可能是官差,里面有个女娃呢,况且官差要是借宿才不会给银子。

    两人各自忙碌着,那女娃先从屋里走出来了。

    女娃的脸比白面馒头还白,身材姣好,就跟柳树枝似的,那个男的也俊俏得很,他还只在画里见过长成这样的人。

    那女娃向他看来,老高瞬间低下头,一心抖着稻草。

    贵人能一块银子使唤他们夫妻俩,也能一把剑将他们俩撂在这,可千万不能得罪。

    不多时,拾风雨收拾妥当,两人一起垫垫肚子,顺着高老汉指路的方向上路,按他说的,脚程快些的话,走大半天就能到达县城,骑马只会更快。

    昨日的大雪将路面铺的满满当当,再往前雪越来越深,马儿走得踉跄。

    “不行,这马吃得不好,别累病了,我下去蹚路,你坐好别动。”拾风雨翻身下马,牵着花锦怡的缰绳走在前面。

    他左右挪动双腿,用身躯蹚着雪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进,绕过风窝,路上的雪终于薄得只到脚踝,拾风雨拍打掉身上的雪,重新蹬回马背。

    “累吗?”花锦怡问。

    这点力气活算什么,拾风雨心情好,看她端正干净地坐在马背上,让他去再蹚几遍他都愿意。

    但却嘴上喘着粗气说道:“累死了,何况这两顿根本没吃饱,饿得胃痛。”

    他捂着胃,满腹委屈,“不过你不累就好,我累一些没关系的。”

    花锦怡抿抿嘴,又仔细看他几眼,因为拿身躯蹚过雪,即使刚刚仔细拍打过,他的双腿前侧还是粘着不少白色的雪粉,额间的碎发被呼出的热气蒸腾着又冻住,一丝一缕支愣在那。

    她的心里也好像下了一场大雪,雪落在地上又被风撩拨着飞舞,本来是寒意逼人、苍茫萧索,却有个人固执地在里面蹚过一遍又一遍,留下一地交杂错乱的脚印。

    前面已经能看见城墙的雏形,要不了多久就能进城了,花锦怡一心想等找到客栈再让他好好歇歇。

    县城里还有年节的气氛,街上偶尔有货郎的吆喝声,想趁着过节多挣几个铜板。

    唯一的一家客栈关着门,只在门边上留了一个小窗户,开着一条缝。

    拾风雨让花锦怡将马牵好,自己过去叫门,小窗户从里面支开,露出个伙计的脸,问道:“要住店吗?”

    拾风雨点点头,又指了指马,说道:“还有两匹马。”

    伙计问:“几间房?”

    “两间挨着,干净些。”

    伙计打量他一眼,说:“两间房、两匹马,一共得一两银子。”

    拾风雨点点头:“叫人来牵马吧。”

    小伙计得了令,兴高采烈地冲里面叫了两声,起身将门推开,将两位客人迎了进来。

    “您两位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不过额外的活计……嘿嘿,得加钱。”小伙计熟练地在前面带路,笑嘻嘻地解释。

    拾风雨皱皱眉,抬眼环顾四周,这客栈房屋老旧,北风卷起寒凉敲打着门扉,不时传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你们这客栈如此简陋,怎么和州府里的一样贵。”拾风雨抱怨了一句。

    这年头财不外露,他若是给钱给的太干脆,容易招来祸患。

    小伙计赔着笑:“瞧您说的,这大冷天的,多难得咱这烧得热乎,况且如今还在年节里呢,还请公子体谅体谅。”

    拾风雨不甚满意地勉强点点头,说道:“叫打杂的来,我有事吩咐。”

    两间房挨着,拾风雨照例进去检查一番,才叫花锦怡进去收拾,他则去了另一间。

    不一会功夫,有个年纪稍大些的伙计过来敲门,问有何吩咐。

    “中午和晚上给我这屋端来两人份的馒头咸菜来,晚上多烧些水给我,我要擦洗松快松快。”

    他拿出几个铜板塞给他,打杂的领命离开后,花锦怡关好自己的门,来到拾风雨房间门口轻敲两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拾风雨侧过身让她进了屋。

    屋里暖烘烘的,确实比昨夜高老汉家不知暖和多少倍,拾风雨此时已经换下了白天穿的厚衣服,又显出他紧致颀长的身形来。

    被雪润湿的外衣晾在火墙上烘烤,他则坐回桌前,倒了些茶。

    “这茶不知道是几时泡的,凉的很,别喝了,我去叫他们烧些热水喝。”花锦怡按住他的胳膊,转身要往外走。

    还没迈开步,拾风雨顺势抬手抓住她的手腕,说道:“不用你去,这客栈全是男人,你自己出去不安全。”

    他语气谨慎,一本正经,手握住她的手腕不曾松开,好像生怕她要独自出去一样。

    “你莫不是忘了,我也是能和鬼面交手的剑客。”花锦怡抬手摸了摸放在桌子上的没龙剑,不高兴他看轻自己。

    拾风雨讪笑,她再是什么剑客,在他心里依然是个小姑娘而已,怕她遇到危险,即使她能自己应付,他也会担心。

    他额间的发梢还潮湿着,花锦怡担心地问:“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久,你没冻着吧?”

