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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枕山栖谷(五)

    “池鸢仙子,薄薰大人,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吃饱喝足之后闻人耳便打算告辞。

    池鸢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薄薰奇道:“天才刚亮着呢,你赶得这么急做什么?”

    闻人耳嘿嘿一笑也没打算解释。

    薄薰见池鸢没有示意,挥挥手让闻人耳滚了。

    一番闲谈,虽未打探到那个神秘人的名字,但也从闻人耳口中得到不少江湖密辛,不过这家伙也是鬼精的人,说话时常说一半留一半,到最后池鸢和薄薰也没兴趣找他打听了。

    准备出洞时,忽见天色阴沉,狂风四起,薄薰掐指推算道:“呀,这贼老天怎么变脸这么快,主人,大雨要到了,看来我们是走不了了……”

    山洞阴暗,将池鸢一双清澈的眼眸映衬的格外显眼,她缓缓步至洞檐,抬头望向天边青灰的云蔼,忽道:“谢离已经去了有两日罢?”

    薄薰侧头看过去:“好像是的主人,您……哦,薄薰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让我回去看看?”

    池鸢含笑点头:“去吧,若是还未归来,你便留信一封,就说我没走,他自寻。”

    “好的。”薄薰轻快答应一声便化作流光朝山雨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大雨如期而至,密集的雨点敲击在崖壁上清脆又急促,潮湿的雾气沿着山脊一路直下,将清凉的风也送了过来。

    池鸢向洞内挪了几步,雨势太大,洞前那方寸之地很快就没法避雨。忽地,一道清风从洞外吹来,将她裙上的衣带拂动着向后飞舞,池鸢怔然回首,往身后看去。

    洞内宽阔一眼能望到底,她从方才打坐的大石一角一直走到薄薰生火的另一角,室内空荡无物,但能感觉有一股风在洞中流窜。

    池鸢闭上眼,聆听风流,很快她便发现风的去向。

    原来在她打坐的大石后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山体裂缝,这道缝隙最宽的地方只能容纳两根手指通过,池鸢尝试着将手伸进去,却没想到这裂缝极薄,一伸手就能摸到另一边的石壁,随即她召出灵兮剑劈开山壁,果然裂缝之后另有乾坤。

    石道曲折幽长,行到后半越发狭窄,池鸢停下脚步,前后望去漆黑不见底,只闻耳侧风声不断,到了这一步选择折返未免可惜,所以池鸢决定继续向前,也不知走了多久,耳侧风声渐渐变了,望着前方闪动的微光,池鸢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闻着风里吹来的雨水腥气,池鸢睁开眼,望向石洞后的这一方天地。

    薄雾缭绕的山谷里开满了桃花,朦胧之间,视野之内,全是桃花粉蕊的颜色,如此盛景,有那么一瞬让池鸢以为回到了南浔圣医谷。

    错眼之刻,忽见桃林之中显现几座精舍,沉淀的雾霭跟随着微风顺着长廊翻涌,素白的轻纱,摇动的风铃,以及一闪而过的人影,无一不在提醒池鸢这是一处有人的秘境。

    远远的闻见有人声传来,池鸢翻上崖壁,攀到顶上一处凹陷石洞暂避。

    “少主不想见你,公子,还请留步!”梳着对髻的小丫鬟将一名男子挡在楼前。

    男子衣衫湿透,拔开丫鬟跟上楼,“棠情姑娘,你等等我……”直上了拐角,池鸢这才看清他的面容。

    华衣锦带,发冠高束,清俊眉眼笑如春风,此人正是姬无寐。

    一位衣衫单薄的姑娘正凭栏观花,即便姬无寐追到了跟前,她也不管不问,静如止水。

    “画楼春早,一树桃花笑,美,真美呀……棠情姑娘,今日雨大,你既不练功……那我就陪你看花可好?”姬无寐依栏站立,说是在看花,可那双眼睛却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分毫不移。

