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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盈盈春水(二)

    花种是昨日踏春挖回来的,经过一晚的置放,整株花茎微微泛黄发蔫,但这点小事可难不倒薄薰,她是草木修成的精怪,凡是世间草木经她之手都能重回生机焕然一新。

    原本薄薰想亲力亲为,但现在的她可没那个心情,挥手之间,盘旋在周围的藤蔓十分听话的按照她的指令,掘土种花,至于浇水嘛……竹林旁有一条小溪流,削断一根竹子将水引过来就能简单解决。

    一系列操作直让谢离大开眼界,他拍手连声称赞,却没注意到在林中挖笋的池鸢不见了,谢离回身欲去屋宅里寻人,脚步才一抬,一根被剥去外皮的竹笋正正朝他砸来。

    谢离反应也不慢,侧身躲开这个显眼的暗器,抬头朝竹笋掷来的放向看去,正见池鸢站在屋檐尖尖的翘角上,一手提篮,另一手还抛接着半个竹笋把玩。

    见谢离看来,池鸢冲他粲然一笑,“哟,反应还挺快,喜欢吃竹笋吗?这一院子的笋都没地放了。”

    谢离捡起地上的竹笋,眉眼笑意盈盈:“从小吃笋长大怎会不喜欢。”说完便跃上檐角,和池鸢一块坐在屋顶说话。

    “来时匆忙,忘了带酒,罄月今日想吃什么,我等下吩咐小仆去做。”

    “不必麻烦,我不饿。”

    “提到酒,我倒想起了一件怪事,不知是谁将揽月楼每日一壶的千日醉给包下了,连着好几日我遣人去都走了空,这千日醉可谓是酒中绝品,真想与你一同品尝。”

    池鸢脸色顿变,千日醉……无端又让她联想到了流光君,池鸢微微蹙眉,侧过脸去,“这酒我喝过,的确是不可多见的美酒。”

    “原来罄月也喝过……这酒可不能多喝,记得有一回我连喝了两杯,足足睡了三日才醒。”说到此,谢离突然想起上次和池鸢喝酒的事,那日他俩喝了许多酒,他是醉了,可池鸢却一点醉意也没有,知她异于常人,谢离也不惊讶,现下谢离便有些好奇,不知这千日醉可能使她醉上一回?

    “罄月酒量如此好,这千日醉可使你醉了?”

    池鸢脸上挂着一丝淡笑,“自然是醉了,此物不同寻常,连我都能醉倒,也不虚这天下第一酒的美名。”

    谢离低眉笑着追问:“那,罄月醉了多久?”

    池鸢收住笑,双眸湛湛直望着谢离的眼睛:“你猜。”

    “一日,还是半日?”

    池鸢动了动唇角:“不对,我就醉了几个时辰。”

    这答案和谢离心中猜想的差不多,“嗯,酒是好酒,不过,还是罄月更胜一筹。”

    说话间,檐下的薄薰也将那两筐花全都种好了,她将地上散落的竹笋全都拾捡起来,朝谢离招手道:“小谢离,你方才说你爱吃竹笋,那我就将这些竹笋全都送去你的园子啦!”

    谢离忙抬手致谢:“有劳薄薰姑娘。”

    薄薰罢罢手,提着箩筐就往前院走,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几声沉闷的叩门声,薄薰前去开门,却是谢离园子的小仆。

    小仆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身深蓝布衣,毫不起眼,他朝薄薰恭敬地行了一礼,笑问道:“姑娘好,我家公子可在院内?”

