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甚好奇，抬眼看向齐六妞。齐六妞却忽然不说了，铺开铺盖卷，倒头就睡。安然岂能饶过她，跑过去摇她。可是齐六妞左翻身右翻身，排除万难坚决要睡，就是不说。安然干脆把自己的铺盖铺在她旁边，侧躺在她身边，锲而不舍地摇她。

    齐六妞背对着安然，哀哀叹了口气，道：“我不想说吧，这可是你非要我说的。”

    安然闻言，立马手上加劲儿，把她扒拉过身来。齐六妞索性坐起来，跟安然相对而坐。

    齐六妞盯着安然的脸，严肃地看了半天，郑重道：“我看你面相，剑眉朗目，玉面丰额，适合……做个匪首。”

    “什么？”安然没听清。

    “匪首。”

    匪首？！安然生气了，按住齐六妞要修理她。

    齐六妞一边挣扎一边大叫，道：“哎哟……我不想说吧，你非要我说……你这个人，太没底线了……啊啊……啊……”

    “你就知道耍我！”

    “哎哟……哎哟……谁……耍你呢……你不是说想打击胡狄吗？”

    安然闻言停手。

    齐六妞颇不忿地瞥了安然一眼，故意放慢动作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衫，气哼哼地咳嗽一声，道：“延北有青山，连绵数百里，中有谷地，多险隘，盗匪猖獗，山头数百座。胡狄南下，彪骑铁马，行动如电，善攻不善守，其为掳掠财物而来，必不久居，不出三月，必携辎重北归大漠。

    “中原通大漠通路有三：东边栖霞道，为大河所阻，路虽平坦，但须绕道过河，路远；西边遂景道，北通西原，路顺且直，但旁有四牧、泉北两座要塞，有遇袭之危；中部就是这延北青山道了，此地虽然山险路崎，但距胡狄大都最近。近来胡狄南下，连下三城，其势锐不可挡，军阀尚且惧之避之，我猜他们也许不会把散乱山匪放在眼里，回程若走青山道，也未可知。

    “依我看，以你之才，虽心机不足，但有侠义心肠。一身好武艺，可平百盗。一腔赤诚，可服众邦。正所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你与其投别人，不如自立山头，做一方地主，若能截击胡狄北归，不仅可报国仇，还能收获大批财物，正可趁势做大。

    “我知你乃世家出身，大约看不起平民盗匪，殊不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我其实更喜欢这些山野豪杰，剖肝沥胆，两肋插刀，真勇士多英雄也。”

    齐六妞一口气讲了这一大通，也不指望安然能懂。

    安然低头沉思，也不知从哪里揪来一朵小黄花，用两根手指搓动着，转来转去，显得很是犹豫不决。他看齐六妞打算睡了，就赶紧拦住她。

    “那你呢？你作何打算？你……”

    安然脸上发热，喉头发紧，下意识将手上的小黄花往前一递，紧张道：“你……可愿同我一起？”

    齐六妞看着安然递过来的小黄花，表情有点古怪，她认真地看了看花，又盯着安然看了半天，看得安然心脏病都快犯了，却没有接他手里的花儿。

    齐六妞笑道：“我打算去幽州种地、钓鱼，这乱世我可不掺和。”

    齐六妞说完就躺倒睡下了，安然在齐六妞身旁躺下，心里翻江倒海、意气难平，久久都无法入睡。待第二日醒转，天已大亮，包袱上面有齐六妞留下的五百两银票，可她人却已不见踪影。

    安然只觉自己的心口仿佛被人剜去一大块肉，心痛难抑，只有从身上掏出药瓶，倒出一大把药丸一口吞下。

    他知道，也许这……才是对他俩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