    突然,一阵疾风迎面吹来,将檐下铜铃击得叮叮作响,翻飞的白纱之间,棠情终于动了一下,这才使得池鸢能看到她的脸。

    该如何评价这位姑娘呢?她不似寒徽却如雪中红梅一般冷傲艳丽,也不似云安衾如空谷幽兰一般淡雅出尘,她素如清荷,淡如流水,叫人一眼见了心中舒坦会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但也不舍得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然而容貌皮相终是镜花水月,棠情姑娘一旦动手,那心狠的程度让池鸢都有些惊叹。

    不过一眨眼的事情,待白纱飘落,姬无寐的左臂上赫然有一团红晕在漫延,在那一瞬,姬无寐出于本能抬手去挡,没想到棠情姑娘那么狠心,出手见血,分毫不顾及他们之间那份微薄的情面。

    姬无寐捂着手臂苦笑不断:“棠情姑娘若觉得我离得近了,那我便站远些就是,我不怪你伤了我,只是这外衫是我最喜欢的一件,折损了未免可惜……”

    风卷残花,伴着细雨漫过屋檐,棠情转过脸,表情淡漠的像是在看一团空气:“姬公子既不听人劝,也别怪我出手不留情。”绵软的声线犹如轻纱拂面,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让人感觉格外的冰冷。

    姬无寐怔怔的看着棠情,突然自嘲发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痴,还是在笑美人无情。“棠情姑娘,你说让我等五日,我便在山下等了五日,今日刚好是第六天,我冒着大雨求见,你为何又要推拒呢?”

    回答姬无寐的是檐角下滴滴答答的落雨声。棠情转过脸,望着楼前桃花不语。姬无寐脱去外衫,随意止了血,然后退到棠情五步远的地方,一脸伤神的忧叹了几声。

    看到这里,池鸢忍不住摇了摇头,她探出石壁见四下无人,轻身一跃跳下山崖飞向桃花林深处的阁楼。

    池鸢落到屋檐上特意停步听了听,见檐下两人依旧僵持,便想着戏弄一下姬无寐,忽然,一道白纱顺着檐柱如蛇一般窜了上来,池鸢疾步一退,那白纱一招落空之后似摸不准池鸢的去向,唰的一声又窜了下去。

    正待池鸢疑惑这招式有些眼熟之际,只闻檐下姬无寐惊声喊道:“棠情姑娘,你要去哪?”下一刻,棠情就出现在了屋檐上。

    豆大的雨水顺着池鸢的额发一滴滴往下掉,她近来没穿法袍,一身衣裙尽被雨水湿透。

    棠情站在池鸢的正对面,当她上来看见池鸢那一瞬,眼里闪过一丝惊疑。

    “你是谁?”软软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意,她话未说完就拔出剑直对着池鸢。

    池鸢没说话,面含戏谑之色,她打量着棠情,棠情也在警惕的审看着她。

    在两人对峙之刻,姬无寐也翻身上了屋檐,一开始没看见被棠情挡住的池鸢,他刚要走过来,棠情反手对着他就是一剑,还好这次姬无寐有所防备,轻身跳开之后才看见棠情身后的池鸢。

    “池,池鸢姑娘!”一见到池鸢,姬无寐就激动的跳了过去,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池鸢姑娘,你可让我和顾兄好等,若不是你说要来桃花坞,我和顾兄早就准备走了,哎~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月,还好你来了,池鸢姑娘,你是何时到的?顾兄就住在前面的山脚下,要不今日我和顾兄准备准备,给你办个宴会接风洗尘?”

    见姬无寐这般热情,池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才她还想着戏弄他呢,“不用,我昨日就到了,你先起开,我和那位姑娘还有要事,等会我们再说吧。”

    姬无寐怕两人一言不合真打起来了,忙站在中间充当和事佬:“啊?什么事,诶诶,你们别真打起来了,池鸢姑娘,我向你介绍一下啊,这位是桃花坞的少主棠情姑娘,你也别到了人家地盘上来就剑拔弩张,棠情姑娘,都是误会,误会啊……她不是刺客,她叫池鸢,池鸢姑娘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

    棠情听到池鸢名字之后眼里的敌意散去了几分,她抬手示意姬无寐让开,姬无寐赶忙退到一边,见棠情如此表情便知道她不会对池鸢动手了。

    虽不会动手,但她开口就是一句挑衅之言:“你就是那个鬼笛仙子池鸢?”

