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娘也早早起来熬好了米粥，舀出米油喂过慧姐儿，放回床上，任她继续如小猪一样呼呼大睡。

    卢三婶站在屋檐下，挽好衣袖走进厨房，炒了昨晚二妞提来的小青菜，就着杂娘粥，和敏娘一起吃了早饭。

    “饭后我先去把布匹分裁好，你收拾了灶房再来一起分类。”

    卢三婶到西厢房丈量布匹，对照着江府清单裁画花样，敏娘继续清理碗筷灶房。

    “敏娘，敏娘”，“幺婶幺婶”七嘴八舌的叫门声在院外响起。

    敏娘收好灶房正走出来，听闻走去开了院门。

    看见大房大嫂王氏，手里提着一个小挎蓝，带着大房三个孙女儿，站在门外。

    “敏娘，爹叫我一早就把她们三个丫头带过来”。

    王氏脸上露出殷勤的笑，微微侧着身说道。

    “快进来，快进来。”敏娘引进门，卢三婶听见声音从厢房出来，看着几个侄孙女，手脸干净整洁，规规矩矩站在大媳妇王氏身后。

    “三婶，昨天打听只安平叔家的羊下了仔。今儿一早爹去安平叔家，说好了每天一碗，一碗两文钱，这是今早先去接的一碗，叫试试看如何。”

    王氏嘴里打着招呼，低头小心的拿出挎烂里一个土碗，盛着满满一碗奶白色羊奶。

    “爹说如果可以，以后就叫西哥每早去接了来，几个丫头过来练习再带过来可行？响午三个丫头自己回家吃饭。”

    “爹还说几个丫头在这里，不拘什么事都只管使唤，如有顽劣，三婶敏娘尽可管教打骂。”

    三个小丫头拘着手红着脸站在一边，三丫头卢丽听得王氏的话不仅瑟缩了一下。

    昨天三婶和敏娘走后，卢大爷把一家人喊到前堂叮嘱了一番。

    言道三婶田氏能大方的应承敏娘来教导几个孙女，却也是本着同胞之谊，厚道念情。

    市井妇人谁不会点指针女红，裁衣纳鞋，三针两线缝缝补补基本还是会的。但能如得了眼赚得了钱，大富人家能抢着排队定绣活的，却不是一般人家能掌握的本事。

    多少都是藏着掖着只自家专精，不会外教的。

    现在答应教导几个丫头，你们要知道感恩知足，不要给你三奶家添乱，眼中要见事，中午早早回来自家吃饭，不得在你三奶家磨蹭，定要刻学苦练，学到真本事。

    几个丫头站在堂前重重点头不迭。

    “我看几个丫头都够好，一定可以学好的。”卢三婶笑着打量了一下几个女孩。

    “谢谢你爹，我一会把钱给你带给安平婶子”。

    “先定一旬，看看慧姐儿吃得惯不。”卢三婶叫过敏娘进里屋拿出钱来，递给王氏。

    “三个丫头就留下，敏娘先带到绣房去”。

    王氏提着挎蓝告辞出来，眼里含着笑，满面春风脚步轻快的往自家田地走去，准备去地里拌点野菜回去做午饭不提。

    三个丫头互相看看，约显拘谨的跟着台阶屋檐下的敏娘，走到西边绣房。

    进门一眼看见最里面靠墙的秀案上，整齐码放的十几匹绸缎，东边窗户透出的一缕金色阳光，正投在案上的布匹上，色彩缤纷流光溢彩。

    几个丫头长这么大，第一次瞧见这么美丽的面料，欢喜惊奇得张大了眼睛。

    十岁的姐姐卢静，不敢置信的看一眼绸缎，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三丫头卢丽几步跑到案前，脸蛋涨红，用手指着眼前的漂亮绸缎“三奶奶，幺婶，这是用来绣花的，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们在这里学好了本事，以后也可以秀这个。”敏娘点着头，眉眼温柔的看着几个女孩。

