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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镜湖离音(四)

    晚宴结束后池鸢和秋家双子一同离席,席位外宾客并未散去,他们纷纷拱手朝秋家双子问好,更有甚者直接壮着胆子上前攀谈,只可惜尽数被烈拦在五尺开外,直走到僻静处,秋玉彦的脚步才渐渐缓了下来,他回头看向池鸢,轻声询问:“席间池姑娘一直看着净梵,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池鸢步伐一顿,心中暗道秋玉彦真像个狐狸,只凭一点蛛丝马迹就能被他瞧出问题来。“他是有一点问题,但这件事与你无关,以后别再问了。”

    秋玉彦被训得哑口失笑,他与秋染容对视了一眼,语气含着半分委屈,“好好好,你不想说的事情我不过问,但是,今日那少年的事情你可得与我好好说清楚。”

    池鸢不耐的摆摆手:“哼,别以为我是个傻的,以你们两个的身份,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你,好了你们的住处到了,明日见。”说完池鸢与二人挥了挥手一溜烟的消失在花丛小道尽头。

    池鸢刚迈进莲轩的院门,就看见院子里站着玄和花狸,她慢悠悠的走过去打量花狸,他脸上的伤痕消退了许多,如今倒是可以看清他的容貌,瞧着是个眉目清秀俊俏可人的少年,观其骨相年纪应该和她差不多大。

    花狸被池鸢盯得颇为不自在,他扭开脸低头向她行礼:“池姑娘。”

    玄恭敬行礼道:“池姑娘,已经按您吩咐将这位少年的伤治好了,小人就先告辞回去向公子复命。”

    “你走吧。”“是。”

    花狸待玄走后,左右看了看见院中无人扑通一声直接跪到池鸢身前:“多谢姑娘援手,花狸无以为报,姑娘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花狸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池鸢低下头看向花漾,少年人的目光格外坚定,只是坚定之中却带着一丝易碎感,他膝下的石子路缝隙之间生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花茎挺立笔直就如他的背脊,两相比较真是相似又可怜。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更何况以你目前的境况根本做不了什么,我只是顺手把你救了,你无需多想回去吧。”池鸢的声音如夜风一样清冷,那股冷意直沁得花狸心都凉透了。

    但花狸却十分倔强,他依旧跪着动也不动,甚至当池鸢要走时,他还伸出手将她的裙摆扯住了,池鸢有些惊讶,只闻花狸声音颤抖的哀求:“我...能否厚着脸皮求姑娘一件事。”

    池鸢愣了一瞬,最终还是应了他:“你且说说看。”

    “我得罪了花涧公子,回去已是死路一条,既如此还不如卖命于姑娘……只求姑娘能帮我一件事,救救家妹花萤。她是在入府后的第三日失踪的,我找了很久也找不到,虽不知她身在何处,但我能肯定她就在莲湖花府。”

    池鸢听言沉吟不语,她让花狸起身随后折步往亭间走去。“失踪多久了?”

    “七日有余。”

    “若真能找到怕已是凶多吉少...”

    花狸满面愁容,声音更是哽咽不止,“我知道,即使找到的是...,我也要把妹妹带回家!”

    池鸢天生性情冷淡,师父从小夸她是修仙的好苗子,只可惜生不出灵根。如今见花漾这般苦苦哀求,心里虽然没有怜悯之情却莫名有些不适,她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便暂搁不细想。“容貌,身形,特征,这些你总得告诉我一样吧。”

    花狸听言一愣,还以为池鸢会借家主或者秋家公子的势力寻找,只需要一个名字,那些大人物就能把这花府翻个底朝天。花狸赶忙撇去心里的杂念猜想,老实回答:“花萤今年十四岁,身形比姑娘矮上许多,容貌上与我有几分相似。”

    池鸢仔细瞧着花狸的面容:“这样,你也不用回去了,就在这院子里住下,这几日我便帮你找人。”花狸听完立马跪下给池鸢嗑了三个响头,那额头撞在石板上咚咚直响,抬头时额上淌满了鲜血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池鸢淡然的看着花狸满脸的血泪,突然问了句,“你之前为何不求府上其他人帮你?”