    池鸢唇角一敛,抬眸正对棠情探来的目光:“不知阁下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昨日便是你与公山彧打斗,搅得整个南山谷鸟兽四散动荡不安?”

    “是我,那又如何?”

    棠情唇角动了动,也不知是笑还是不悦,她突然收剑入鞘,走上前拱手:“久仰姑娘大名,失礼之处还望见谅。”若不是棠情拱手那一礼,谁都不会觉得她在向池鸢赔罪,毕竟她的语气以及态度十分强硬,再加上前后变化太快也让人反应不及。

    “什么,公山彧?池鸢姑娘,你……你和那个公山彧打起来了?”姬无寐像是慢了一拍,才从两人的对话中惊醒过来。

    池鸢没理会姬无寐,向棠情好奇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来了?”

    棠情甩去衣袖上的水珠,语气淡淡:“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池鸢姑娘,请随我入室一叙。”池鸢依言跟上去,姬无寐见她们都走了,也厚颜无耻的跟了过去。

    新点的檀香绕着花木柱直上屋梁,红炉小火煨着一坛酒,腾腾的热气与香炉的烟雾交织,直到沸腾之刻,一只素手拈着帕子将酒取了下来,她先给池鸢满上一杯,随后才是自己,至于另一边坐着的姬无寐则是完全无视。

    “池姑娘武功超群,靠近之刻,棠情并不知晓,不过……姑娘身上的气味与旁人不同,一闻便知。”

    池鸢有些疑惑:“我有什么气味?大雨之中你也能闻到?”

    棠情眉梢动了动,脸上紧绷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些许:“当然,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独特的气味,棠情与旁人不同,自小就能闻到这些,池鸢姑娘的味道很是特殊,无需很近,我就嗅到了你身上淡淡的香气。”

    “香气,是何香气?”池鸢更加疑惑,她五感远超凡人,怎么就没闻到自己身上有香气?

    棠情一双眼眸意味深长的看着池鸢,细观那目光落处,好像落在池鸢眉眼上。

    “当然是桃花的香气,不过池姑娘身上的这股桃花香很特别,就如你额上那道印记一般,特别又引人注目,至于池姑娘为何闻不见,那定然是因为池姑娘习惯了那股香气,正如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一样的道理。”

    听她这般说,池鸢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就说她身上哪来的香气,没想到又与云兮慕的印记有关。

    “那你方才所使的武器是什么?”

    棠情略略诧异,见池鸢望着她的袖子,顿然明白过来,“水袖白练罢了,雕虫小技不足言道。”

    “可我觉得你的招式分外眼熟,冒昧问句,棠情姑娘你认识幽山绫愁吗?”

    此话一出,室内瞬间静得落针可闻,姬无寐惊讶的看着池鸢,转头又看了看棠情,欲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沉默良久,棠情才终于开口:“幽山六鬼,谁人不识?不过我们桃花坞与幽山确实有几分渊源,此事还要追溯到一百年前桃花坞开宗立派之时,当年的岛主正是绫愁的师父,她判出师门,逃到幽山自立门户,其中因由也不是我这个小辈可以非议的,池姑娘,我也只能对你解释这么多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绫愁的武功自出桃花坞了?”

