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城快走几步，怕弄宋兰花一身血，又后退一步：“没事，这不是我的血，也不是两个孩子的，下工后我带着他们上山了，在山上打了点东西。”

    大牛兴奋：“娘，俺爹可厉害了，打了狍子和野猪。”

    宋兰花仔细打量几人，见他们真没受伤，才稍稍安心，拉开竹排门：“进来吧。”

    大牛拉着二壮跑进院子，顾南城拽着狍子和野猪跟进来。

    宋兰花跟在最后，忍不住埋怨顾南城：“你上山就上山，带他们两个做什么，不知道危险吗？”

    顾南城扔下猎物，先洗了手，又进屋换了身衣服出来：“我就想打几个野鸡给孩子们打打牙祭，谁知道能遇到大家伙。”

    大牛插嘴：“娘，俺没遇到啥事儿，俺爹聪明，把俺和弟弟放树上了，野猪使劲撞树，俺和弟弟抱着树干，一点事儿没有。”

    顾南城当时也后怕，幸亏两个孩子没事，要是出一点事，他自己都后悔，说，下一次不会了。

    宋兰花给两个孩子换了衣服，进厨房下面条，把饭菜盛出来，端到堂屋里，喊顾南城几个吃饭。

    顾南城带着孩子进屋，就见鸡腿在来弟和望弟碗里，大牛和二壮想开口要回来，就听宋兰花说：“不听话没鸡腿吃，有肉吃就不错了，不想吃就去外面站着喝点西北风，喝饱了再回来。”

    大牛也意识到宋兰花真生气了，带着弟弟乖乖坐下，捧起碗巴拉面条。

    望弟和来弟想把鸡腿给弟弟们，宋兰花不让：“你们吃，你舅厉害，打了一个狍子还打了一头野猪，咱们家不缺肉吃了。”

    顾南城知道宋兰花在揶揄她，也知自己理亏，没反驳，反而笑嘻嘻道：“我以后听话。”

    顾来喜怕宋兰花和顾南城两人吵吵起来，招呼几个孩子吃饭，还把小侄子抱腿上，主动给他喂饭。

    顾小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知气氛不对，乖乖添鸡爪，心里哀叹：娘啊，我长了几个牙，您好歹给快肉啊。

    下一秒，他被一个熟悉气息包围，坐到了宋兰花腿上，宋兰花给他一点鸡肝：“吃这个，你的头发有点黄，还有点儿抢，吃点肝儿补补锌就过来了。”

    顾来喜不懂，就问宋兰花，啥是锌。

    顾南城解释：“一种微量元素，人体内必须有，没有的话会影响发育，动物内脏可以补。”

    顾老三抓住一个鸡肝，哇呜一口，引得所有人都看他。

    顾南城：“这小子成精了，什么话都能听懂了。”

    他和宋兰花没养过孩子，不知道一岁多的小孩子什么样，也就没怀疑。

    一只鸡，被几个人全吃了，鸡汤被大牛倒在碗中拌了面条，连汤都喝个精光，放下碗揉了揉肚子，问宋兰花：“娘，晚上还能喝麦乳精吗？”

    宋兰花扶额：“你都吃撑了，怎么还吃，别再吃了，再吃肚子就破了，你吃的饭可能会流出来。”

    吓得大牛捂着肚子，忙摇头说不吃了。

    二壮指着他笑话。

    顾来喜收拾碗筷去厨房。

    来弟和望弟跟着她身后，也去了厨房。

    顾南城看了看时间，说出去一趟，让他们别等他，要是有时间，请大姐夫假的人过来，帮忙把野猪收拾了。

    宋兰花知道他去冯家，就没拦着，目送他出门，和顾来喜说了一声，又嘱咐大牛说，好好看着弟弟们，晚上了，就别出去了，明儿做肉。

    大牛和二壮高兴，爽快答应。

    宋兰花去了顾大花家，直接说明来意。

    刘家人得知顾南城打了一头野猪，还打了一只狍子，又惊又喜，纷纷夸顾南城厉害，随后跟着宋兰花回家。

    退猪毛，分割猪肉，狍子剥皮，都是男人的活，他们不嫌累，热情快速退猪毛。

    宋兰花也只是打打下手，这一刻，她明白为什么农村人重男轻女了，因为有些活儿女人干不了，需得男人来。

    从八点多开始忙活，一直忙到凌晨一点多，也没见顾南城回来。

    宋兰花做主，给刘家一个猪头，一个猪腿，同时解释道：“多余的就不给你们了，我要跟着南城随军，到了地方要请客，这些肉我腌起来带走，明儿还要去看看我大哥二姐。”