    “在呀,你来得正好,喏,这是送给谢离的东西,你一会记得带回去。”薄薰见过这小仆,招手让他进来,将竹笋放在院门前便进去了。

    这小仆可不简单,薄薰指明谢离所在之地后,他便踏着檐柱飞身跃上了屋顶。薄薰惊呼一声,才知道这不起眼的小仆居然有武功,还真是深藏不露。

    “公子……”小仆急忙跑到谢离跟前,半跪着附耳说了几句话。

    谢离笑容微凝,将小仆遣退后起身向池鸢告辞:“罄月,兄长急召,我去去便回。”

    池鸢也不多问,只道:“无妨,你且处理好这些琐事,再过三日,我们就要离开姑苏了。”

    谢离微笑颔首,纵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声应道:“好。”

    谢离走后,池鸢继续专心剥弄篮中的竹笋,檐下,薄薰拿着扫帚做洒扫之活,如此平淡又普通的时刻却是近日不曾有过的平静。

    才坐了一会,衣裙上就落满了竹叶,池鸢抬起头往远处的湖畔望去,缕缕晨雾烟波缥缈,随着一束朝晖倾洒直下,泛着淡淡金光的烟云好似披在仙君身上的霓裳羽衣。

    轻柔的湖风带着一丝春日独有的暖意,拂面之时似能闻到一股极为素淡的花香,院墙外绿竹林深,处处可见繁花蝶影,杜鹃鸣啼,虽是嘈杂却也显得格外幽静。

    一只蓝黑色的翠鸟突然从枝头飞下,轻轻落在了池鸢的肩头,池鸢眸光一动,抬起右手,翠鸟顿时跳走到她手上,一边歪头与她对视,一边用细小的爪子拔弄她手心。

    一人一鸟像是在对话一般,池鸢每眨一次眼睛,翠鸟便冲着她鸣叫一声,许是聊得极为愉快,池鸢伸出左手轻轻抚上翠鸟的小脑袋。

    然而下一刻,池鸢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翠鸟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惊得匆匆振翅离去。

    池鸢右手翻转舞动,展开的刹那,一道无形的劲气迸射而出直朝林中而去,只闻一声极低的闷响,墙外林间似有什么动静,无数惊鸟飞散,藏于树上的人捂着痛处一声不吭更不敢动,见池鸢迟迟不发第二招,他悄悄爬下树端狼狈遁走。

    “主人是谁呀?”薄薰飞上屋檐,踮起脚尖张望了一会,“还没走远,主人,要我去抓回来吗?”

    “宵小之徒,无需在意。”

    “自从谢离搬到隔壁之后,这附近蹲伏的人就变多了,有的是谢离的护卫,有的就不知道了,这个人我早就注意到了,我以为他是谢离的护卫,没想到居然是来监视我们的狗腿子,哼,早知如此,也不劳主人出手,我就地解决了他。”

    “不知其来意,也可猜其源,不是王安便是齐屿,他们俩这是在打探我的消息呢,看来上次吃到的教训还不够,暗中蓄意卷土重来。”

    薄薰接过池鸢递来的竹篮,气愤道:“两个色胚狼狈为奸,真是难缠!”

    池鸢扯唇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正欲下檐,忽闻远处山头似有动静,下一刻,便瞧见一批黑衣人从西郊的树林中窜动着往城中而去。

    “哟,这么多人,主人,咱们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瞧热闹?”薄薰最喜欢赶热闹了,越乱她便越开心。

    池鸢看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凝眉细想,谢离刚离开,这群人就冒出来了,不会是冲着他去的吧?跟去看看也行,可是她总会忍不住出手,这些事情她插手并无益处,依谢离的身份定有自保之力,何需她再去添乱呢。

    “不去了,这些时日忙于俗事,未曾有闲处,你吞食了风雷石也没有勤加练习法术,趁此机会还是加紧修炼吧。”

    “说的也是,热闹啊哪都有,不差这一刻,主人,今早以之送来的果子,我们一起吃吧,练功之前我想填饱肚子,嘿嘿~”

    “随你。”“诶,那我赶快去准备!”得了池鸢首肯,薄薰当即乐得龇出一排门牙,喜滋滋的飞下屋檐,蹦跳着跑去厨房准备早饭了。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来到了上巳节那一天。

