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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女之衅

    阖府上灯之时,窦慎幽幽转醒。彼时外间的天色已经青黑一片,室内留了几盏灯烛,发出晕黄的光线。香炉已冷,琴弦寂静,晗君想必离开了很长时间。久睡后有些头晕,他掀开身上的薄衾,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侍候的仆婢皆不在,想来是晗君将他们遣了出去以免扰了他。恍恍惚惚地站起,却见近旁的小几上放着一盏水,触到唇边,温度正好,一饮而尽后是清润入心的感觉。府中的仆婢没有这样的熨帖心思,窦慎持着盏,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却不知她去了何处?

    推开门,一阵寒气袭来。窦慎裹好了身上的锦裘,命仆从持灯引路,一路向着前厅而去。

    方至堂前,便见那里立着许多人,光影阑珊中站着的赫然就有周筠。待看到他时,周筠的目光冷若寒冰,敷衍地见了礼便是一言不发,只注目着晗君。

    已经上前迎接的卫萱略一思忖,一边行礼一边笑道:“赵管家心细,一直让厨下热着鸡汤,将军刚醒,先去喝点热汤去去寒气,待赵管家将来人安顿好了,将军稍后再见也不迟。”

    说完,走至晗君身边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

    不过一句话,便将事情明白告知,也将周筠的唐突解释清楚。窦慎对晗君身边的这个女官不免多留意了一下。年岁不大,城府和深邃的眼眸一样,不可估量。

    待看晗君,只见她端持着仪态,脸上带着不辨悲喜的漠然。见他的目光看向她,晗君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一如寻常的温柔:“烦劳赵管家安顿,此刻确实有些饿了,用了饭食,晚些时候再去见吧。”又对周筠道:“周将军一路辛苦,府中琐事交给阿萱便好。将军代表朝廷而来,乃是上宾,怎敢劳烦。”

    说罢,对着周筠行了一礼,再无多言。

    周筠站在原地,有些懊悔。晗君的话再明白不过,他插手府中事务,甚至和窦慎有言语之争都是有失朝廷威仪的。她自小就这样,生了气也不发脾气,只是疏离,似乎距离远了便能保护好让自己不受伤害。其实他也不想这样,但窦家欺人太甚,刚刚大婚还没有过一天就弄了两个莫名其妙的人过来,也不知道是谁给的胆子让他们这样做。窦慎不知情倒也罢了,若是他的授意,那才是真的其心可诛。

    窦慎去梳洗换衣时,从家仆那里知晓了方才发生之事。原来岑夫人从敦煌郡送来了两个美貌的姬妾,说是前来近身服侍他的人。二女仗着自己是岑夫人所派,十分张狂无礼,只嚷着要见他。

    “夫人如何处置?”他问身边的少年。少年名叫永寿,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十分机灵聪慧,是跟随他平定羌乱时帮他挡箭而死的一个士兵遗孤。他带在身边,并不当仆从差遣,不过是为了历练培养,也算是心腹之人。

    永寿回想着晗君的反应,如实回答:“夫人说,既然是岑夫人所派,自然不可怠慢。当先安置好,等将军醒来后,再让她们前来拜见。”

    窦慎皱眉:“这么说夫人还没有见她们?”

    看到永寿点头,窦慎便坐了下来,一派安闲之色:“既然如此,我们等夫人见过之后再说。”

    若水服侍着晗君梳妆,眼圈红了一片。相比周筠的怒气,常姑姑的眼泪,还有卫萱的忧虑,殿下的平静过于反常。虽说尚无情分可言,但窦家这样的做法明显是对朝廷明目张胆的挑衅,也是对殿下直接公然的羞辱,这口气如何能忍。

    “殿下不要放在心上,我这里倒有个人推荐,可助公主一臂之力。”卫萱道。

    灯火摇曳,晗君的脸上只有疲惫和冷漠。

    “好,带来见我。”她细细画着蛾眉,语调平静无波。

    对于这种事,晗君其实一点也不意外。人心如此,何谈惊讶。就像先帝说着宠爱王美人,一转头又倾心于吴越国献来的郑姬,在王美人香消玉殒后装模作样的流了几滴眼泪,照样不耽误他夜夜笙歌,左拥右抱。太皇太后说过,男子多凉薄,朝秦暮楚者总是多于情之所钟者,所以不可耽兮。遥想文皇帝当年也是内宠颇多,还能落了一个俭朴律己的好名声,太皇太后每每说起年轻时的事情,也总是意难平更多。

    窦慎于她,不过是个不熟悉的人,他的过往里从来都没有她,她不会因为这一两日的相处融洽而有所期待和奢望。男女之事,未必想要夫妻恩爱就能琴瑟和鸣。

    习惯了漂泊,习惯了受冷落,也习惯了无数麻烦摆在面前一个一个慢慢克服,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他是个好夫君和他待自己一心一意之间,原本没有什么关联。只是刚刚新婚燕尔,便有妾氏前来搅扰,太损伤朝廷颜面,她不能不做出应有的姿态。

    再次从房间出来,已是严妆华服的公主气派。朱唇曼点,黛眉纤长,红色的胭脂仿佛是浮在天上的云霞一般。若水说,这是长安最流行的飞霞妆,宫里的贵人们都很喜欢。习惯了素面朝天,这些她不知道,也不想去多了解,花枝招展不是她应该有的姿态,她需要将自己活成一个透明人,一个最不起眼的存在。可是现在她需要用一个妆容来撑起一个公主的尊严,维持起初来乍到的体面。

    绣着凤鸟图案的宫制深衣紧窄异常,勒得她想要流泪,可她还是维持着笑容,像自己已经习惯了的那样。一步一步走向正房,仪容端严,连鬓边的金步摇都纹丝不动。常姑姑说,这才是公主该有的仪态举止。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被训练宫规时的样子,罚跪了一次又一次,膝盖几乎都要废了才练就了如今的仪态万方,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

    待看清了灯烛之下妖冶跪坐的两个美人时,晗君还是不争气的想落泪。她到底有多愚蠢,才肯将两个俗艳无礼的女子放在眼中,窦家有多愚蠢,才相信这样两个人就能给她一个下马威,扫了朝廷的颜面。

    “奴婢碧桃见过夫人。”

    “奴婢风荷见过夫人。”

    晗君坐在上首,略扫了一眼,唇便绷了起来,连一直维持的得体笑容都消失了。听名字便知是勾栏瓦舍里的风尘女子,再看装扮更是不堪。一个虽然规规矩矩地穿着款式普通的深衣,但却是红色的,晗君一阵晕眩,不想直视。另一个干脆连衣裳都不好好穿,露着大片的雪白肌肤,在灯火之中晃眼的厉害。两人皆化着艳丽的妆容,行动间香风阵阵,让正室里熏着的沉水香气都失了味道。

    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为了这两人折腾了那么久。束腰勒得她无法呼吸,红色让她目眩头晕,还有那一行数十人的所谓的公主依仗。气势做足又能如何,对方并没有给她势均力敌的重视,在他们眼里,这样两个人就足以扫灭一个公主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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