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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数笔风流(六)

    琅琊眉眼含笑,合起扇面抛了一抛,甩了个小腕花。“非也,这个秘密事不关你我,关乎着天下时局的变化、动荡,如何?可觉得有那么一丝意思了?”

    “世事纷杂人声喧嚣,来往多少怨怼,藏匿多少秘密,我身为一个局外人,作何苦要一探究竟?”池鸢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琅琊的笑容怔住了片刻,他注视着池鸢淡漠如水的面色,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到的苦涩:“非也,池姑娘,你已不是局外人,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已经沦为了某个人的棋子,在你丝毫没有察觉之时,乱了另一个人摆好的棋局,也不知这矛头最终指向谁,池姑娘武功厉害尚可自保,暂且他不会对你下手,但这也只是暂且。”

    池鸢抬眼看着琅琊,不知是不是错觉,琅琊在说这一段话的时候,眼里透出的悲悯之色一点也不像平日里放荡不羁逍遥自在的画风。“呵……是么,原来我也入了棋局,不管你背后之人是谁,他若敢对我下手,我也会让他后悔当初作出的决定。”

    琅琊撑开扇面,摇了摇,额角的几缕墨色龙须悠悠晃动,他笑容诡异:“我就料到姑娘会如此说,这句话我也会原原本本的传达给他,哎,真是期待他会是如何表情,这天下女子也就姑娘你有如此气魄敢说出这等话来,琅琊实在是佩服不已,池姑娘,最近夜凉雾重,此地可不宜久待,琅琊,告辞了。”

    池鸢见琅琊要走也不拦着,她飞身向竹苑而去,一路不禁在想:最近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怎么无端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

    祭祀七天的日子终于过去,众人迎来了盛会开始的这一天,在七族之人忙碌准备宴会之际,整个圣医谷恐怕就池鸢一个人在闲着,就连灵泽和沈黎他们也有各自的事情,自从池鸢决定了他们的去留之后,两人就没住在隔壁的竹苑了,他们被南星带到和光阁中,做了藏书阁中的守门弟子,书阁里的先生闲暇之时还会教他们读书识辨药草,晚上还要修行武功,忙碌得根本没有闲暇时间想其他事情。

    谢离提着个精巧绝伦的莲花形灯笼步履匆匆地穿行在和光阁外的长廊中,他身手轻盈地躲开来往的婢子和仆役,不过身后跟着的纯音就没有他这般好身手,不是撞翻这个婢女的果盘,就是被那个仆从一脚绊倒。“公子,您等等……纯音。”

    谢离哪管纯音还跟不跟着,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只想着如何亲手把这盏送到池鸢面前,只想着她是如何表情,中秋灯会那次,谢离看得出池鸢格外喜欢这些小玩意。

    谢离走几步就往灯笼上瞧一眼,眉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便是秋如月等人看见他,一路跟着叫喊了几声都阻拦不住他前进的步伐。

    而就在这时,长廊拐角处突然冲出一个婢女直直往谢离身前扑去,谢离第一反应就是将那盏莲花灯笼举得高高的,但是这样就来不及躲避那名婢女的投怀送抱。

    谢离抬头看了一眼完好的灯笼,忍着刺鼻的胭脂味伸手推开那名婢女,退后了几步沉声喝道:“小心看路,暂且绕了你这一次!”谢离说完绕开她就走,哪知刚迈出一个腿就被那名婢女死死地抱住,“公子,不要走,奴婢知道此举僭越有违礼数,但是奴婢不后悔,公子,您能看一眼奴婢吗?就一眼,奴婢日日夜夜念着公子,只求您能看一眼奴婢,奴婢就是死也心满意足了。”

    此刻,谢离与这名奴婢早就被好事者团团围住,就算他心里觉得恶心觉得莫名其妙,想一脚踹开她,但面对这么多双眼睛也无法下得去脚的,这种尴尬的处境正是这名婢女算计在内的,她抱着谢离的小腿慢慢往上爬,谢离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四周环顾了一圈,好半天才看见纯音从好事的世家子弟中挤了进来。

    “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怎敢对我家公子如此无礼。”纯音一见谢离被人缠住,立即上前扯着她的胳膊往后扯,也不知这婢女使得什么巧劲,无论如何拽扯她,她就是不松手,反而将谢离的腿抱得更紧。

    那婢女俯身将脸贴着谢离的衣摆,媚眼如丝的仰望着谢离,眸光脉脉,我见犹怜,仔细瞧其容貌倒还有几分姿色可看。“谢公子,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哪怕就是一眼你也不会施舍给奴,但今日能同公子这般亲近一刻,就是让奴立马去死也心甘情愿了,公子……谢公子……”说着说着这婢女无端抽泣起来,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泪珠滚滚,尽数滴落在谢离华贵的衣袍上。

    一旁围观的公子还打趣道:“谢七郎,你就收了她吧,瞧瞧,这小脸哭得梨花带雨的,真是可怜。”“是呀,谢七郎,你不要我可要了。”