    顾大花没想到能得一个猪头和一个后腿，按照宋兰花以前的脾气，给她几个爪子就不错了，其余肯定卖了换钱，得了那么多东西，刘家人也知足，道了谢，提着东西离开。

    宋兰花和顾来喜把所有的盐找出来，涂在猪肉上，最后没够用，又去了刘家借。

    也幸亏李大娘腿疼，家里有半袋大盐粒，这才把所有的肉腌好。

    忙完两人才睡下，到了翌日八点多才醒来，醒来就闻到了饭香。

    大牛几个早都醒了，围在院子里得桂花树下吃饭，见宋兰花还没醒，就问顾南城：“爹，俺娘是不是又病了？”

    顾南城想回答，意识到嘴里有东西，咽下馒头，看一眼堂屋：“没有，累着了，再让你娘睡一会儿。”

    二壮：“俺娘肯定病了，像上次一样，一直喊都喊不醒。”

    顾来喜先出来，洗漱好坐到桌边，宋兰花才从屋里出来。

    桌边围了一圈人，只有顾南城旁边有位置。

    她洗漱好坐下，顾南城把碗放她跟前：“瘦肉粥，味道还行，你尝尝？”

    大牛点头：“娘，味道很好，以后咱家让俺爹做饭。”

    顾来喜抿嘴笑了，心想，你爹忙，根本没时间，再说做饭是女人该做的，咋能让你爹做。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出来。

    来弟和望弟也不敢，默默喝着粥。

    宋兰花道：“咱家分工，我做饭，你爹刷锅洗衣服。”

    “俺干啥？”大牛二壮同时问。

    顾老三也抬头看向养父母，这两个人到底哪来的，怪有默契。

    顾南城喝下最后一口粥：“你烧火，喂鸡喂鸭子，要是养一头猪，你们也养，过年给你们杀了，做东坡肉，大肘子。”

    大牛和二壮不信，就问宋兰花：“娘，真的？”

    “应该吧。”宋兰花端起粥，喝了一口，瞥一眼某人忍不住赞叹，“味道真不错。”手艺没退步。

    饭后，顾南城没机会刷锅，顾来喜收走了所有的碗筷，顾南城想刷，顾来喜不愿意：“俺也不能白吃饭，这点活不累。”

    宋兰花对顾南城摇摇头，让她做点事儿吧，要不然没归属感。

    顾来喜走后，宋兰花问顾南城：“冯家什么态度？”

    “答应离婚了，一会儿应该来人。”顾南城给几个儿子擦了擦脸，“今天让三姐把婚离了。”

    宋兰花也是这意思，拖着不是事儿。

    然而，冯家没来人。

    顾南城借了村长得自行车，带着顾来喜去了冯家，天擦黑才回来。

    他们进了屋，宋兰花就忍不住问：“事儿办成了吗？”就算办成了，也不会顺利，要不然早回来了。

    顾南城让顾来喜说，他去厨房砍了一块肉，挂车把上，去村长家还车子。

    到了屋里，宋兰花给顾来喜打了一碗水：“三姐，你慢慢说，别着急。”

    顾来喜事真渴了，一天滴水未进，中午吃了几个馒头，顾南城要买包子，顾来喜没让。

    一碗水喝完，她才缓缓开口：“他们同意离婚，但不给孩子，也不给钱，说两个孩子一人一个。”

    “他们想要望弟？”宋兰花猜测。

    望弟年龄大，能干活，用不了几年，就能卖了换彩礼。

    冯家人想得可真美。

    顾来喜点头：“两个孩子都是俺生的，就算累死，俺也不会把她们留在冯家，那就是个火坑。”

    “他们怎么又同意了？”宋兰花问。

    她猜测是顾南城威胁。

    顾来喜道：“南城说，县里有他战友，要是给冯家使绊子，冯家人可能会去农场改造。”

