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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推心之语

    这个要求与其说是大胆,不如说是狂妄。姑且不说窦慎迎娶的是公主,单说民间嫁娶,也万没有娶妻三月不到就纳妾的说法。可见她心中既没有自己,也没有朝廷。

    晗君敛了怒意,一双眼睛只看向邓氏,等着听她的回答。她很好奇,这个老夫人究竟眼里只有私仇,还是有哪怕一丝的家国大义。昨日她的话不知道太夫人听进去几分,就算她是凉州的太夫人,但根还在长安。只要朝廷不安定或是颜面受损,她在凉州的地位也不会安定。无根无基,无儿无女,能依托的不过就是朝廷所赐的尊贵身份罢了。

    邓氏却没有应答,只将难题抛给了晗君,笑着道:“如今公主已嫁入侯府,自然是看她的意见了,我一个老妇有什么好置喙的。”

    如果说昨日张婼还在伪装天真活泼,在看清晗君的态度后,今日便完全换了一个策略,单刀直入,想要打晗君一个措手不及。晗君不明白她对这个安远侯府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或者仅仅只是看上了窦慎这个人,不过她再有执念也显然低估了对手。

    晗君并不是一个养在金丝笼中的娇弱公主,这么多年冷眼看着郑宫中那些莺莺燕燕斗法,就算学不来太皇太后十成的心机魄力,七八分总是可以的。厌烦争斗不代表她会纵容争斗,如果连凉州都要受这些心计阴谋所扰,干脆自己给自己打扫出一方净土安身立命。

    晗君对邓氏欠了欠身,伸出玉指示意张婼坐下,礼节周到到无可指摘。这才缓缓开口:“既然太夫人问我的意见,那我便直言了。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今日姑娘的话毫无道理,如果我顺从了她的心意,恐怕会招来天下人对侯府的耻笑。所以,我如何敢答允。”

    张婼以为晗君顾及面子,就算心有不甘,也不会断然拒绝。只要她有犹疑期艾,她便有办法顺水推舟,让她无可奈何。却不想她拒绝的如此彻底,言语中的讥笑讽刺,还带着说不出的傲慢。当下柳眉倒竖,也顾不得邓太夫人在场,怒气冲冲的质问:“夫人这话何意?如何就名不正了?”

    人有时候忍不住脾气,就会让一切筹谋一败涂地。可惜张婼不懂。

    晗君轻轻嗅着博山炉里飘散出的沉水香气,让自己烦躁的心沉淀下来,缓声开了口:“依照《大郑律》,妻子入门一年内,丈夫不得纳妾。否则徒一年,笞五十,流放千里。姑娘欲致将军于不义之地么?”

    张氏想必也做好了万全准备,一转眸便有了回应:“夫人误会,小女子的心愿无非是留在此间陪伴将军,并未有做妾的心思。”

    “那就更不合适了!”晗君一挑眉,唇角带上了笑意:“听闻张氏乃凉州高门,名门淑女岂有无名无分待在别家府邸的道理,若是让旁人知道了,或许会议论侯府仗势欺人,或许会指责张氏目无礼法,卖女求荣。总之,本朝民风开放不假,但女子清誉也是要顾惜一二的。不妨允我写封书信至姑娘府上,问问你家大人的意思?”

    张婼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一时怒气上涌,只能找了个借口告辞。

    邓氏听人说起这个养在太皇太后身边的晗君,多是美貌温婉,谨慎寡言这样的夸赞,却不知她也有如此伶牙俐齿之时,咄咄逼人之态。她亦知留张婼在府中不妥,不过是想看看晗君的态度和处理方式。如此可见她并不是个一味忍让,拖泥带水之辈,暗暗有些赞赏,只不过从每从她身上看到长乐宫那个人的影子,心里就会很不舒服。

    爱和恨久了,都会失去本身的意义,变成了一种执念。执念太深,伤人伤己,但是她放不下。岁月太寂寞,若是放下了一切,该如何安身立命呢?

    拂了拂衣袖,邓氏不满地叹了口气:“这下好了,请个安给我把人请跑了,你来陪老身打双陆?”

    晗君亦起身,跟在她身后,态度依旧温婉,语气却郑重:“祖母,阿罗有些话想和您说,不知可否?”

    邓氏摆了摆手,示意侍候的人先出去,然后倚了个舒服的坐姿,给了晗君说话的机会。面前的几案上放着一只药盏,晗君注意到邓太夫人的面色并不好,似有疾病缠身。她比太皇太后小几岁,算来也六十有五的年纪,人生七十古来稀,美人迟暮如夕阳西下,是无法挽留的事情。

    “祖母近来身子不豫吗?我从长安带了医官来,让他们给你看看可好?”晗君声音轻软,依旧是温柔如水的样子,敛着一双眸子,长睫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一片浓密青黑的影子。她的样子生得好,美得仪态万方,锦绣安乐。

    “长安的医官就一定比凉州的好么?”邓氏一哂,眸中却带了苍凉的忧思。她不是不喜欢听人提起长安,她只是怕提起长安。那是一处她再也回不去的地方,不堪回首却魂牵梦萦。

    晗君点了点头,笃定道:“自然是更好,因为那是家乡啊!”话里有话,邓氏能听出来。所以也没有打断,只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晗君的脸上有浅浅的笑靥:“祖母一定觉得,我一个楚国人,为什么会说长安是家乡。其实原因很简单,就算我不肯承认,长安也是我唯一的依靠和屏障。此番来凉州,看上去是远嫁万里,再难回去,但其实在这里过得好还是不好,和长安已经大郑息息相关。如果有一日大郑衰微,就如同当年的周王室一般,或者干脆如秦王朝一般一夕覆灭,那我们这些人的日子就会很悲惨。”

    “你有临冰的宠爱,将来也会有子嗣傍身,我这个孤寡的老妇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邓氏这句话中没有讽刺,只有叹息。

    她说得是事实,她远嫁来此,没有宠爱,没有子嗣,什么都没有。所幸养育了窦慎,才让她的处境没有那么悲惨尴尬。

    晗君却摇头,斩钉截铁:“男子的宠爱最不可依仗,就算不是色衰而爱驰,当情势逼人的那一天,他还是会舍弃你。试想,若有一天我的公主身份不再是尊荣,而成了负累,他又会如何相待?所谓富易交,贵易妻,他需要一个身份匹配的女子才能长久相处。祖母,你我皆是长安而来,您说凉州的世族究竟是更愿意奉承着我们,还是想要一个他们的人来坐镇侯府的后宅呢?”

    答案自然不言自明,邓氏不是不明白这些,只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祖母,长安颇不太平,皇帝胡闹,太皇太后也是焦心忧虑。目下咱们凉州兵强马壮,正是她最能依靠的力量。她也盼着你能不计前嫌,伸出援手给她。”

    果然,邓氏听到这句话,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其实想要的不多,那个人过得不如自己,又肯低头求饶,让她无比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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