    “诶,你们多嘴什么,这小妞肯定是谢离手底下的侍婢,日夜贴身侍奉不免生出了些许情意,情难自禁之下做出了此事,要本公子说,这可是极有面子的风流韵事,谢七郎还罢出一副高清姿态给谁看呢?”说出此话的人正是齐屿,他调笑打量着跪坐在谢离身下的婢女,面对谢离横眉怒视而来的目光视而不见,还怂恿道:“小妞,本公子说得可对,诶~我教你呀,真要赖上谢离,不如晚上趁他睡着了脱光了衣物悄悄爬进被窝睡上一夜,到了第二天看他谢离还如何赖账!”齐屿此话一出口,顿时引得围观众人哄笑声不断。

    谢离心中有些积愤,在纯音担忧的目光中他望着手里的灯笼,在那一刻他好像看见池鸢正提着这盏灯笼对他微笑,那淡漠清冷的笑容让他的心情莫名平静了下来,他沉下心来细细琢磨了此事,又仔细看了看趴跪在他腿上的女子,瞧衣着打扮就不像是谢府的下人,一个奴婢就算借她十个胆子也断然不敢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除非她背后有人指使,想到这里,谢离抬头看向齐屿,他和几个齐家子弟揶揄谈笑间目光肆意打量谢离身下的女子,齐屿这态度不太对,会是他吗?

    “哪来的下贱的东西,谢家七公子也是你这肮脏婢子可以随意碰的?”人群中突然站出一人指着那婢女喝骂出声,谢离转身望去,喝骂之人竟是王知希的贴身婢女夏荷。夏荷骂完向后走了一步,让身后的王知希站出来,还气愤道:“小姐你瞧,这贱婢居然还敢缠着姑爷不放,不如让奴婢上去教训教训她!”

    王知希目光盈盈的看着谢离,语气颇为委屈:“夏荷,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与谢离的婚约已经作罢,还叫他姑爷岂不是存心想让旁人笑话我。”夏荷顿时住了嘴,低着头向王知希道歉:“对不起,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这姑爷叫惯了口,一时间没改过来,小姐恕罪,谢……七公子恕罪。”

    谢离望着王知希投来的楚楚目光,不自在的别开眼去。而这时,身下的婢女又幽幽抽泣了起来,王知希脸色一变,一个眼神示意下夏荷顿时又骂道:“好生下贱的狗奴才,还不快滚,七公子是什么人物,你这身份低微来历不明的狗奴才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想缠上七公子,哼!不就仗着七公子待人和善的温和性子使劲欺负,莫说七公子以前是咱们王家的姑爷,就算现在不是了,夏荷我也要替七公子收拾了你。”说罢,夏荷一把冲上前,咬着后槽牙使劲的拽起婢女的头发就是一发狠劲往后扯。

    “啊!啊啊啊啊啊~”那婢女顿时发出几道嘶嚎声,尖利得几乎可以划破周围人的耳膜,她吃痛之后终于舍得放开谢离的大腿,但夏荷却没有放过她,夏荷拽起婢女的头发一路向后拖扯,她双眼怒瞪,额角的青筋暴起,这几下扯头发的力道直看得周遭人头皮发麻,连谢离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王知希挥了挥手让夏荷把那贱婢带走,这下闹剧收场了,周围的看客都纷纷遁走,余下就只剩着谢离和王知希一干随从在场。

    “谢,谢七哥哥……你没事吧?”王知希目光关切的看着谢离,见他衣袍下摆处凌乱的褶皱和湿痕,眉头一皱,又道:“也不知哪来的野丫头,胆子还真大,竟敢痴心缠着你,谢七哥哥,你为何不推开她?”

    谢离只顾低着头看手里的莲花灯有没有受损,哪管王知希在说什么,纯音俯身用手抚平谢离衣上的褶皱,但是星星点点的泪痕却不是那么好弄的,“公子,要不咱们回去换身衣裳吧,这样去见池姑娘有损您俊雅的风姿。”

    谢离目光一怔,他抬头望着长廊外的天色问道:“纯音,现在几时了?”纯音站起身往花园里眺望了一阵,终于在石台下看见了一个日晷,“公子,未时了。”“不妥,你立刻派人回去拿件外衫来,快去,我在这处等着。”“是,公子。”

    王知希见谢离一直不搭理自己,心中又气又委屈,她半咬着樱唇,步履款款地走到谢离身侧,温柔的问道:“谢七哥哥,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谢离依在廊柱上目光始终盯着莲花灯看,他头也不回的道:“没有,你刚才说了什么?”