    这一日天气晴好,朝阳还未升起,西郊湖畔便已人头攒动络绎不绝。祭鼓声一响,一场规模宏大的除恶之祭便开始了,湖岸边聚集而来的姑苏百姓争相用柳枝沾花瓣水点头身,更有甚者,直接跳入震泽湖中,用兰草擦洗沐浴。

    云松小院紧邻震泽湖畔,院外的树林中全是前来拜祭的百姓和踏青的游人,一声声闷雷鼓震耳欲聋,扰乱了平日小院幽静的日常。

    院中亭间,池鸢和谢离对座品茗,一起谈论上巳节习俗趣事,薄薰早就忍不住好奇,直接翻上墙头伸长了脖子去瞧那湖畔的热闹景象。

    一杯清茶下肚,谢离忽然提议:“今日城中热闹,不如出去逛逛?”

    不等池鸢回答,薄薰赶忙从墙头上跳下来,欢快应道:“好呀好呀,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说完凑到池鸢跟前,撒娇乞求道:“主人,出去凑凑热闹吧,我们晚上才离开,收拾行李也就一炷香的事,肯定来得及。”

    其实池鸢也想出去瞧瞧这上巳节的热闹氛围,但是她不想在临走之间多生事端,如此盛大的节日,不光是城中几个大家族,就连王安和齐屿也都来了西郊,若是出去,难免会和他们撞上,与他们撞上倒是其次,说到底,她其实是怕遇上流光君。

    但转念一想,怕?为什么会生出这般念头,她何时怕过什么了,区区一个流光君,还能让她胆怯,哼,遇上就遇上了,当作没看见便是,如此,便是池鸢内心的想法与挣扎。

    “也好,那走吧。”池鸢站起身,见谢离和薄薰还未来得及反应,笑问道:“不去吗?”

    谢离忙站起身:“去,自然要去。”

    谢离明白池鸢的顾虑,那日,他应召兄长之令去了林家,路上就遭到了一场刺杀,而身居漩涡中心的兄长也是几日都未曾合眼,被那几批来林家查案的官员扰得焦头烂额,大局虽定,但小鬼难缠,齐家现在又派来了一位得力干将帮齐屿出谋划策,林烁一案争议不断,暗中有三方势力在角逐,至今还未完全落幕。

    再且,王家那边也是蠢蠢欲动,虽未明面出手,可暗中依然和齐家同气连枝,对谢家各地依附的家族势力出手,不过,终是大势已去,任他们如何刁难,林家还是被保下来了,只要能得秋氏首肯,一切便可尘埃落定,如此,也才是谢离能放心离开姑苏的原因。

    今日上巳佳节,表面一派祥和,内里却是暗流涌动,离开之前最佳之策是哪都不要去,不出去就不会遇到麻烦,但不代表这些麻烦不会找上门,与其被动,倒不如主动出击。

    三人出游却只有两人骑马,谢离有给薄薰配马,奈何她不领情,出门之时直接弃马跳到了树上,指着远处的人群道:“骑马多没意思,看看我,这样站着高看得远,一会人多了,骑马反倒不方便呢!”

    出了听风巷,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各式各样装饰华丽的车马纷纷涌向城外西郊,少年郎们结伴骑马走街过巷意气风发,少女们则面带头纱帷帽坐马车软轿游玩赏景。

    街角处停了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黑布马车,它半边车身都掩在墙沿里,一眼望去只能看见车尾处半开的木窗。

    池鸢谢离打马从街巷路过,并未注意到这辆马车,然而落在后面四处上蹿下跳的薄薰却突然变了脸色,她停在一处屋檐角,望着马车停驻的地方不由自主的浑身打颤。

    除了流光君,没有人会让薄薰如此害怕,但薄薰并未跟着池鸢一起走,她便是感觉到了,也不能及时将消息传递给池鸢,并且近来几日,池鸢对流光君送来的请帖完全置之不理,薄薰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主人在有意避开他。

