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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丁香之愁

    来时还是晴空万里,归时便是阴雨连绵,晗君从猗兰殿出来时,看着雨中的丁香,忽觉愁绪满怀。

    她想起了邓氏的话,她说若是有朝一日可以回去,她还想去猗兰殿外看看,那里结着许多丁香,有个极温柔的人告诉她,丁香入药,可治失眠忧虑等症状。后来在凉州漫长而空寂的岁月里,她做了很多香囊,里面皆放着晒干的丁香,藏着她少女时不曾出口的心思。这一次,晗君如她所愿,带着她生前的一些重要东西,按照她的吩咐一件件放在了她嘱咐过的地方。

    魂兮归来,勿再流落远方,可见亲人,可遇所爱。

    望着熟悉的一草一木,晗君忽然恍惚起来。以往她从未觉得长安就是故乡,只认为自己像是无根的浮萍,随着命运指给她的方向,飘摇一生。可是十年的朝朝暮暮,却在灵魂最深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她此番回来竟然有了许多依恋,比起凉州,这里有熟悉的人和事,也有着她童年和少女时期的,永远忘不了的记忆。

    有人上前,为她撑起了伞。一大片阴影落下,她回身而望,却惊讶地发现此时立在她身后笑着看向她的人,竟是皇帝刘铮。

    她惶惶然地向后退了一步,行礼道:“见过陛下。”

    看到她露出这般谨慎小心之态,刘铮有些失望,又将手中的伞向前递了递,为她挡下细密如针的雨丝。身后的千秋见此情景,忙取了另一把,慌忙为皇帝遮挡起来。然而他的发上还是有了薄薄地一层湿意,年轻英俊地脸上写着诚挚的关怀。

    “阿罗也是来看朕的孩儿么?怎么样,他可不可爱,像不像朕小的时候?”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举止是否合乎礼仪,只在意她的回答。

    记忆中他还是个任性的孩子,脾气有些古怪,爱捉弄人。可转眼他却已经身量这么高了,站在自己面前,巍峨地像是一座高山。

    晗君无奈,只有从他手中接过伞,语气也因为回忆温柔了许多:“妾第一次见陛下时,陛下五岁,因为不满太皇太后身边又多了个孩童,将手中的九连环砸到了妾的头上。”

    “是么?朕怎么不记得了……”他伸出指,唐突地停在了晗君的额角,“朕记得小时候很喜欢粘着你,是你总不愿意陪着朕。你虽然一直都温和有礼,但是阿罗,只有朕知道你有多倔。那时候,你为了躲着朕,宁可去替祖母抄《南华经》。”

    “朕小时候太孤单了,所以这个孩子,朕想让他过得好一些。”他看出了晗君的躲避和抗拒,微微一哂,放下了手,却又垂着头,带着几分沮丧,“朕打算封窦氏为夫人,替朕管理后宫之事。”

    “生子有功,自当如此。只是陛下,您该早日大婚,择一个名门之女为后,名正言顺地帮陛下处理好后宫的事。”刘铮以为晗君会一如既往的沉默,保持着她不关己事不开口的习惯,可是她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朕以为……”以为她会帮着凉州说话,至少也该为窦慎的妹妹争取些什么。可是她并没有,反而催促着他立他人为后。

    有些话站在别人屋檐下说,总归不好。晗君看着匆匆取了伞而来的若水,对着皇帝行礼告退。

    “奴婢该死,竟不知要备着雨具,若是让公主受了冻,大王又该心疼了。”若水一路上都在告罪,晗君有些不耐:“你随着我的日子也不短了,我何曾因为这些小事责罚过你们。何况你是我的婢子,如今满口都是大王,倒让我疑惑了。”

    若水当即不再说话,低着头,羞愧不已。

    晗君没有责备人的习惯,这番话已经说得很重了。她想过无数次,却始终不明白窦慎将她身边忠心的人一一遣走的理由究竟为何。直到她知晓了他在京中的布局,才终于明白了。就像是千丝万缕中抽出的一根丝线,顺着这个线索,过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拨云见日般的明晰起来。

    派去右扶风的人已经回来,她从得到的消息中明白,不仅窦美人的事情是谎言,身边的婢女是谎言,就连他受伤之事也是谎言。他不过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和理由,带兵驻扎城外,顺便为骄横跋扈的大长公主多一重罪名。当然,刺客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些人如何伤得了他呢。打草惊蛇,引蛇出洞,一举歼灭……很符合他做事的利落手段。

    她现在只是好奇,那些被瞒下的事,究竟还有多少?太皇太后被困在长乐宫的事情,是否一开始也有他的参与?那场匈奴与朝廷合谋的刁难,是否也是他的以退为进?

    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的布局,也许是益州大乱后,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前。太皇太后将自己嫁给他,借兵是一个方面,提防也是另一个方面。但是她想不通,那样一个睿智的女人,如何会下这样一步棋,几乎注定毫无结果。有哪个男人会放着自己的大业不要,去迁就照拂一个女子的心事呢。无论她有美貌也好,有智慧也好,都会无济于事。想必她从一开始就是要被抛弃了,在这种局面下,太皇太后也像极了一个赌徒,大有一无所有,放手一搏的意思。

    越这样想,就越觉得苍凉。

    雨中的丁香摇曳在冷风中,柔弱又可怜。她踏过这片小径,心情压抑地如同此时密布的阴云。她吩咐若书道:“我的帕子想是落在猗兰殿了,你回去帮我找找。”支开了人后,她带着秋词绕过了半个宫阙,又一次来到了长门宫中。

    “我想见太皇太后。”她对沈皇后道,“请殿下帮我费心安排。”

    沈皇后看着匆匆而来的晗君,从她美丽到没有任何瑕疵的脸上读出了几分忧虑之色。浅笑道:“阿罗如此慌乱,全然不似平日里从容端稳,这不像是件好事啊!依本宫看,你想见太皇太后,不过是想确定自己心中的一些猜想,对么?见她老人家并不难,长主只手遮天又如何,宫禁之中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可是阿罗,见她后你想问什么呢?问她为什么要将你嫁到凉州?还是问她你的夫君究竟在做些什么?这些……你想必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阿罗,你不过是犹豫了,你见本宫也好,见太皇太后也罢,不过就是为了寻求一个让你下定决心的答案罢了。可是很可惜,我们都无法给你。”

    “事已至此,你已经没有退路,何况此事并未殃及他,而且还能测试他的忠诚。为什么不试试呢?”

    沈皇后笑得凉薄莫测,但是晗君知道她说得对。她的话让自己彷徨不安地灵魂冷静了下来,无论如何,她和窦慎之间需要一个答案,或许是一种了结,可是纵然执炬迎风,她亦不该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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