    花狸抹去额角的血珠,不想血水却顺着他的手淌进眼睛里,霎时血色就染红了他清澈的眼眸,花狸笑容凄苦,缓缓诉说:“我出身自小地方的庶出旁支,年初有幸被族内长辈赏识文采引荐入了花氏的书院,妹妹也沾了荣光与我一同入学,哪想满地权贵的花府竟是这般不堪...。”

    说到这花狸叹了口气接着道:“没有人看得起我这个一个小小的花氏旁支庶出的身份,尽管我文采学识再出众先生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在这里只有妹妹和一些忠厚的下人才会和我说话。妹妹失踪后,我问了负责庶出子弟食宿的管事,他先是说不知,待我向旁人打听时他又百般阻挠,还命人不再供我的衣食...至于府中的二公子、家主这般大人物,如我卑微的身份岂是想见就能见的。”

    “这么说,今日我救你的时候,其实你也有一丝寻死的意图了?”池鸢冷冰冰的说道。

    花狸低着头,声音低不可闻,“正是,书院里的公子没人愿意和我说话,他们还合起伙来打压欺辱我,我...我便想着不如死了算了...”

    池鸢摇了摇头,“这件事我记住了,时辰不早了,你自己去找个房间休息吧。”

    花狸赶忙低声道谢:“花狸定感念姑娘恩德,万死莫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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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风和煦得让人心旷神怡,静谧的小院漫延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随风舞动的花草肆意挥洒着芳香将沉眠的世间万物悄悄唤醒。

    在朝阳金色的光芒中,朱红色的大门洞然打开,一位身着浅绿罗裙腰系红缨银饰的女子缓缓走出,她腰别竹笛,银带挽发,容姿轻盈,盛似花蕊中的朝露,美而易碎。

    亭檐之下,秋玉彦背立石柱,遥望着石阶之上的池鸢,神情突然有些恍惚,但他极快回神,望着走来的池鸢,勾唇笑道:“这身绿罗裙倒是被你穿出一股修竹风骨的味道来,不错不错,这衣服是花澈派人送来的吧,难得你愿意穿。”

    池鸢看着亭中满桌子的早膳,突然想起什么了,刚要转身却被秋玉彦上前拦住,他白色的衣袖上映着晨光,勾勒出一幅半开半合的白牡丹,煞是迷人眼。“我已经安排了那小子的食宿,你且放心,而且...若他与我们同桌而食,他肯定是一口也吃不下。”

    池鸢不与秋玉彦争辩,落座后直言道:“你派人盯着我?”

    秋玉彦正为池鸢盛粥,听言抬首去瞧她的脸,恰巧缀着绿松石的发带正好贴合在他的眉角,让这清逸如仙的气质平添了一丝魅气。秋玉彦目光悠悠的端望着池鸢,里面藏着几分意味深长:“这是自然,不派人盯着都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的视线都落在你这处。”

    池鸢听言开始思忖,她倒是知道身后时常会有各种各样探寻的目光,只是这些人盯着她又有何目的?

    用过早饭后,就有下人来请秋玉彦,池鸢自然是没有跟去,她遣散了莲轩里所有的仆从,又寻了花狸问了一些事情之后便出了门。

    池鸢一边想着花狸的话一边朝着湖边山脚的方向而去,她开始刻意甩开那些躲在暗处盯着自己的人,途径无数的院落和护卫,无一人察觉。

    低矮杂乱的院落一角,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男人正怒视着跪趴在地上的几个仆从,他喘着粗气,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贱奴都反了天了,还敢给老子偷懒睡觉,做不完这些活谁都别想吃饭。”话说完便拿起鞭子抽打那几些穿着旧衣破鞋的奴仆。

    其中一名身材瘦弱饿得面黄肌瘦的男子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头儿,小人已经三日没有合眼了,小人一直在干活,实在是没有力气才昏睡过去的,小人不是故意要误了大人的要事,求您行行好,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求您了。”

