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离没什么困难就解决了云川这件事，但她的好心情也没有持续多久，伴随着第一场毛绒绒的初雪，顾之离拿到了云川和顾平之的期末成绩。

    云川品学兼优，一点没让人操心的全满分。

    顾平之其他的都还不错，作为插班生来说，及格就已经是顾之离期待的最好结果了，唯独数学，满分100分的试卷，他得了1分。

    就是一分，这清新脱俗的一分。

    顾之离怀疑是星网没显示出来，都没怀疑顾平之是真的只有一分。在顾之离一遍遍刷新无果，眉头慢慢皱起的无形压力中，顾平之先一步心理防线崩塌，他抱住了顾之离的大腿。

    “姐，你别刷了，就1分。”

    顾之离：“……”

    她缓缓转过头，诧异道：“等等，你说什么？”

    顾平之哭哭啼啼：“这次数学考试没有选择题，所以……”

    所以就1分？？？

    顾之离感觉心哇凉哇凉的，但还是忍住那种难以置信的口吻，缓缓地吐出了口气。

    顾平之也不是故意只考一分的，他只是数学不太好而已，其他的都合格了，这说明他有在努力，所以现在得想办法把他的数学给补起来。人不是衣服，破了就可以换，当务之急是打补丁，把缺缺漏漏的地方补起来。

    “你是遇到了什么障碍吗？就比如，听不懂之类的。”顾之离看着顾平之的眼睛，堪称温柔地询问道。

    顾平之看着顾之离朝他露出微笑的脸，当即觉得自己时日不多。

    他跟顾之离一起长大，他姐一直以来都是暴躁非常，阴阳怪气的时候居多。

    他姐对他的感情大概属于很复杂那一类，爱也是爱的，不过恨也掺杂了绝大部分。比如经常埋怨他挡了自己的道，又或者在听到他说，为什么其他人都在学校，而我没有念书之类的话时，姐总会拧着他的耳朵说他没读书的命，然后几个大嘴巴子扇得他脑袋嗡嗡的。

    他耳鸣了好几天才缓过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之离现在又让他上了，但她之前的话也总印在他心底，留了痕也长了斑。

    顾平之忐忑低头，等待着顾之离的惩罚。

    但过了很久，他也只等到了顾之离在脑袋上的轻轻一按。

    “我又不是要吃了你啊，顾平之。”

    顾平之恍然抬头，这下算是真真切切确定了顾之离心里没有多大的起伏，不打算开冷嘲热讽技能了。

    “姐，你不打我吗？”

    顾之离扶了扶额，拜托，她又不是想打他。现在这小子营养好了，一连窜了好几厘米，身上也不全是些硌人的骨头，在锻炼下他身上也长出了薄薄的肌肉。

    硬要说打架的话，那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再说她有这么暴力的吗？和平解决，和平解决好吧 。

    “我没有要打你，我们就事论事解决问题。”

    顾之离向他摊开手，索要道：“试卷带回来了吗？”

    顾平之嗯嗯点头，声若蚊呐，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卷得皱巴巴的纸团。

    纸张被用力地捏过，团过，变成了一张厚重硬质的树皮，顾之离废了老大劲才把纸张抻开，弄整齐。

    顾之离用硬纸板压了又压，这才整出了一张纸样，她颇有些吃力：“知道你不喜欢这张纸，可是逃避本来就没有用，遇到事情不要往后缩。知道了吗？”

    顾平之：“嗯。”

    顾之离拿到透光处，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久，薄薄的纸面上彰显着应试考生的共同特征，即使不会也要全部填满。

    调出电子版的答题记录，满屏都是鲜艳的红色叉叉，六个大题里每个“解”字被框了出来，被合计成充满安慰性质的“1”分。

    她看了半天也没太懂，里面尽是一些物理公式之类的，原来这个世界的数学和物理整合到了一块儿。顾之离盯着试卷看了半天，纯文科生面对这些东西的确是很难弄懂。

    不过这似乎是连基础公式都没搞清楚吧，顾之离前后翻阅了一阵，满满当当的试卷，一个得分点都没踩中。

    就在顾之离在星网里头挑挑拣拣，准备给顾平之报一个什么补习班的时候，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握住了，力道稍微有点重的往下压了压。

    这气力刚好供她从星网里挣脱出来，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顾之离以为是顾平之撒娇抵赖，不想补习，没想到撞进云川眼睫里。

    她仰头的视角，刚好可以看见那双清亮的瞳仁被照出琥珀色的光泽。

    “我会，为什么不问我，你又不把我当成自己人了，我们又不是一家人了，对吗？”说完他的眼睛又眨了眨，仿佛即刻就有水光弥漫了出来。

    顾之离怕了这个活祖宗了，听到他这句我们不是一家人的话，心都凉了半截。上次云川因为没有归属感发了好大一阵脾气，连带着顾之离本人也费心哄了好一会儿。这个节骨眼上，风波还没完全平息，她实在不想旧事重提。

    顾之离认真辩驳，试图把云川歪掉的固执脑回路给他提溜似的揪回来。

    “不是这样的，是因为……”顾之离摊开顾平之的试卷，示意云川，“要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这样会耽误你很多时间。”

    “我不介意，”云川从顾之离手里接过那张试卷，“姐，现在学院新开了机甲课，这个月你还有贷款……”

    听到他的话，顾之离捂了捂自己干瘪的钱包，云川说得确实有道理。

    自从开了机甲课，她还算富裕的生活瞬间变得两袖空空，学生们需要自费护理机甲，使用费，护理费……这些雪花般的账单漫天飘来，顾之离平白无故背上了在D星都没享受过的高额贷款，确实有些揭不开锅。

    贫穷提供动力。

    顾之离现在闲下来的时间很多，借着云川的餐厅，她算是打响了人气厨师的第一枪。

    而那些订做蛋糕的机器在顾之离锲而不舍地催促中，终于出厂了。

    她准备卖自己的小蛋糕，开直播加大宣传，到时候再教几个学徒，开属于自己的蛋糕小铺，这世界的保鲜技术这么发达，说不定她的小蛋糕可以销售到其他星球。

    于是顾平之和顾之离的未来就这么一来二去地决定好了。顾平之被云川盯着做题，而顾之离也可以放心盯新店的装修。

    本来她还在担心报网课后自己比较忙，顾平之会不会有阳奉阴违的嫌疑，现在有了人形监工云川，她的心算是一点点落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