    薄薰怕了一阵,也渐渐适应那种令人窒息的压制感,她匆匆越过屋脊,转了个方向绕路去找池鸢汇合。

    临到渡口湖畔,车马渐渐有些走不动了,正当池鸢两人准备就地栓马离开之际,忽然有人驱马贴了过来,“哟,这不是谢公子嘛,真是巧了。”

    王安话虽是对着谢离说的,可那一双眼睛却盯着谢离身后的池鸢瞧个不停。

    谢离挺身挡住王安的视线,客气拱手:“王二公子。”

    王安收回视线看了谢离一眼,哈哈笑道:“谢七郎,上次你来找我可真不是时候,那个时候我身子不大爽利,不太方便见客,怠慢之处还望见谅,见谅啊!”

    谢离笑了一声,语气敷衍:“王公子不必客气。”

    许久未见王安,池鸢好奇的将他打量了一通:“毒解了?”

    王安没想到池鸢居然主动找自己搭话,心下一喜,驱着马就挤了过来,“劳池姑娘记挂,毒没解,只是用药暂时压住了一阵子,池姑娘,你这毒还真是精妙,我找了那么多郎中居然没一个会治的。”

    池鸢冷笑道:“庸医当然不会治。”

    王安笑容僵住,忽而话锋一转:“不过,我派去南浔云家求药的人应该快回来了,池姑娘,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你说改日换个玩法,莫要忘了。”

    池鸢横了王安一眼,语气轻蔑:“你毒都没解清呢,能与我玩什么,小心把自己的小命给玩丢了。”

    王安舔了舔唇,被池鸢瞪了一眼,他直感觉浑身都有蚂蚁再爬,痒得他差点以为又毒发了,“池姑娘若是愿意陪我玩,舍下这条小命也无所谓。”

    池鸢不想再搭理王安,扭头就走,谢离看了王安一眼,也和池鸢一起驱马离开。

    王安笑看着两人离开,并没有急着追过去,他调转马首转到一处人少的河岸,在下仆恭敬的行礼声中进了一艘画舫。

    两人行至西郊荒野,人群才渐渐稀疏,但林中不泛有一些书生游子在此席地围坐闲谈赏花,谢离挑了一处僻静之地落脚,这里既有花草相伴,又能看见远处河岸口的水祭之礼。

    须臾,落在后面的薄薰终于找来了,她从树下跃下扶着树干气喘吁吁的说道:“主人,你们,你们也不等等我,哎呀,人太多了,差点跟丢了。”

    池鸢笑道:“你不是喜欢看热闹吗?就待在那渡口瞧便是了,何必大老远的找过来。”

    薄薰听言连连罢手:“不是,那个,我……我好像看见流光君了!”

    此话一出,谢离惊讶抬头:“流光君?薄薰姑娘,你认识流光君?”

    薄薰纳闷地看了谢离一眼,哼声道:“认识啊,怎么,很奇怪吗?”

    “那倒没有……”谢离顿了顿,转头问池鸢:“罄月,流光君来找过你?”

    池鸢眉峰轻蹙,奇怪问道:“是找过我,怎么了?”

    谢离默了默似在思考着什么,他斟酌了几许,道:“流光君居然在姑苏……谁都不知道流光君在姑苏,罄月,很早我便想对你说了,其实初次相遇那次,流光君是有意使人停船接近你的,他……他一直派人监察你的动向,个中缘由我也不太了解,我猜是可能你做了什么事惹到了他,所以才会如此……我,我实在担心他会对你不利,他来找你,其心可疑,他不曾对你做什么吧?”

    池鸢听得一头雾水,但也听明白了个大概,她与流光君第一次见面不是偶然而是刻意,这个她一点也不在乎,至于流光君一直派人监视她,嗯……来到姑苏遇见他之后,好像确实有人在院子外徘徊不去,但他们并未触及到她的底线,这件事她也不在乎,更别提,流光君从未对她做过什么,只是那莫名友好的态度让她十分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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