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听闻曹家有一祖训:乐善好施。何不好人做到底,叫杨家再无此忧虑。”

    桃红信笺展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么一句话,曹焘浅笑一声,又上下翻看了一下这信,确认没有其他消息才放到一旁。

    “融休!”曹焘喊完才想起融休被自己遣下去了,正张口想喊另一个守将,就听得融休热切的回应。

    “家主我在,我在您帐外候着呢!”

    融休咧着嘴笑,面上的表情带着点贱兮兮的得意,仗着曹焘看不见得瑟的看着站在一旁的青年男子,成功见到他憋青了脸满意极了。

    “还愣着做什么?滚进来!”

    “是!”

    融休一个激灵,再顾不得得瑟,急忙走了进去。

    “你回去之后,传信给零四零五,叫他们主持着开了祠堂,在祖训上添一条乐善好施。”

    曹焘随口吩咐,抬眼在原本熟悉的地方却不见人,再抬头就见满身是土的融休尽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站在帐篷的最边上。

    “办完事之后回来把地上弄脏的收拾干净!”

    他微微皱眉,想也知道融休这般是为了什么,底下人怎么想方设法的走到他面前来出头的他不管,更乐得见他们只见的良性竞争,只是弄脏了他的营帐叫他不适。

    见融休领命出去了,曹焘终于能安心的躺在床上休息,多日来过于活跃的神经和身体终于平静,但却陷入了奇特的梦中——

    “真是坏!这大贪官贪了修河堤的官饷,这才导致洪水泛滥!我们新皇就是英明,叫他跪在这里七七四十九天才凌迟,叫他不得好死!”

    “是啊!我邻居姑奶奶家那个小女儿在太傅府里当洒扫丫鬟,说太傅都是叫他给蒙骗了,每日在家都以泪洗面觉得自己对不起百姓们,寻思着要辞官呢!”

    “唉!关太傅什么事!要不是太傅大义灭亲,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抓到这蛀虫,太傅是个好官,我们一起写百民请命书请太傅留下来吧!”

    “对!不能叫好官走了!”

    ……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提议的,但这话一出口百名们都纷纷高声赞同,也不用纸笔,直接从小贩的摊子上扯了块布,随后一起咬破手指按上了手印。

    曹焘当然不是这盲目从众的百姓们的一员,他是带着镣铐穿着囚衣跪在旁边的刑台上的人。

    梦中当然不疼,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使得力气好像都打在了棉花上,叫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太傅、菜市口、刑台……

    这场景太过熟悉,似是刚刚他睡前看得那本杂书,那他现在所在的身份,也就应该是那个忘恩负义但是才高八斗的王郎了。

    曹焘颇有些闲适的抬头朝城门处看去,思量着梦里的那位女主角柳娘子应是什么模样。

    可一抬头,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在不远处,那瘦瘦小小又长相出众的不是蔚清嘉是谁!

    此刻她一身布衣装扮,满面尘土,仔细看去还能在她脸上找到一些岁月留下来的痕迹,手上好似也起了很多茧子,俨然过得很不好的样子。

    曹焘抿唇皱眉,不太习惯这样子的蔚清嘉。

    有些人天生就应该养在金玉当中,享受荣华富贵,在曹焘看来,蔚清嘉就是这样的人。

    他想叫她长出骇人的刺,但更喜欢看她漂亮逼人,有时控制不住冒出小脾气的模样。

    如今即便是在梦里叫她受苦都会叫人觉得会委屈了她。

    “什么垃圾王郎……”他几不可察的骂道。

    “打听一下,您知道前朝思义元年中状元的王郎现在何处吗?”

    “柳娘子”拉着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老妇询问,却不想刚说出来这个名字就叫对方脸色大变,义愤填膺的啐了两口。

    “呸呸!什么状元!那就是一个草菅人命的狗官!你找他?喏,就在哪儿!你要看他可抓紧,等四十九天之后他可就要凌迟了……”

    老妇后面说的话“柳娘子”已经听不清了,她慢慢的上前走到刑台边上,蹲下身去看低着头披头散发的“王郎”。

    曹焘行动受限无奈和她对视个正着……

    ·

    “娘子,到了。”

    马车停下,禄蔓轻声唤醒闭眼休息的蔚清嘉,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色很是有些心疼。

    娘子这十几日来连夜赶路,阳里康府这边催得紧不说,态度也不甚和善,叫人怀疑的同时又得想各种法子稳住两边,那么多事都要娘子一个人来,主君那边又指望不上。

    昨日晚间总算是能早睡些许,可刚一天亮又急着往这糟心地方赶,现在回来了想也知道不能立马就去歇息,得处理没完没了的那些事,这叫她怎么能不心疼。

    “娘子,您可算回来了。阳里康府的人又来了,霸着客厅不肯走,非说要见您。”