    王知希心落了一空,她目光幽幽的看着谢离手里的灯笼道:“我问你为何不推开她,你这般温和的性子会惯得下人骄纵自得。”谢离转头瞥了王知希一眼,眸光里的冷漠神色让人心寒。

    “原来如此,怪知希多管闲事了。”王知希抬袖掩面长叹一声,坐到长廊下。虽说谢离对她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热,但自从遇见那个女人之后,他的不温不热就变成冷漠疏离,如今解了婚约,他竟是演都不想演了,直接漠视她,对她爱答不理的,王知希暗自咽了一腔泪意,无声感叹着,谢离,你可真是心狠呢……

    谢离淡然回道:“没有,她不是谢家的婢子,刚才之事多谢你解围。”

    王知希眸光一亮,她转头看向谢离笑着说:“谢七哥哥何必与知希客气,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方才那么多人看着,若是你贸然动手推她,倒落得个欺负弱女的名声,我实在是看不过眼,顺手帮你解决了,谢七哥哥……你也别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你放心,她以后绝对不会再来缠着你。”死了,当然就不会缠着你了,莫说是这个贱人,便是你心里的那个女人我也会让她永远无法缠着你。王知希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看向谢离又道:“这盏灯可真美,谢七哥哥,今夜你可与我一起放灯吗?”

    谢离百无聊赖的转动着灯柄,客气回道:“谢离有约,王姑娘自便。”王知希眸光暗了暗,声音轻不可闻:“哦,是吗,那祝你心愿达成,佳人在侧。”王知希说完站起身对着谢离屈身一礼,随后在丫鬟的环伺下黯然离去。

    谢离终于舍得将目光从莲花灯上移开,他望着王知希的背影陷入了深思,刚才上来纠缠的婢女他从未见过,为何独独在今日人多眼杂的地方缠上来,齐屿也刚好在此路过,王知希突然出来解围,细想来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透着诡异的巧合,设计者当时应该也在人群中看他的笑话,会是谁呢?

    “公子,衣服送来了。”恰在此时纯音突然出声打断了谢离的思绪,谢离揉了揉眉心,这件小事就先放下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给池鸢送灯去,盛会第一夜,按照旧例是要放花灯的,他谢离只想同池鸢一起放花灯。

    谢离找了个耳房换好衣服后直奔竹苑而去,却没想到扑了空,当然这是后话了,在谢离被人纠缠的时刻,池鸢早就来到了和光阁附近,那会她正坐在阁前花园的假山上,杵着脑袋好奇的四处张望,看着别人忙碌准备着晚宴,摆弄着各种新奇玩意,就光一个花架欢门就够她看一个下午的了。

    “喂,空闻!空闻!叫你呢,没听见吗?”忽然,池鸢在花园中看见了个眼熟之人,上次打晕他的地方刚好就在这假山后的大树下,没想到这么巧,又在这里碰到他,池鸢欢快地晃动着双腿,十分兴奋的朝空闻打招呼。

    空闻听见有人叫自己,四顾看了一会,此时的小花园来往着许多人,但大多数是忙碌的婢女和仆役,因此这里的环境相当嘈杂纷乱,直到池鸢唤了他好几声,空闻这才寻音准确的找到了池鸢所在的地方。

    空闻看见池鸢,当即展颜一笑,他略施轻功飞上假山,落足在比池鸢那块石头矮一半的地方站着。“姑娘是你啊,唤空闻过来有何事?”空闻四下打量一下,发现这地方有点眼熟,似乎才想了什么,郁闷的捂着头道:“姑娘,你……你不会又想把我打晕吧,”池鸢笑着摇摇头刚要说话,却被空闻抢了先:“那你若是还想扮做我的样子混在流光君身边,我脱衣服就是了,只求你别打晕我,不说别的,就你那一下打晕人的力道真的挺疼。”

    池鸢白了空闻一眼,伸手拦住他准备脱衣服的手,没好气道:“你脱什么衣服,谁要扮做你了,哼,老实站着,我问你,你的功夫好吗?轻功好吗?”

    空闻眨了眨眼,目光疑惑的看着池鸢道:“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池鸢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空闻,隐隐的藏着几分冷意。空闻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撩起了耳边的垂带,摇了摇脑袋悠然回道:“老实说空闻的武功没有姑娘好,轻功……没比过不知道,但是,姑娘的武功比空闻好,轻功也自然比空闻好。”

    池鸢扣着石头上的棱角目光冷飕飕的看着空闻:“废话一大堆,算了,你滚吧。”空闻纳闷的拂了拂肩上的垂发,想了一想突然道:“诶,对了,空闻还是劝姑娘不要扮做我的样子去见流光君了,上次你没察觉到已经露馅了吗?流光君怎么可能会让我这个书童去碰他的头发,姑娘,你可太笨了,哈哈哈。”

    池鸢目光不善的看着空闻,他还敢嘲笑她。“我为什么要去见他?不过凑巧借着你的身份混进去罢了,哼,原来你是流光君的书童,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还没见过哪家书童像你这般神气自得沾沾自喜的,你若再敢嘲笑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空闻当即止了笑,他讪讪拱手给池鸢赔罪:“姑娘!别,不对,姑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啊?我还赶着去伺候流光君呢,你若没别的事我就走了啊?”

    池鸢挥了挥手让他赶紧滚,可能这样还不够解气,干脆就趁空闻转身的时候,给他屁股来了一脚,空闻也没想到池鸢这阳奉阴违的一招,身子踉跄的往假山下扑去,但在落下去的一瞬间身体突然蜷缩成一团,弹出几丈外,池鸢仔细观察着空闻的身手,她摇了摇头,那晚看见的鬼影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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