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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傲雪凌霜(二)

    皓月当空,漫天雪花,松林之中偶见几座石灯笼,遁着浅处的雪继续往前走便能见着莲花宫坐落的山峰,料峭寒风中有座石屋独立在山林风雪中,远远的能见着里边如豆的烛光。

    之前遇见的零散江湖人早就趁着天黑之前赶上了山,只有云梦山庄的这支大队伍磨磨唧唧落在最后面,若不是池鸢临时起意将寒徽却带走,此时此刻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山门这里呢。

    过了山门之后道路豁然开朗,屋舍俨然之间灯火通明,道路两旁皆是寒暄说笑的江湖人和莲花宫的弟子,其中有不少人在和寒徽却打招呼。“寒女侠来了!”“寒姑娘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寒徽却笑着回应:“都好都好,各位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还未走多远就有莲花宫的弟子上前来迎客:“寒姑娘,一路辛苦了,请随小的这边走。”“小弟子有劳了。”

    石子路上的雪被人扫得很干净,道路两旁的石墙上镌刻着莲花宫的祖训和前辈的英勇事迹。尽头处有一座开阔高耸的宫殿,三层高的建筑驻立在山巅之上巍峨气派,正殿前的石壁上雕刻着一朵巨大的莲花,且是一株并蹄莲,池鸢看了好几眼,原本她以为这莲花宫和镜湖花家有什么干系,如今来看都是莲花的图案大概是巧合吧。

    池鸢她们被莲花宫的弟子引到了偏殿的一间屋子住下,推开门后,屋子里扑面而来的炭火热气吹散了一身风雪。屋内东西两侧摆放着两张床,房间最中间有张红木桌,余下的除了些寻常的衣柜角柜收纳之物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物件。

    池鸢跨过门槛踩在褐黄的木板上,红底花蝶纹样的圆桌前,一套茶具摆设得整齐,壶中还腾腾冒着热气,茶具旁有一个瓷瓶,瓶中插着几支腊梅花,芬香之气正浓。寒徽却和门外的弟子说了几句话就进了屋子,在大雪天连赶两日路程她早就累乏了,进屋之后还没和池鸢说几句闲话倒头就睡。池鸢倒是不困倦,她坐在桌前看着炭火盆听着门外的落雪,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明。

    翌日,池鸢跟着寒徽却去大殿中拜见莲花宫的宫主,那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瞧五官可见年轻风貌,便是花甲之年这眉眼中的凌厉气势依然不减,同来拜见的还有许多昨日刚至的江湖人,堆藏在人群中的池鸢普通得丝毫不起眼,甚至无人问津。四周嘈杂热切,只有一人将探究的眼神投在她身上,池鸢有所察觉,转身寻望而去,正对上奉清川猝不及防的眼神,他看了几许就将视线匆匆移开。

    这时,高台上端坐的宫主突然唤来两个婢子将她搀扶下来,引得李真等各门派的领头人物上前去搭话,池鸢打量着那老婆子丰腴的身骨,奇怪她明明身体健壮为何要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殿中之人分聚成一个个小团体寒暄热闹,寒徽却这样的美人身边自然也不缺追捧之人,池鸢悄然退至一旁,静静观察着殿中各处,却不曾见到即将成婚的两位当事人。

    会见结束之后,出了大殿才看见有弟子忙着给各处居所门楼张灯结彩,打听之下才得知明日便是大婚典礼。

    池鸢站在正殿前望着山巅之上的千里雪景,感叹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寻音望去,那是一群衣着端庄整洁的剑客,他们步履轻缓踏风而来,为首的是一名雪衣男子,容貌清新俊逸风姿孤傲,他与寒徽却擦肩而过之时,两人的视线交汇了一刻,直到那群人去了殿中,寒徽却才收回目光低声道:“想不到他还当真来了。”池鸢望着她道:“那人是谁?”寒徽却语气有些微妙:“就是君山剑派的许念安,哼,方才你瞧见没有,他们那走过来的气势,恨不得鼻孔朝天看人。”

