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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城下之晤

    旌旗猎猎,车马迤逦。远处的祁连冰雪白首,雾霭漫萦。旧年的衰草和新年的嫩芽交错,泛着浅浅的黄绿色,一路沿着官道蔓延。初化的雪水汇成小河,流淌于所行之侧。走了几日,只见路越来越开阔,山水皆消失于眼前,露出一个大气富饶的城池。

    窦慎说,这里就是敦煌。

    这次西行,很是张扬,足足五千人马簇拥着,倒像是一次征伐。晗君料想到,一切与敦煌城的岑夫人有关。就算在敦煌城安享富贵依然不能安分,几次三番的刺杀,无时无刻的监视窥探,每一次都在挑战着窦慎的底线。如今天下奉行孝道,窦慎顾惜名声一忍再忍,可以他的性子必定是要有所了断的。

    她其实不想让窦慎将事情闹大,虽说岑氏可恶,但他刚封了王,正是权势煊赫之时,天下人都紧紧盯着凉州,若是此时和嫡母起了冲突,怕是会落得嚣张跋扈之名。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心得失终须好好权衡掂量。

    提前得了消息,岑氏竟带着敦煌官员和后宅众人前来迎接,隆重的让人咋舌。晗君远远就窥见花花绿绿的一群人,乌泱泱的,看得人头疼。车马稳稳停了下来,晗君准备扶女婢,却见窦慎已经立在车前,一双宽阔又不失秀气的手向她伸出,脸上带了融冰化雪般和暖的笑容。他很少这样笑,或许是因为心头萦绕的烦恼太多,便失去了年少恣肆的机会,被迫成长,被迫承担起重担,被迫活在尔虞我诈中无法轻松自在。

    敦煌今日起了漫天沙尘,窦慎将她头上的纱帷放下,遮住了倾城绝色的容颜,只让人看到有女一人莲步姗姗地跟在窦慎的身后,一举一动皆端雅合宜,自有天家气度。众人猜到,这应该就是新王妃了,听闻她是楚王后人,被郑宫封了公主和亲而来。看他二人情状,却有些鹣鲽情深,夫唱妇随的况味,岑夫人嘴角有些僵,绷出一个奇怪又哀怨的笑容来。

    明明她才是老安远侯窦显明媒正娶的夫人,明明她诞育了嫡子。可如今凉州却牢牢掌握在这个婢生子的手中,只因夫君早逝,而她的谨儿长得太慢。看着他一步步握稳了兵权,现在又娶了公主,封了王,正是如日中天的权势,她不甘心。大郑从世宗朝后,第一个异姓王,他可真风光。将自己的嫡母困在这个小小的城邦里不闻不问,时不时让人来威胁一二,终究是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但她有时间和他耗,沙场上刀剑无眼,朝堂上暗流涌动,稍微有些差池,他就会万劫不复。

    掬起一个明媚慈爱的笑容,岑氏在侍婢的搀扶下走上前去,高声道:“临冰,我的好孩子,你可算是来看阿母了。足足一年时间未见,阿母可是挂牵的很。”言罢,眸光一转看向晗君,亲切无匹地拉住她的手,笑着说:“让我瞧瞧你的新妇子,啧啧,真是个千尊万贵的人儿啊!”

    晗君受不住她的热情,犹豫了一下,掀开了面前的幂离,微微笑了笑。

    姝色惊人,明艳无匹,便是偶尔窥见她容颜者的感觉。就连岑氏都愣了一下,耳边却听到窦慎不冷不热的声音:“阿母,公主身份尊贵,就算是我也要执臣子礼的。料想阿母见了新妇心情高兴,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不然落了别人口实还以为我凉州藐视朝廷呢。”他的声音不大,表情甚为恭谨,但话却说得很不客气。

    只见岑氏尴尬了一下,却又很快堆满了笑容,对身旁的人道:“我竟不知道,我家临冰如此守礼,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说罢,就要对晗君行礼。晗君想推拒,窦慎却暗暗捏了捏她的手,不让她拒绝。

    一应礼节不过虚假的客套,晗君端持着仪容,尽管浅笑,脸颊还是忍不住发酸。

    待到官员上前拜见窦慎,她才有了片刻喘息,禁不住环顾四周,观察众生之相。微一扫视,就看到岑氏身后站着一个高瘦的少年,看上去年岁与自己差不多大,样貌与窦慎略有几分相像,料想这便是岑氏的亲子窦谨。虽说相似,但气质却迥然相异。少年十分腼腆,似乎想上前说话,却红着脸不住犹豫。见晗君在看他,脸更红了,拱手一揖,慌忙躲了开去。

    这些自然没有逃过窦慎之眼,他招了招手,将窦谨叫了过来,比了比他的身量笑道:“许久不见,阿谨又长高了些。”窦谨怯怯地叫了一声兄长,瘦弱的身躯显得有些不安。窦慎不由皱眉,拍着他的肩膀:“咱们窦家以武立身,阿谨这般纤弱腼腆,如何能行?什么事情自有兄长给你撑腰,阿谨大胆去做就行。”

    窦谨点了点头,看到兄长仍在注视着自己,终于鼓足勇气,站直了身子,重重“嗯”了一声。

    窦慎满意地又拍了拍他,想是力气太大,窦谨一个趔趄,勉强站住脚步后,重重咳了起来。有几个便伸着脖子往这边悄悄窥了过来,却只窥见了兄弟和睦,相视大笑的场面。

    “兄长,下次出征可不可以把我也带上,我已经满十五岁了,你答应过的。”进城时,窦谨满含期待的征询阿兄的意见,看上去就像一个讨要点心的孩子,目光灼灼有星子闪耀。窦慎回头看了眼岑氏,唇角一抹笑意闪过,点了点头,语气带着炫耀般的慈爱:“我说过,阿谨想做什么就去做。笼中的雀鸟有什么意思,我窦家男儿当为草原上的雄鹰。”

    晗君听着看着,也只是沉默,自是别人家事,她又何须置喙。只是觉得窦家有趣的很,阿谨这孩子单纯诚挚,与窦慎兄弟感情似乎很不错,倒不像是岑氏教出来的。窦慎因着旧年积怨和现今权势,必不会长久纵容岑氏越权掣肘。长安城里发生的兄弟阋墙的故事,实在不算少,难得在凉州还能见到这样兄友弟恭的场面,晗君从内心深处害怕看到阿谨受到牵连,骨肉因此离心相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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