    “冯家人还做了什么亏心事？”宋兰花好奇。

    “逼死过人。”顾来喜顿了顿，“下乡的知青，还有和冯有才有一腿的寡妇，她男人的死，和冯家有些关系，冯父是大队长，当初把这事儿压下去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知道南城怎么知道的。他一提寡妇的男人和那个知青，冯家人就同意了，还给俺二百块钱，下午去了县里办离婚手续，中间没再作妖。”

    宋兰花瞠目结舌：“这群混蛋，你幸亏离婚了，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她虽然不知道顾来喜是怎么死的，但和冯家脱不了关系。

    望弟和来弟站在门口，吓得泪眼汪汪。

    宋兰花叫顾来喜哄哄，她去做晚饭。

    望弟和来弟下午挖野菜，遇见了李大娘，李大娘让他们去刘家割了不少韭菜回来，已经洗好，放盆里晾着呢。

    宋兰花就想做韭菜包子，馅儿里放上猪肉，肯定好吃，再做点玉米粥，拌个马齿苋，晚饭也能凑合了。

    顾南城回来，宋兰花和顾来喜包好了包子，问：“今天晚上吃包子，又是韭菜馅儿的？”

    宋兰花把包子放锅里：“什么叫又是韭菜馅儿，你回来吃了一回韭菜饺子，不愿意吃别吃。”

    顾南城：“你不是说小孩子吃韭菜烧心？”

    宋兰花：“所以我给孩子们做的是豆角馅儿的，就几个，没你的份。”

    “我吃韭菜。”

    一锅包子三十二个，顾南城能吃七个，咬第一口乐了：“原来里面有肉，韭菜配肉，越吃越有。”

    宋兰花吃了一个包子，喝了半碗汤：“德行。”

    大牛举起手：“娘，俺吃了俩。”

    二壮伸出一根手指：“俺吃一个，爹不能吃那么多。”

    顾南城瞪他：“我就算不吃，你也吃不了几个，过两天就坏了。”

    宋兰花想笑：“你才多大，就开始嫌弃你爹了，小心他揍你。”

    顾小三盯着框子里的包子，偷偷咽了口口水，包子真好吃，还想吃。

    倒是来弟和望弟，不敢多吃，宋兰花硬塞给她们，一人吃了三个，打着饱嗝有些不好意思。

    顾来喜嗔怒道：“下次别吃那么多了。”

    宋兰花：“三姐，孩子们还在长身体，在冯家亏了身子，得补回来，不然将来长不高。”

    顾家人都挺高，可来弟和望弟身高较同龄人有些矮。

    说到他们，宋兰花觉得她们的名字有些土，不好听，叫她们改一个。

    顾南城也觉得不好听，看向顾来喜：“他们是咱老顾家得孩子，以后姓顾吧，望弟叫顾灵灵，来弟叫顾秀秀，灵气秀美，这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大牛和二壮说：“好听，比俺小姑的名字都好听。”

    他们说的小姑是顾微微，看见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见他们靠近老宅就训斥。

    大牛和二壮很讨厌老宅的人。

    两个孩子很喜欢，对着宋兰花和顾南城道谢。

    “弟妹，谢谢你们，等她们长大了，让她们好好孝敬你们。”顾来喜说着话就要流泪。

    宋兰花：“三姐，别哭，以后会好的。”

    顾来喜抹了把眼泪，收拾碗筷去厨房刷锅，灵灵和秀秀没走，问顾南城她们的名字怎么写。

    顾南城在地上写了一遍，指着让她们认：“等到了岛上，你们也去上学，别人有的，你们都会有。”

    宋兰花翻了个白眼，哄着姐妹俩出去，又哄大牛他们睡下，忍不住问顾南城：“三姐还年轻，你们部队有合适的人选吗？”最好也在岛上，两家住得近，彼此也有照应。

    顾南城枕着胳膊：“我也是刚去，不清楚状况，过些日子再说吧。”顿了顿又说，“对了，还有几天就走了，你是不是该回趟娘家，告诉大哥和二姐一声。”

    宋兰花想了想，叹息一声：“明儿去，带块肉，直接去大哥家。”

    话落，打了个喷嚏，不禁说：“准备继母在唠叨我，明儿可要让她失望了。”

    顾南城：“你那继母和继姐，啧啧，可真不是东西。”

    宋庄，宋父和宋兰花的继母葛二妮也在说宋兰花和顾南城。

    “听说顾南城回来了，一定带了不少好东西，兰花也不知道来看看你这个爹，可见眼里心里是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