    池鸢默了一会回道:“气势不错,只是依我看他的功力很弱,你当真要我去同他打?”寒徽却颔首应道:“就是要让你杀杀他的锐气,不然将天下的女子都小瞧了去,池鸢走,我们寻个清净的地方去,以前我和他说好的,每次相见约战比试,等会他自会寻来。”

    两人在荒僻的山头等了一刻,果然见那雪衣男子孤身找了过来。许念安提剑走到二人身前极为礼貌的拱手道:“寒姑娘,今日也要同念安比试吗?”“自然要比!”寒徽却笑望着许念安,只是那笑容有些不怀好意:“这位是我刚认的妹妹,今日便由她代我与你比试!”

    许念安诧异的看着寒徽却,上前一步追问道:“寒姑娘,每次见面我只许你一战,此战若换作他人代替,之后姑娘再想反悔可就没用了,所以,你这句话当真?”寒徽却瞥了他一眼抱剑环胸道:“自然当真,不过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此战千万不要放水,不然你会输的很难看。”许念安听言上下打量着池鸢的行装派头,颔首应道:“好,小姑娘,多有得罪了。”池鸢微笑不语抱拳回礼。

    许念安退至数十步外拔剑出鞘示意池鸢出剑,池鸢念他是寒徽却朋友的份上拔出了灵兮剑,剑出鞘时清脆的剑鸣声令许念安眼前一亮,他不由自主的称赞道:“小姑娘,好剑啊!”池鸢嘴角含笑将剑回握在手中:“先让你十招,十招之内我若反击你就赢了。”许念安未想池鸢竟如此狂妄,不禁摇头失笑道:“姑娘好气魄,好,无需十招,我出一招即让姑娘出剑!”寒徽却听言站在一旁捂嘴偷笑,这个许念安能说出如此大话来,大抵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许念安摆出起剑的阵势,剑动之时风雪突兀的止住了,他指剑而来的身影犹如山谷的一缕清风,难以捉摸又无处不在,叮的一声池鸢抬手随意间就挡住了他的一剑,随后他掠影而去,身动舞剑,无数剑光将池鸢包裹在其中,随意一眼,便是他舞剑的残影,再看一眼,却是重影无数,较人分不清是真是假,所出剑招也让人猝不及防,叮,又一声,池鸢依旧挡住了他的剑锋,其后无论他从哪一面出招,池鸢都能轻易的击挡了去,甚至她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寸步不移,自始至终所动的只有那只挥剑的右手。

    许念安惊讶于池鸢击挡的速度,此招名为一人千重影,乃是他的成名剑法,同辈之中能如池鸢这般轻松接剑的人寥寥无几,但那也是设在能反击的立场之下,只要能顺利破出他三剑,厉害的同辈人就能顺势找出他的真身出招回击破掉此招。但池鸢不一样,她一直不出手反击,任他如何出招她都能接住,仿佛从头到尾她都看破了他的招式一般。

    许念安收剑站在原地望着池鸢,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他道:“姑娘身手当真厉害,念安佩服,请接我下一招!”话毕举剑而起,霎时间附近的气流都被他的真气改变了,无数红梅落雪汇聚而来,一圈圈贴附在他的剑身周围旋转,直到最后围聚成了厚厚的一层,连里边的人影都看不见,池鸢莹莹双眸轻轻眨动一下,稀薄的空气中,犹见他携一圈飞花落雪朝她袭来,此景看着赏心悦目但其势却汹涌无比,堪比海中的惊涛巨浪,一个风向吹在脸上就如同被刀刮一般生疼。

    面对如此剑势池鸢岿然不动,甚至她默默品鉴着许念安的剑招,心中感叹此人剑法精妙是个可塑之才。许念安的剑招很妙但是内力却差得极远,面对他华丽的剑势池鸢只需对剑相抵,与她浑厚的内力相比许念安那点功力完全就不够看了,须臾之后他收剑回身抱拳:“念安技不如人,……是我输了。”

    寒徽却高兴的跑过来勾着池鸢的胳膊神气的说道:“哼,说你还不信,非要自己打脸才舒服吗?”许念安脸色有些苍白,刚才两招剑势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便是如此,眼前这位姑娘却跟个没事人一般,如此差距他怎能不认输。“冒昧问一下这位小姑娘姓名?”