    拾风雨双眸微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像在得意,终于抓到了她关心他的证据。

    面前的男子眉眼澄澈如一汪泉水,却好像一壶清酒灌进她的嘴里,在心头氤氲出一抹醉意来,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丝一缕地将两人的眼神牵扯到一起,又紧紧打上结,不想让他们分开。

    “公子,午饭给您端来了。”打杂的身影映在门上,一道憨厚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屋里的旖旎。

    拾风雨站起身开门接过,那打杂的拿了铜板果然伺候的用心,不仅按他的要求拿了四个大馒头和菜根腌制的咸菜,还配了满满一壶热水和两大碗姜汤。

    他将吃食放在桌子上,说道:“等到了州府再要些肉吃,这小地方肉无好肉,不吃也罢。”

    他这出力气的不挑剔,花锦怡自然没意见:“先把姜汤喝了吧,等会该凉了。”

    拾风雨从善如流,端起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一碗进肚,从肺腑升腾出热气来,周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对面,花锦怡两手捧着大碗,边吹边喝,大碗将她的巴掌脸遮住一大半,只露出小巧圆润的下巴和白皙的额头。

    “太多了,我喝不完。”花锦怡放下碗,鼻尖已经热出汗,还剩下一碗底的姜汤,她死活喝不进去了。

    拾风雨想也不想,端起她的碗一饮而尽,随即好像没有察觉不妥一样,拿起馒头啃。

    花锦怡的脸红了红,见他不当回事,便也不好咋咋呼呼地教训他不讲究,好像她多在意似的,也拿馒头吃起来。

    小兔子一小口一小口地专心吃馒头,模样清秀俊俏,看得人赏心悦目。

    拾风雨隐去微微上挑的嘴角,他摸清了和她相处的技巧,只要他云淡风轻,小兔子就察觉不到不对劲。

    就像刚刚,但凡他抬眼看她或是对她笑一下,花锦怡都能猜到,他是故意喝掉剩下的姜汤,转着弯地想占她些便宜。

    下午没什么事,花锦怡不想再去外面受冻,将吃剩的馒头捏碎了喂鸽子,又窝在温暖的屋子里看书,她习惯了出门就带本书消遣,因为这次要去从未去过的肃州,她特意带着石崇洗送她的那本山河注解。

    拾风雨叮嘱她锁好门,自己则去街上转悠。

    这县城不算大,今日气温回暖,街上有些行人,他找到医馆买些常用的药丸和药粉,备着路上用,又跟老大夫打探去肃州的路况。

    大夫疑惑:“这年头怎么要去肃州?”

    肃州已经打了半年仗,听闻有一阵子粮食不够用,一向亲民友善的红羽军只能挖菜扒树皮充饥,直到劫下朝廷的一队粮草才得以喘息。

    “我家中有亲属在肃州,一直没有音讯,此番正准备去看看。”拾风雨张口就来。

    大夫不疑有他,肃州的亲属失联实属正常,于是劝道:“没什么要紧事还是别去了,等他们打完再去不迟。”

    “也不知何时能打完,怎么好一直等着。”拾风雨随口说道。

    “快了快了,听说这半年来红羽军的大刀都用卷了刃,挺不了多久啦。”

    大夫笑笑,语气里有一丝遗憾,虽说天下究竟是谁做主,与他们这些小民没有丝毫关系,但谁不想生活在明君治世之下,可惜红羽军到底只是起义军而已,与把持矿产的朝廷相比,差了一大截,但凡朝廷拖他个几年,什么起义军都白搭!

    这大夫知道的还不少,拾风雨问道:“不是说红羽军里有个独臂的将军十分骁勇,怎么这么久还没打赢?”

    大夫睥睨一眼,心想这小子真敢说,一门心思盼着红羽军打胜仗,也不怕被人听见捅到衙门里。

    毕竟他刚刚在店里花了不少银子,大夫好心提醒:“下回可别这么说,让衙门的人听见了,怕是要把你当成造反的叛军抓起来。”

    又凑近些小声说道:“听说独臂和朝廷的将军来来回回打了不少仗,有胜有负,僵持住了。而且红羽军里还有个半仙军师、能掐会算,初秋时竟引下一道天雷,将朝廷的大营劈得起了场大火,他又怕生灵涂炭,做法下起大雨将火给灭了。朝廷忌惮他的神通,一直不敢主动进攻。”

    竟然还有这样的趣事!拾风雨不信什么仙鬼,猜测是精通天象的术士借天行事而已。

    他回到客栈将这些当成笑话说给花锦怡听,花锦怡听着新奇,脱口问道:“真是半仙?”

    美目圆睁,朱唇微启,因为诧异,她的脸上写满好奇和兴奋,生动活泼。

    自他们两人相识,花锦怡还不曾露出过如此天真的模样,这不经意间显现出的女儿家的娇憨之态,看得拾风雨心痒,手上却越发拘束地不敢动作。

    “若真有仙力就不用打仗了。”他嘴上答对着,眼睛却不敢再看她,生怕自己的眼神太明显,再将她吓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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