    “也可以这般说。”

    池鸢垂首深思,棠情忽然出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棠情炙热的体温与她冰冷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春雨寒气重,池姑娘在外边淋了雨,既不愿意换衣,那便尝一尝桃花坞的酒,暖一暖身子吧,不然作为桃花坞的东主,如此待客怕是会遭人非议。”说完她便松了手,又端来一盘果子放到池鸢案前。

    池鸢客气的道了声谢,但案前的酒盅和果盘她碰都不碰一下,好似不想领情。

    棠情看着池鸢的一举一动,唇角微微上扬:“池姑娘不必拘谨,依你的身份算是桃花坞的贵客,我是不会对你下毒的。”

    姬无寐听言心中咯噔了一下,还好他来的那几次没丫鬟给的酒水……

    池鸢不怕棠情下毒,但不喝未免太不给面子,索性就依了她的好意端起酒盅抿了一小口。

    “昨日你与公山彧谁胜谁负?”棠情突然问道。

    池鸢想也不想,直言:“平手。”

    “平手?”棠情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姬无寐也很吃惊,“池鸢姑娘,你居然能和公山前辈打成平手?”

    池鸢瞥了姬无寐一眼:“怎么,以我的实力还不能和他打成平手?”

    要说池鸢实力究竟如何,姬无寐其实也不清楚,“……我说错话了,那下次你和公山前辈约战一定要喊上我,如此场面若不亲眼目睹简直是人生一大憾事。”

    “随你,打起来刀剑无眼,你也站远些。”

    棠情看着两人闲话,忽道:“久闻池姑娘盛名,不知现下可方便与我走上几招?”

    “怕是不太方便,昨日和公山彧打了一场,伤势才愈。”

    “原来如此,那还请池姑娘好好修养,日后我们再比。”

    姬无寐听闻池鸢受伤,俯身贴过来关切问道:“池鸢姑娘,你受伤了,伤势重吗?才一日你的伤就好了?”

    “我与公山彧并未动真章,小伤而已,稍加调息就好了。”池鸢说着就起身向门外走,“棠情姑娘,你若真想与我比试,那便三日之后。”

    棠情没想到池鸢约定的时日这么短,“三日?那你身上的伤……”

    “都说了没事,既已说定,那便不叨扰了,棠情姑娘,告辞。”

    “池姑娘客气了,别人可能是叨扰,但你绝不可能是,姑娘既有事,那我们便改日再约,池姑娘,请,我送你下楼。”

    出了离院,姬无寐便收起了那副犯痴多情的模样,转头嬉皮笑脸的向池鸢发牢骚:“池鸢姑娘你可算是来了,哎,这鬼地方可真是要闷死人了,顾兄倒是好,日日找人切磋,我每日除了喝点小酒,赏赏美景之外也没什么事了。”

    池鸢轻哼一声表示不屑:“我看你也挺忙的呀,居然守在这里等了五日。”

    姬无寐听言赶忙追到池鸢身侧,压低声音道:“没有,那都是骗人的鬼话,我岂会那般无聊守着山门不走,不过棠情姑娘还真是心狠,你瞧瞧我手上的伤,入肉三分都不过分吧?”

    池鸢转头瞥了一眼,“活该,这就是你处处沾花惹草得来的报应。”

    姬无寐收了伞,厚着脸皮挤到池鸢伞下,池鸢见状一个肘击打了过去,姬无寐灵巧的一扭身,回头还对池鸢挑逗的扬了扬眉峰。

    “池鸢姑娘,我来给你撑伞,你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肯定是累坏了吧,这点小事就由我来吧。”

    池鸢身量略矮,姬无寐钻到伞下后,使得两人贴得更近了,池鸢受不得姬无寐这股殷勤劲,索性便将伞递给了他,“你们来桃花坞这么久,没发生什么事吧?”

    “来这里能有什么事,池鸢姑娘,你应该也能察觉到,桃花坞这里藏龙卧虎之辈多入牛毛,江湖那些贼子又岂敢来这里造次?”

    池鸢想着一路上遇到的各路妖魔,心有疑惑也没追问下去。

    “不过池鸢姑娘,你真的和公山前辈打成平手了呀,要知道,整个桃花坞就属公山前辈武功最高最难对付了,你这次驳了他的面子,难保他会对你不利。”

    池鸢面色一沉,的确……依公山彧那般性情恐怕还真会找她麻烦,但难得遇上一个绝顶高手,池鸢倒不觉得这是一桩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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