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床

    午后,火辣辣的太阳嗮得树上的知了不停的大声鸣叫。

    子浩满身干劲挥汗如雨的清理着西屋的墙土。

    三婶抱着慧姐儿坐在屋檐下,面前小几上放着一碗羊奶,正在一勺一勺喂奶。

    敏娘吃了饭正在灶房收拾整理。

    吴含生来到门外叫起了门。

    敏娘急忙擦干手从厨房出来,走到门口把他带进来。

    “卢三婶,早上二妞来说你们要做个小床?”含生走到屋檐下,黝黑的脸微微发红,眼睛期盼神态拘谨的望着卢三婶开口道。

    早上二妞去时,含生已经出门到后山去开荒去了,他家只有屋旁那块不能种粮的河滩地,和屋后的几分浅丘山地,一年只能勉强的种点红薯高粱玉米,根本不够一家老小的嚼用。老娘媳妇日夜捡菌子挖野菜,织草席编草鞋,含生则每每农闲就各处帮工,农忙就各家帮种,赚点工钱贴补家用,日子过得特别艰难。

    “是呀是呀,就是做一个小婴儿的床,可以跟着人随处挪动。”

    “你看我们在厢房一忙起来就忘记时间,不容易听见小孩子的响动,做个小床跟着我们放在厢房就便宜多了。”卢三婶喂奶的间隙用手比划了一下。

    吴含生想了一下,转头在墙边捡了根树枝,在院子泥地上画起来。

    “她三婶,你看这样子的床可以不?”含生拿着树枝站直身子问道。

    卢三婶喂好慧姐儿,抱着慧姐儿走下屋檐,低头看了半响,问了大小尺寸,想象了一下,高兴的点头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大小也将将好。”

    “就是还要买木料比较麻烦”。

    含生看见走近的卢三婶,眼珠子在慧姐儿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听见说差木材,忙接道:“三婶子,我那里有木料,前些天在后山开荒,家里有几根杂料紧够了,又经了许多日太阳,干透了,正正好。”

    慧姐儿转头努力睁大眼,看见吴含生满面笑着,搓着满是老茧的手。心想看不出来她那木讷老实的便宜爹还会木匠功夫,只是不知他地上画出的小床,和她二十一世纪在商场看见的小床有多大差别。

    卢子浩挑着两筐墙土走出绣房,倒在水池后面墙角枣树下,走过来擦着汗“含生,你真会木工啊?”

    “啊啊,会一点。”含生诺诺的答道,脸红了起来。

    “三婶子,我回去做好了床尽快给你搬来”。

    卢三婶和含生讲定了材料工钱一共两百文,拿出钱先预付了一百文给含生。

    吴含生心满意足的告辞出来,想着三丫头被她家捡了真是万幸,看看那丫头圆胖的脸蛋和卢三婶敏娘婆媳两如此痛爱,含生彻底的放下心来,心情愉快的沿着上次丢慧姐儿的路线转回家去。

    吴婆子看见儿子回来,上前道“小卢家真是要你帮做一个小床?”

    “嗯,二妞没说错,讲好两百文工钱。卢三婶先付了一百文。”含生笑得开怀,一边摸出钱交给老娘。

    “给这么多?”

    “嗯,我也说多了,卢三婶说包括木材,上山砍伐这些。”含生笑看着娘。

    “这个小卢家是个厚道人家,她家的活做得。”吴婆子一边说,一边拿着钱数起来。

    吴二娘看见婆婆盘问丈夫,提了大半天的心越发焦急,看见婆婆拿着钱走进屋里,忙悄悄迎上前压低声音道“卢三婶叫你去就只为三丫头做个小床?没说别的?”