    灰衣男人冷笑道:“耽误了老子的事岂是这么容易就算了的?”说着就挥动手里的鞭子使劲抽在那男子身上,不一会儿,他全身上下便被打得皮开肉绽,衣服被抽成一条一条,背上的烂布夹着血水混成一团,到最后就连哼气的声音都没了,余下奴仆见状吓得瑟瑟发抖纷纷缩作一团大气不敢出一声。

    池鸢站在院檐边的树枝上默默看着,只见那灰衣男人又拿其他人出了一通气之后才甩着鞭子走出了小院,池鸢见状立即跟上去。

    灰衣男人是这一片院落的杂役领头,属于花狸住处管事的手下,他不仅时常克扣下人月钱,还经常失手打死杂役,打死了人也不敢上报,直接就地掩埋毁灭证据,缺失的那份活计就让其他杂役分担,当然死去杂役的月钱也自然落入了他的腰包,现如今,他管的那几批仆从下人在他的奴役下活得苦不堪言。

    一连穿过几个院落,灰衣男人才缓了步伐,他整了整衣衫,摆了一个恭敬讨好的笑脸进了一间青瓦白墙的院子。院子里来往着不少丫鬟和仆从,他们各做各的很是忙碌。灰衣男子敲门进了其中一间屋子,池鸢便认定这间屋子应该是那个管事住的地方,但顾及白天人多眼杂,她决定晚上再来一探。

    花漾风寒未好卧病在床,池鸢翻窗而入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看书。池鸢动作极轻一点都没有惊动他,踩在厚重的地毯上更是一点脚步声也没有,池鸢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眼角撇到书案上被瑞兽镇纸压着的画。案上有好多幅画,轻舟碧瓦,桃红柳绿,而最下面的画纸上有一湾池水,只描了一个轮廓,辨不出男女。

    池鸢看了一眼便继续向前走,透过屏风,依稀能看见躺在床上的花漾。池鸢静悄悄的走过去,突然伸出手把他手中的书抢了过来,吓得花漾身子往后一缩,直愣愣的看着她。

    池鸢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恶趣味上来,情不自禁的带了些笑容,“吓傻了?”花漾好半会才回过神来,右手抚着胸口道:“池姑娘...你每次都喜欢用这唬人的方式见我。”池鸢摇头道:“没有呢,会武功的人就不行,我一靠近,他们就察觉到了,也只能逗逗你这样的。”

    花漾看着池鸢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能逗得池姑娘开心也是净梵的荣幸。”

    池鸢左右看了看,发现床边都没有椅子,干脆坐到花漾的床上,花漾被她大胆的行为惊到,往里边挪了挪,有些不知所措。

    池鸢靠着床柱子打量花漾脸上渐渐染红的霞色,花漾被她看得很不自在,低着头不敢再去看她,他局促不安的搅着自己的手指,半响才道:“昨夜宴上,池姑娘为何那般看着净梵?”

    池鸢想了会道:“我在想你...的病到底该如何对症下药。”

    “啊?”花漾抬头看向池鸢,琥珀色的眸子里闪动着水光,眼角的泪痣平添了几分女子的柔媚。

    “我在想你的病症。”池鸢又说了一遍。花漾问道:“池姑娘会医术?”

    “自是不会的。”“......池姑娘不必担忧,我体弱多病,经常染上风寒罢了。”

    “我指的不是风寒,是你所说的,打娘胎里带来的病,给你看诊的那些大夫怎么说的?”

    花漾见她一脸郑重其事的态度,心想瞒也瞒不下了,深吸了一口气,索性说了出来:“没有人看得出来,探脉施针也无济于事。无论是江湖名医还是宫里的御医,对我这病都无计可施。”

    池鸢伸手托着下巴,沉吟道:“的确不是一般的病,天下也无人可治。”花漾见她如此担忧自己有些意外,安慰道:“听兄长说,天下或许有一人可医治,此人便是南浔折芳君云兮慕。”

    “云兮慕是谁?”池鸢好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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