    池鸢将剑收回,抿唇浅浅一笑:“池鸢。”许念安显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他道:“我与姑娘之间的实力差距隔着千里之遥,但经此一战,念安深知自己的不知,能与姑娘这样境界的人比试也实属难得,谢姑娘赐教。”

    寒徽却看着许念安如此谦虚的态度,讶异的一会才道:“怎么样许公子,我这位妹妹厉害吧?哼,当初我们比试的时候,你明知道我打不过你,还故意处处让着我,你这是成心让人难堪,分明是瞧不起女子!”许念安神色怔然,望着寒徽却无措道:“寒姑娘,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为了顾及姑娘你的颜面,若寒姑娘不喜,下次比武,念安也可输在姑娘剑下。”

    寒徽却笑容渐渐消失:“你认为我在意的只是输赢吗?许念安,我是打不过你,但也无需你每次假意好心放水!”许念安没想到自己无心之言竟会惹得她如此生气,看着寒徽却紧蹙的眉头和凌厉的眼神,许念安心虚的走上前给她赔礼道歉:“寒姑娘不要生气,作为赔礼,念安再与姑娘比试一场,这一次,我保证不留任何余地,也绝不会故意谦让。”

    寒徽却冷眼看着许念安道:“好,这可是你说的,三日之后今时今地我们再比。”许念安眉头一展拱手回道:“念安定当赴约。”

    与许念安辞别之后她们就回到房间,只是还没将凳子坐热,就有江湖好友邀请寒徽却出去一块吃酒,池鸢还有事情要调查就没跟着寒徽却出去。直待寒徽却出门之后,池鸢便悄悄地从后窗摸出了屋子。

    外边寒风大作大雪纷飞,一路上少有撞见人,池鸢踩着栏杆一跃飞上了屋檐,经过观察,这偏殿住得都是来吃酒的各派江湖人,莲花宫的小弟子们都住在前面的大小院子里,真正要领的人物大都住在大殿附近。

    池鸢潜到了之前会见莲花宫宫主的大殿之上,二楼长廊里值守着几名弟子,对蹲守在廊下的池鸢丝毫没有察觉。在这处依她的听力能清楚的听见殿中人的说话声,听那动静殿中已无会见的客人,陆陆续续都是那老妇和身边丫鬟的说话声。

    “去,多安排些人手看紧了他,大婚当前千万别让他跑了。”“是。”“宫主,送进去的饭菜都依原样退出来了,薛师兄好像一口都没吃。”“哼,饿极了他自然会吃,只是小心别让他耍了心眼跑出去了。”“宫主,薛师兄的那几位好友说是要去见一见他,您允吗?”“都有谁?”“云梦山庄的奉清川,还有君山剑派的许念安。”“见当然是可以见的,只是要派些人一起跟着进去。”“是。”

    殿中说话声稍静之后,池鸢便听见了檐下的开门声,她顺着瓦檐悄悄滑下去,一路跟着那几个丫鬟往后殿去了。

    然而池鸢却因此错过了一件更加隐秘的事。莲花宫主处理完琐事之后进了偏殿的一间密室,室内站着几个人,为首的那名男子被帘幕挡住了脸笼罩在黑暗之中,进门之后莲花宫主巫娴卑躬屈膝的跪在男子身前给他行礼:“公子,让您久等了,不知您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楚怜在莲花宫?”男子的语气十分肯定。

    “是,听说风雨楼的人一直在追杀她,留在莲花宫也是为了保她性命。”“哼,可笑,你以为风雨楼不会查到这里来?外边接连不断惨死的弟子可正是风雨楼的手笔,大难当前,你还有心思给她办婚事?”

