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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故地之返

    马车停在了东司马门外,眼见百尺双阙高耸,与长乐宫的阙楼遥遥相对,又见复道行空,勾连着两宫要所,气势巍峨壮美。窦慎便笑:“所谓天子威仪,大抵如是了。”

    晗君的眼眸里,却有说不出的感慨苍茫,她环顾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岁月流转,仿佛隔世。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始终垂目寡言的小女孩,忙碌地穿梭在两宫之间,替太皇太后传达懿旨,替先帝和如今的陛下奉送孝心。虽为公主,却始终像个女官一般,人人都说太皇太后爱重信任她,她却始终明白,因为无所依靠,所以尺寸恩情,便是立身之本。

    “在想什么?”窦慎俯首问她。

    “以前从不敢奢望能离开,如今也不敢奢望能回来。我都疑惑,自己到底对这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了。”晗君伸手过去,让窦慎牵住了自己的手。也将自己的迷惘真实展露在他面前。

    春风微寒,但是他的手很暖。

    “刘晗君囿于公主的身份之中,但是阿罗却有自己的坚持,无论过往如何,不要回头,我们只往前看便好。”窦慎眯着一双眼睛,眺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宫阙殿宇,声音清清朗朗的。

    “好。”她学着他眯着眼睛,弯了弯唇角。

    窦慎忍不住,轻抚她颊边的碎发,帮她正了正发髻上的金簪,柔声道:“阿罗,有我在呢。”

    无需困惑,无需回头。

    赭衣乌靴的常侍立在门前,恭候着他们的到来,态度十分殷勤周到:“陛下早就在宣室殿恭候梁王多时了,还请梁王与公主赶紧登上軿车,莫让陛下久侯。”晗君扫了眼那个云母朱壁的豪华车马,略微诧异,见窦慎亦皱眉,便对那个常侍笑道:“陛下厚爱,原不该推辞,但是天子銮驾岂容我等臣子僭越,还请常侍回禀陛下,此路我甚为熟悉,即刻便带着夫主前去,不敢耽搁。”

    常侍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期期艾艾着不肯走,大有逼迫之意。

    窦慎并不如晗君般恭谨解释,只是微微看了他一眼,道:“窦某一介武夫,不惯坐车,常侍不用为难,便这样去回禀陛下吧。”

    徐雍一直随侍在圣上身边,是千秋之下最受宠信之人,平日里多受阿谀奉承,哪里见过窦慎这般凌厉孤傲的人。只消得一眼,便立刻噤了声,匆匆忙忙就回去复命了。

    “陛下是有些孩子气,但是这样的主意,少不得是有人恶意挑唆。”待到徐雍走远后,晗君不由的感慨。如今的长安,真是处处险恶,半点也行不得差错。若是方才上了马车,谁知道明天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僭越至极,目无君上,嚣张跋扈……还是狼子野心……此计肤浅,却也甚为狠毒。

    “你倒是很了解他……”窦慎低语,神色阴霾密布,“过了这么久,你还那他当孩子么。他也只比你小一岁,就要行冠礼了。”

    更何况这位陛下胡作非为起来,比先帝更甚,谁会当他是个孩子。听说前些日子迷上了猛禽野兽,宫中特地修了个兽苑,任由兽类穿梭其间。有宫人不懂饲养之法,生生被啃食殆尽,残忍异常。又听说百姓活捉虎豹之兽可减免赋税,免征徭役,故而葬送性命者无数,前仆后继,难以断绝。

    “苛政猛于虎,有此可见,百姓所受之苦已甚于性命之忧。”窦慎冷冷说道。晗君看着他的侧脸,亦失了言语。

    刘铮高坐于宣室殿中,没有等来軿车,却等来了回话的徐雍。脸上的喜悦悄然淡去,绷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朕给了他脸面,不过是看在阿罗的份上,他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一介武夫,粗陋不堪,真当朕要仰仗着他不成。”他站起身,原地打着转,年轻俊秀的脸上带着怒气,张扬着自己的喜恶。

    若是在后宫倒也罢了,如今是在宣室殿,耳目众多,场合严肃,这番话说得连千秋都变了脸色,忙摆着手,劝道:“陛下,我的陛下,这些话可是浑说的。凉州这位万万得罪不得,万万得罪不得呀……长主那般跋扈,听说他来京朝觐,都偃旗息鼓了……”

    说这些话时,千秋的声音近乎耳语,一面还到处觑探着侍立在殿中的人,生怕被人听了去,酿成祸端。

    刘铮却全然不在意,冷哼了一声:“姑母想要大权独揽,那就干脆废了朕,看看天下会不会服她。我刘家嫁出去的女儿,难道还想要改姓天下为周不成。”

    千秋见他越发离谱,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但天子再无威严,也不是他敢碰的,只是一个劲地跺脚。说来也奇怪,陛下再荒唐无度,长主也纵着,哪怕大权在握,也无生出废立心思,反而时不时往宫中送些珍宝美人,由着他胡来。

    “她要是能废我,早该废了。只是刘家子弟虽多,却也难觅我这样一个名正言顺,又甚好拿捏的了。”刘铮等得不耐烦,干脆自顾自斜靠在御座上,半眯着眼眸打盹。

    “做个糊涂君王也没什么不好的,朕的大父文皇帝那般勤勉能干,也没能让天下好起来,反而自己天不假年,早早崩逝,何苦呢。还不如阿父,做个享乐之主,悠然自在,两眼一闭,天崩地裂都与他无关了。”

    “对了,千秋,朕想好要给阿罗送什么见面礼了。”他招了招手,示意千秋近前,脸上已看不出方才的气恼,反而带着跃跃欲试的欣喜,“去兽苑牵一头猛虎来。朕小的时候就答应过阿罗,给她送一头真的老虎看家护院,这样她就不会受梦魇之苦了。”

    千秋答应地颇为忐忑: “信陵公主若是害怕……”

    刘铮却摆手,心意已决:“不是有窦慎么,他号称沙场勇猛,无人能敌,若是制服不了一个禽兽,朕如何敢让堂姊跟着他回去。”

    于是,当晗君与窦慎来到宣室殿拜见时,便看到御座前卧着一头猛虎的诡异景象。那物身姿庞大,皮毛光鲜,此刻正伸出舌头舔舐着血盆大口,十分可怖。

    晗君并未见铁链之物,和那物对视了一眼后,便有些心生恐惧,忍不住停滞了一下脚步。窦慎的手恰到时机地握住了她的,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了身后,面上仍是一派肃然冷静。

    “臣窦慎,拜见陛下,愿陛下长乐无极,福寿永年。”他的声音清清朗朗地响在大殿上,就连那正在打盹的猛虎都转过头来,打量着眼前这个肃朗清举,高大威仪的人,口鼻中传出一声巨大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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