    “嗯,看来我们三丫头是要享福了,那卢三婶两婆媳对她可好了。”

    “脸可园了。”含生笑着补充说完,走到院坝边堆着的一捆杂木树杆里挑拣。

    吴二娘听了心里五味陈杂,出了一会神后,回过身帮着丈夫也挑拣起来。

    未时末,卢家三姐妹和二妞都准时到了三婶家,看见已经撤去隔墙,修补整齐宽敞了太多的绣房,几个小丫头高兴得叽叽喳喳的编排坐位。

    “三婶,房里弄好了,墙土堆水池旁低洼处正好,压压实基本就和院子齐平了。”子浩拍拍衣服上的灰土道。

    “以后可以在那墙角树下喂笼鸡鸭。”敏娘看了看那个角落笑着接口。

    卢三婶也笑着赞同,说等以后喂了鸡可以捡鸡蛋给慧姐儿吃。

    人多力量大,众人几下就把绣架案桌搬进绣房,三婶指挥着靠南墙排放两张绣架,西墙靠里安放好绣案。

    敏娘又叫几个丫头把自己的绣凳小几搬进去,面对门口挨着绣案靠西墙一溜摆好。

    看着焕然一新的绣房,大家都满脸兴奋。

    敏娘端来茶水让大家歇歇。

    洗了手脸,子浩喝完一碗水就背着工具告辞回去了。

    敏娘带着四个丫头坐在绣房里做针线,几个丫头激动的打量一下周围,心下生出一种大大的满足和自豪,感觉自己已经和村里其他人不同起来。

    卢丽坐凳子上左右看看埋头分线的卢静和二妞,悄悄瞄瞄敏娘和三奶奶,截住卢双的眼神,兴奋的做了个鬼脸才低下头去。

    三天后的傍晚,聚在十字街榕树下歇凉的村人,看见吴含山满头大汗的扛着一架小巧的原木色小床,来到卢三婶家。

    “看看那小卢家,多稀奇那捡的女娃,还做个小床,有什么用,也不怕乱糟蹋钱老天爷降罪。”

    后街的周婆子嫉妒得双眼冒火,感觉像糟蹋了她家的钱一样酸道。

    “现在小卢家绣活好,有银钱,什么置办不起。”陈婆子接口道。

    “这你就不懂了,那可是大师都说好的娃,老天送来的,可不得精贵些。”

    “要说乱糟蹋钱,那镇里,县里那些老爷富户不得被老天爷降了千百个罪了。”来根娘忍不住帮腔道。

    “哼,再精贵也是个要嫁出去的赔钱货,到头来都是为别人家做的罢了。”坐在榕树台阶上的齐嫂子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句,觉得心里堵着的一口恶气消去不少。

    想着自己二十二岁才嫁来溪水村给齐家填房,一来就给三小孩当后娘,好容易去年病死了一个小的,还剩五岁的彩丫和六岁的狗蛋,偏偏嫁过来五年了,自己肚子里一点响动没有,空长一身肥肉。

    “含生,你这个床也做得太好了,没想到这么漂亮。”

    卢三婶看着小院中摆放的小床,满眼含笑的围着小床上上下下仔细模看。

    虽说只是一般山上随处可见的杂木材料,但也结实可靠。

    卢三婶用手把每根床柱栏杆都摸了一遍,通体都打磨得光滑流畅,一点没有刮手的结巴和木刺。

    关键是那小床四周一圈的栏杆,一边还挂着两个草编的蚂蚱鱼虫,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敏娘抱着慧姐儿轻轻拍着背,便于消食,凑到婆母身边,惊讶的打量着小床,跟着婆婆赞不绝口。

    慧姐儿转着眼睛,瞟瞟那小床,惊叹这纯手工打造的工艺,要是在前世可不得摆精品母婴店标高价售卖。

    心里不仅对这个便宜爹更加好感。

    卢三婶拿出剩余的工钱一百文递给含生:“含生,你木工活做得这么好,怎么不出去镇上接点活来做,帮闲工可没几个钱”。

    吴含生那日夜嗮得黢黑的脸上泛起红潮,一只手接过钱,一只手擦着头上的汗:“没,没人来请”。

    慧姐儿听见这便宜爹细如蚊蝇的回答,无语的翻了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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