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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阖府之惧

    天气真冷,她好像赤足站在冰雪之上,浑身都在发抖。无边的荒原上,唯有风声怒吼,卷起飞雪阵阵,拍打在她的身上。晗君缩着身子,不知道该如何抵御这样的严寒,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迷蒙中她听到有人叫她,但是茫然四顾,却辨析不清来人的身影。

    “阿罗”窦慎见她拼命地缩着身子,俯身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数月不见,她越发纤弱伶仃,背上的骨头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让他心疼的无以复加。原本是那样娇艳无双的深宫美人,被抛在凉州这样的荒蛮之地,被迫成了一株倔强求生的小草。都是他的错,答应好了相护,带给她的却只有恐慌和不安。

    “阿罗,不怕……”他低低呢喃,涩痛的感觉让他禁不住红了眼眶。他惶然地想,若是这个小女子出了什么意外,他的权势地位,他的雄心霸业又能有什么意义。没有人知道,玉面修罗窦慎不过是个可怜虫,毕生都在渴慕着关爱与温暖,却总是阴差阳错,无从得到。

    他执着地相信,那个罗帐之后温婉垂眸的女子,会是自己此生的救赎。可是她却在自己的怀中奄奄一息,那样精致美丽的脸上,半点生气也没有。

    他的恐惧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被放大,别人不懂,只会催促着他去梳洗换衣。他将那些聒噪的声音全部赶走,晨曦未至的黑暗中,只留他们二人独处。他想,阿罗会关心很多人,可是他不是,他只想要她在身边,就算天崩地裂也无所谓。

    一夜风骤,秋叶又落了一层。

    “公主会不会……”扎着双丫髻的小婢在灶间小声嗫喏,身旁看上去比她略大一些的侍女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你不要命了,昨日公主身旁的常姑姑就说了一句,要不要禀告朝廷公主病危,大王就直接让人把她拖下去打了个半死。那可是宫里派来的女官,公主的教养姑姑啊!秋词,你可切莫乱讲了。”

    秋词给灶中添了把柴火,瑟瑟不安地觑了眼外面。整个府邸死一样的安静,只有秋风阵阵,曳动着庭中的梧桐树。

    “夏歌姊姊,可是那日我也见了,公主哭喊了好几个时辰,那血水一盆一盆地从房中端出。医女束手无策,吓了魂不附体,直嚷着要请大巫来。”她压低了声音,不安道。

    夏歌默默念了一句祷词,抱着自己的膝盖胡乱坐在柴草丛里。

    “公主是个好人,整个府里谁不念着她好。我真不希望她有事……”秋词低语。

    “我也不希望她有事!”夏歌道,“她若是不在了,大王非得让我们这些侍婢们都去殉葬不可。”她比秋词大几岁,比起同情别人,更想考虑自己的处境。

    窦慎的疯魔大家都看在眼底,自己不吃不睡也倒罢了,仆从也动辄得咎,整个府里噤若寒蝉,谁也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要是公主醒来就好了,有她时时规劝,大王的性子总会温和一些。

    “夏歌,常姑姑那边不大好了,你快去请个疾医过去看看。”外面有个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却是公主房中侍候的永年。永字辈儿的奴婢都是大王乳母韩氏一手带出来的,在府上地位自是不同,如今韩氏在金城的府中颐养天年,培养的这几个丫鬟侍从却着实为大王的亲信。

    夏歌心里腹诽,如今疾医都侍候在公主身边,谁敢去请。永年自己怕受责罚,就让她去,心眼真多。但是她不能得罪,只有脸上赔笑:“永年姊姊,真是抱歉。公主的药半点时辰也错不了,我这边实在走不开。要不你去看看其他人?”

    永年翻了个白眼,颐指气使道:“这不是有秋词在么,你快去快回,误不了什么。”

    秋词吓得吐了吐舌头,见夏歌十分不情愿,嘟囔了半晌,眼睛都红了。想了想,道:“夏歌姊姊看着药,我替她去跑一趟吧!”

    此言一出,夏歌都愣住了,忙不迭地点头,不觉长舒了口气。永年看着这个一团稚气的孩子,莞尔一笑。轻飘飘道:“那你就去吧,不过我提醒你,放机灵点,别惹大王生气。”

    秋词其实明白夏歌不想去的原因,她虽然单纯但也不傻,不过有些年少意气,不忍看着同伴为难。她是年初的时候被派到信陵公主身边服侍的,犹记得第一次见公主时,她正坐在窗前的小榻上看书,永安姊姊带着她们五个近前行礼,她胆子小,不敢直视公主,只是悄悄抬起头窥了一眼。正是这一眼,恰好撞到了公主清波微澜的眸光中,她弯了弯唇角,笑意温和:“这几个孩子看上去年岁不大的样子,永安,你安排她们做些清闲的活计吧,多照拂着些。”

    说罢,指了指身旁的点心,吩咐另一个侍女道:“我不大爱吃这个,怪甜的,想必小孩子喜欢,给她们吃吧。”

    秋词至今记得那梨花糖糕的味道,嘴里似乎还带着清甜的香气。那个身份尊贵的女子用独有的温柔和包容,给予了她生命中少得可怜的光芒。

    她想去看一眼她,奈何位卑无缘近身,此番或许是个机会。年少诚挚,倒是没有想太多,不过有些投桃报李的执著。

    张掖的府邸比不上武威的阔大,也比不上敦煌的豪奢,绕了几处回廊,转眼就到了。院中的梧桐叶子落了一地,平添了几分萧瑟。院中明明侍立着许多人,但却安静地一点声息也没有。

    她刚想上前打问疾医的事情,就见若水姑娘从屋中开门出来,手里的漆盘上放着一碗粥。见她傻傻地站着,走过来道:“不是去煎药了么,怎么在这里?”若水姑娘心直口快,却是个很好的人。秋词便道:“常姑姑身子不大好了,永年姊姊让请个疾医去看看。”

    若水听闻此言,思忖了片刻道:“姑姑那边,我亲自带了疾医去看,你莫要惊动旁人。只是这边也离不了人,见素和善柔还有其他事要忙,这样,你先侍候着,若无吩咐就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做。若是有吩咐,你只管听着,等我回来便是。”

    此言让她舒了口气,本担忧事情棘手,不想又遇到了好人。便感激地点了点头,依言接过粥,侍立于屋外。

    “虽然大王不饮不食许久,但东西还是要备着的,若是凉了,你就吩咐庖厨再煮就是了。”若水临走前,又安顿了一句,“切记,少说少看,勿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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