    卢静和卢双听着激动得眼睛发亮，涌上前，双手握在胸前，卢丽不仅想伸手摸摸那梦幻般的布匹，看看左右两姐姐都没动，犹豫着又放下手，三姊妹盯着布匹不断上下打量。

    “好了，都过去听你幺婶安排。”

    田氏走到绣案前，抻手抖开一匹豆绿色绸缎，准备丈量尺寸剪裁。

    敏娘把她们带到门外屋檐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几套刺绣工具，整齐的放在小几上。

    三个丫头坐到小凳上，小几上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一些五颜六色的绣线，碎布头，剪子等物。

    敏娘一一铺排了今天要练的活计，手把手一个一个，从头教导了几遍学分线。

    三个小丫头干劲十足的的埋头操练起来。

    卢三婶和敏娘在厢房里按品类，分裁好了布料，婆媳两人分别动手分线刺绣起来。

    整个小院安静祥和。

    7岁的卢丽在凳子上停下手，抬头轻轻的摇了摇身子，卢双看见也悄悄的动了动脖子，感觉到两人的小动作，卢静转过头，小大人样的规训道“你们忘了爷的话了，在这里可要专心”。

    “大姐姐，我屁股都坐痛了，二姐姐你也痛吧？”卢丽压着嗓子期待的看着卢双，准备拉她共情。

    “你这个没长性的，回家看不挨板子。”卢静恼怒的瞪着自己的妹妹，

    “昨晚婆婆说了，不好好学的要打板子。”卢双也附和着大姐说道。

    卢丽吐吐舌头，对着卢双作个鬼脸，老实坐正身子继续练习起来。

    “好了好了，半个时辰了。”

    敏娘走出绣房，从荷包里掏出十文钱，“歇会儿，静丫头双丫头去十字街看看今天有磨豆腐的没有，买一块回来，再买一把小白菜，两块生姜”

    “我去生火，丽丫头把羊奶倒锅里烧开，慧姐儿可能要醒了”。

    卢静接过钱，高兴的牵着卢双的手，提着篮子出门去。

    溪水村土地稀少，像样的地里都种着庄稼，没人舍得拿来种菜，田间地头，田坎上撒点菜就吃，没有就野菜混混嘴巴。

    走到十字街大榕树树荫下，稀稀落落几个村里老妇，面前摆着自家土角田坎上，采择的一把白菜豆角，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着。

    看见大卢家两个孙女，从小卢家提着篮子出来，兴奋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静丫头，你们都到你三奶家帮忙来了”

    “双丫头，帮你幺婶买菜啊”老婆子们争相招呼着。

    卢静牵着卢双也不搭话，看向最边上的豆腐摊子，嘻嘻笑着“王婆婆，可有豆腐，来一块”

    “有有，还有三块”

    “静丫头，买把豆角吧”

    “买把白菜吧”。

    众婆子急忙招手吆喝起来。

    才将打探八卦的劲头，转眼就变成了招揽生意的急切。

    卢静两姐妹买好东西，转身向家走去。

    “今早去给我家老头子地里送水，老头就说一早出门就碰见卢家大爷到安平家去了”一个老妇像知道什么秘密一样小声卖弄起来。

    “这大小卢家可真是如那前人说的患难与共，日常也没听见半点纷争。”卖豆腐的王婆子说道。

    “现在看看那两婆媳的手艺，怕是要发达了”一个老婆子约带酸味的闲话道。

    小院里，慧姐儿已经醒来，敏娘正抱着在一勺勺喂羊奶。

    慧姐儿憋着气，忍着恶心，艰难的吞咽着骚气的羊奶，心里想着怎么昨天江府的羊奶没一点腥骚气。

    卢静两姐妹蹦跳着买了菜回家，看见妹妹丽姐儿拿个瓷盆，一半糙米一半包谷粒在灶房量米做饭，急忙放下篮子走去帮忙。

    三个丫头焖起饭，理好小菜。回到小凳上继续拿起针线；练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