    刚一下车,路慧语就迎了上来,她脾气一向好得不得了,可此刻话语里也难免带上了一点烦躁,蔚清嘉一瞧便知道这阳里康府的人不好对付。

    “禄蔓,你把他带到主院的角房里,请个大夫来看看他。”

    蔚清嘉拉着路慧语手拍了拍安抚她的情绪,又转头吩咐禄蔓处理曹焘的事。

    路慧语看过去,却只见守卫从后面的马车上抬下来了一个笼子,里面像是有人却看不清脸。

    她知道娘子亲自来阳里康府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寻一个故人,可这人是谁她和禄蔓却都不知道,她们两个现如今也能称得上是娘子的左膀右臂,可来娘子身边的时间尚短,娘子从前的事她们也只略知一二。

    但是她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现在最让她烦躁的事还是那不识好歹又像滚刀肉一般的阳里康府众人!

    这阳里康府并不是一个具体的什么官职府邸,而是这边境的一个较大的集市公会,领头人曾是东通郡逃难过来的,这么些年集合了乡亲和其余的一些中原人成立了阳里康府。

    后来因着这公会和如今确定了的属于中原人的潍镇离得近,交易做得多些,就把这无主之地也顺口叫了阳里康府的名字。

    娘子的买卖能做到如今这么大,甚至在边境颇有名声,追根溯源也少不了最初和阳里康府达成了交易的缘故,那时双方的利益划分的干净清楚,合作的倒也愉快。

    可自打今年开始,每次她们这边派人来送货,总是要拖那么几天才能交货结钱,这也就罢了,如今生意也不好做,彼此体谅难处也是有的。

    这她们的体谅倒成了对方蹬鼻子上脸的底气,不仅说好的每季查账本,但他们迟迟不肯交出账本,又被娘子派过来的探子发现他们真假货混卖,打着她们的旗号毁她们的名声,甚至暗地里扣留了大批的货报给她们的却是损耗。

    娘子一气之下断了阳里康府的货源,派人拿着当年签的合同过来与他们一刀两断,结果就被就此缠上,派来的使者被扣押,阳里康府还联合了北方匈奴的一个小部落动不动就来骚扰潍镇的安宁。

    若正大光明的打一场潍镇也不怕,可他来得快去得也快,叫人无可奈何,逼得娘子不得已来阳里康府一趟解决这件事。

    三日前娘子到的时候,阳里康府的领头人万居也亲自来了一趟,态度那叫一个毕恭毕敬,一口一个“都督夫人”的叫着,比对自己亲娘还要亲热。

    娘子和他谈的也算是融洽和睦,这万居满口说着根本没有扣留使者,又答应帮忙找人,殷切的承认自己这方的错误之后,对取消合约的事虽然不舍但也好歹有个态度。

    但是从第二天开始就变了,万居没再露面,来得是阳里康府的副手,带着一众的人马冲上来就想打砸,被她们这边的士兵给教训一番之后才走人。

    昨个儿来的人又变了,一群半人高的小孩儿来她们住的地方的后墙泼油,要不是守卫发现的及时,那火怕是都点着了,被抓住后一个比一个嗓子亮,哭得方圆几里的百姓都以为她们在欺负孩子!

    今日可倒好,来得那更是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进门跪下就哭,唱念做打做了个齐全,死皮赖脸的不肯走非要见蔚清嘉,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句——不同意解除合约。

    “你们娘子呢!她是不是压根不敢出来见我!我告诉你,今天我看不到她我绝对不走!叫她出来见我,不然、不然我就,我就吊死在这屋里!”

    刚进客院就听到客厅里面吵嚷的声音,蔚清嘉面色不变上前几步痛快的推开了门,里面顿时就是一静。

    蔚清嘉视线扫过这纷乱的场景,有躺在地上赖着不肯起来的、有盘腿坐在桌子上的、还有手里拿着瓷瓶要往地上摔的……总之是一屋子蛮不讲理的老太太。

    她视线精准锁定了屋子最中间站在椅子上,双手把着刚挂好的白绫,正要把自己脑袋往套里送的老太太。

    旁边的丫鬟正抱着她的腿一脸焦急,看见蔚清嘉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要见我?见到了,我来不耽误你要吊死自己,请吧。”

    路慧语机灵的搬来旁边闲置的椅子,上上下下用帕子仔细的擦过好几遍,才请蔚清嘉坐了。

    这一坐正好挡住了门口出去的路,几个老太太突然有点慌,觉得自己才像是被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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