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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二、掖庭之深

    窦慎从外回来时,见晗君已经回了宫,若水却守在外面,并未如往常贴身侍候在侧。

    “公主何时回来的?”他绷着一张脸,不大高兴的样子,“听说是摔倒了,你们怎么侍候的!”

    若水讷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窦慎失了耐心,径直走进了房中。

    晗君刚洗沐完,婢女正在为她擦拭着头发,她的脸色看上去苍白憔悴,看他的眼神也带着几分疏离落寞。

    “怎么伤着了,可要紧?”他的怒气敛了一些,近前时已只剩了心疼怜惜。见她仍选择跪坐的姿势,窦慎叹了口气,扶着她靠坐在自己的怀中,指着她的腿道:“哪边伤着了?”

    晗君似乎不喜欢这样的碰触,向外躲了一下,才迟钝地指了指受伤的地方。绫绔上斑斑血痕,有些触目,晗君却并不叫疼,只在他的指从上面掠过时,微微吸了口气。她摔得有分寸,还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窦慎这般在意的样子,让她觉得忸怩刻意。

    “伤医看过了,也用了药。”她的回答比他的抱怨更早出现,截住了他脱口而出的关切。一时气氛有些尴尬僵冷,晗君不想让他察觉出来,只能勉强露出一个疲倦又虚弱的笑容,轻声道:“大约是受了些风寒,我不太舒服,大王有事便去忙吧。”

    他自是殷殷嘱托,做足了丈夫的关心姿态,然后才离开。

    “公主容禀,此番困于宣城侯府,非为周将军所困,实为京中局势混乱,不能离开,思探查一二,以报公主知遇之恩。半年内,小有所获,公主见信后,当谨慎防备,勿要亲信他人。现将探查之事一一禀奏。近半年来,大王与丞相上官安世往来频频,派张澍来京,携重金拉拢朝臣,于南北军中安插亲信,更通过窦美人收买内宫诸人,其心莫测。窦美人非为凉州女,实为大王妾,擅逢迎,入宫两月即有身孕,陛下膝下唯江夏王一子,乃寻常宫婢所出,故而储君之位尚不分明,窦美人子呼声颇高,长主竟亦有其意。太皇太后为长主困于长秋殿中,身体每况愈下,上月还曾频频宣召太医前去问诊,据说已卧床不起,乌丝尽白。”

    晗君满脑子都是信中的内容,她从不怀疑阿萱的能力和她待自己的情谊。与其说是一种相互扶持和相互信任,不如说她们骨子里是一样的人,执拗到不合时宜,倔强到世若不容。唯有阿萱知道,她所护的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而是兼爱非攻,尚同尚贤的理想。

    天下纷乱,百姓流离,民不聊生。朝廷不仁,那些想要借机挑起腥风血雨的人就该被原谅吗?

    “阿罗,你肯信我,我自然不会骗你。我在一日,窦家便一日是大郑之臣,不会改变。”“我会继续积蓄凉州的力量,内可保乱世安宁,外可御不臣之心。”……

    一切一切,言犹在耳,她竟不知是伤心于他的野心,还是他的欺瞒。

    或许从一开始,他的眼中自己不过就是朝廷派来的细作,一个打搅了他野心的无知妇人。肯说些好话哄着她,何尝不是他的慈悲。

    可是,他不知道,一颗原本冰冷的心,好不容易被暖热了,转头才发现,那是放在烈火中的焚烧,烧到最后只会留下一片灰烬。

    她有些倦,独自坐在园中,望着禁庭晦暗的天色。

    “公主,方才内宰紧急召医女入了猗兰殿,窦美人那边怕是要生了。”秋词焦急地走了过来,附耳低声道。

    这么快么……

    “听说是被一个宫人冲撞了,受了惊吓,所以提前了些日子。”秋词年幼纯挚的脸上,写着委屈和同情,“其实那宫人也没做什么,就是走得太快,忘了避让窦美人的肩舆,又未曾真的撞到。陛下一怒之下,直接将人拖到兽苑中喂老虎了。”

    晗君不觉打了个寒战,胸口越发闷痛,那股恶心欲呕的感觉又来了。

    “派人盯着些就行,别让大王和陛下知道。你随我去一个地方。”晗君忍了忍不适的感觉,对秋词说道。

    “若水姊姊那边……”秋词问。

    晗君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清冷淡漠的表情,“你去告诉她,我准备私下去长乐宫面见太皇太后,让她帮忙遮掩,在大王面前尽力周旋,务必拖到我平安回来。”

    秋词将事情处理好后,随着晗君出了岁羽殿。绕了几处回廊,走了几片□□,又经过了几处宫殿,才来到了一处破旧衰败的地方。狭长的路一直蜿蜒到了远处,半点日光都照不到,只有阴湿腐败的气味一点点传来。晗君早就换了宫人装扮,低着头带她走了进去。秋词虽然第一次来宫中,但是直觉告诉她,这里并不是长乐宫,而公主想要见的人,显然也不是尊贵无比的太皇太后。

    “这里是掖庭,或者你还知道它另一个名字,叫永巷。”

    秋词当然听过。传闻中宫里有一处关押妃嫔和获罪宫人的地方,叫永巷,那里是宫中最可怕的地方。

    不由得脚下发虚,秋词的心跳的忐忑,她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只身来此。

    “有什么害怕的,这个宫里,哪里没有死过人,就算是最堂皇的地方也不例外。”晗君穿着最寻常的衣衫,但是仪态却无比矜贵优雅,只是她的背影和声音一样,透着清冷寂寥的感觉。

    “你跟着我就行,不要多话。”晗君侧首,停住了脚步,淡淡吩咐。

    秋词只有跟在她身后,垂着头向前走,却还是禁不住心头的好奇,时不时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倒也不是多么可怖的地方,无非是旧了些,冷了些,大约是日光稀薄的原因,正午时分都如日暮般阴沉沉的。不远处传来一声声的舂米声,像是很有节奏的曲子,不过又沉又闷,单调的传达出劳作之人的麻木和辛苦。

    晗君进了一处院落,一个身着赭衣的妇人惊了片刻,很快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谦卑恭敬地行了个礼:“奴婢陶氏见过信陵公主。”

    “金娘子说不日将有贵人前来,奴婢一直翘首以待,只未曾想过竟是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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