    巫娴身子一抖,颤声道:“公子您误会了,薛遥是我门下最得意的弟子,有他在可护怜儿一世周全,如此行事也全是为了怜儿着想,只是没想到风雨楼的探子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公子你既已经知晓可有应对之法?”“你还有脸来问我?自己先收拾烂摊子吧,我不会插手的,去把楚怜带过来我有话问她。”“公子……只怕是问不出任何事来了。”“什么意思?”“怜儿她神志不清整日胡言乱语,已经被我关进了后殿之中,公子你看?”“走,带我去找她。”“是……。”

    池鸢跟着那些丫鬟绕了好几个回廊来到大殿后面的院子,兜兜转转间她终于找到了薛遥被关禁闭的院子。这处院子前守着两个弟子,里边照壁后还守着两个,看人数也不多,池鸢刚要翻进去,就见一个衣着鲜艳的少女提着个食盒走过来客气的和看守弟子们说话:“各位师兄辛苦了,麻烦通融一下,我是来给薛师兄送点心的。”守门弟子板着一张脸看着郁玲珑道:“你一天来三次日日如此,我便是放你进去,薛师兄也是不想见你的,快走快走!”郁玲珑鼓起脸颊生气地娇喝道:“哼,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们神气什么呀,走就走!”

    见郁玲珑走远了,池鸢这才动身翻进了院子,四顾之下院内只有一间朝南的房间被锁了门窗,门前还守着两个弟子。池鸢沿着回廊的檐柱爬上了那间屋子的房顶,刚要揭瓦就听见了院外传来的动静,回头望去原来是几个弟子带着奉清川和许念安来此探望薛遥了。

    檐下响动开锁的声音与檐上池鸢撬瓦的动作同步进行,这群人刚推开门就听见薛遥呵斥出声:“快滚,我不想吃东西!”薛遥这道冷喝声听着就中气十足,便是再饿上几顿都没事,不仅池鸢这般觉得,便是前来探望薛遥的奉清川和许念安也这般觉得。他们对视了一眼,率先开口的是奉清川:“薛兄,再如何出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吧。”许念安也跟着说了句:“是啊,薛兄,几月不见没想到你竟清瘦至此。”

    池鸢趴在屋檐上将脸抵上那块瓦片缺失的位置朝里窥探,薛遥这间屋子布置得比她那间要好,不仅有地毯还有字画书架,便是那张床也看着更大更舒服。此时薛遥正站在大门前的桌子旁,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杯茶,杯身有些许开裂,滚烫的茶水透过缝隙流到了他手上,但他浑然未觉,只是傻呆呆的望着门外站着的奉清川二人。

    良久之后他才找回一丝从前的镇定,摆出一个若无其事的模样笑着道:“清川,念安,你们怎么来了。”说完便将他们请进屋里,对于身后紧跟着的弟子视而不见。

    奉清川四下看了一眼,笑着道:“真是怀念当初我们四人一起混迹江湖的日子,更是想不到薛兄你明日就要成婚了,不过没关系,男子汉大丈夫成家立业乃稀松平常,这一步就算是不情愿也总会走到的,薛兄,你还是释怀吧。”

    薛遥嘴角的笑慢慢隐没下去,最后变成了一抹苦笑挂在脸上,他有气无力道:“师父哪里是把我当做亲传大弟子看待,若当真把我当做弟子看待何故逼我成亲?何故要我立誓从此不离开莲花宫半步?”

    许念安目光一动,他回头看了一眼守在身后的莲花宫弟子,疑惑道:“薛兄此话何意?”

    薛遥坐到桌前,他看着桌上跳跃的烛火半响不语,奉清川见状转身对着身后的莲花宫弟子道:“可以请你们出去等着吗?我们有一些话不便当着外人讲。”那两个弟子闻言摇头直道:“这是宫主的命令,宫主说了能容许你们进来探视就是她老人家最大的仁慈,有什么话也请当面说清,若是说完了就请出去。”

    薛遥听见这两个弟子的话自嘲一笑:“哈哈哈哈,你瞧,你们瞧,这就是我的师父,她不惜将我困在这里,全都是为了楚家的那位小姐,如此设防,难道还怕我能逃得出这牢笼一般的莲花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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