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各部门负责人例会，出奇地整整开了一上午。
以前吴政还坐城市第一把交椅的时候，从来不会开这么久。吴政认为，开会在于高效，简单扼要即可，会越长效果越差。
小驰吃完午饭，正刷着手机，例会结束了。只见各部门负责人鱼贯而出，皆是一脸疲态。
很快路旭走到小驰跟前，一脸绯色。不知是因为恼怒的还是羞愧的，瞪着小驰劈头盖脸的质问道：
“我就让你送个合同，怎么就变成单子签不签跟你没关系了？
章小驰，这里是合同部不是房源部，你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事情怎么处理会比较妥当，你不知道吗？麻烦你人来了心也记得跟过来！”
小驰听这一顿数落，心里很不是滋味，贺之澎单子签约失败，责任又不全在她，正想解释一下，李莎娜又来“请”她了。
“说说，单子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我想听听你的解释！”黄捷黑着脸，不耐烦的在办公室来回踱步。
“黄总！我没能在贺总要求的一个小时内，从城南区将合同送到新城店，这的确是我的责任。我也确实因为一时意气有所言辞不当，我已经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其实，每个门店合同有多少，我们合同部应该做到了如指掌，而不是等门店助理或区域经理，过来说一声要多少就给多少。”
“如果我们及时汇总分析，提前做好规划，掌握每个门店的合同，需要提前预备多少、已用多少、收回多少等数据，像贺总这种突发的情况其实可以避免的。
至少作为后勤部门，我们服务得跟上！眼下，我觉得做好数据统计分析，避免类似问题，才是更为重要的。”
小驰一上来主动承认错误，并对问题提出了解决方案，又点出了她所住之处离门店很远。只希望黄捷不要听信贺之澎的一面之词，过于苛责她。
忽然，黄捷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小驰，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既然发现了问题，也有了应对策略，为什么不及时去做？”黄捷顿了顿，“还是说，合同部对你而言，没有房源部重要？”
小驰一听，这又要将话题扯到吴政那边，暗叫不妙。
“当然不是！公司既然设立合同部，就足以说明了它的重要性！”小驰努力解释起来，“对我而言，无论在哪个部门，工作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为公司创收而服务，为实现个人价值而存在！没有哪个重要，也没有哪个不重要，都是公司正常运作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小驰说完，不由得心里默默叹了一下：什么重要不重要的，我纯是为了挣点钱养活自己而已！
黄捷忽然点了点头，似乎赞同她这一番言不由衷的陈词。
“你能这么认为最好！”
小驰暗暗松了口气，但脸上却不敢有过多的痕迹，正欲开口离开的时候，只听黄捷道：
“我听说吴政去了江州一家同行，打着什么青年一站式服务的新概念。”
黄捷坐着喝了口水，似乎有些得意，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语气也不免带上了鄙夷：“我还以为有什么不一样，本质上不也还是房屋中介？”
自从到了合同部，为了避免尴尬，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小驰从来不主动提及以前的部门。
眼下黄捷这一番似自言自语的话，小驰只当没有听见，恭敬道：“黄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不耽误您吃午饭了……”
“行吧，工作上多上心，要提高自己的觉悟，别只想着保一方净土！”黄捷瞄了一眼小驰，“职场上，跟对人才最重要！”
“是是！”
见黄捷挥手，小驰麻溜的出了办公室。
一出门便迎面碰到贺之澎，小驰本打算视而不见，可贺之澎却不想。
“章小驰！”贺之澎一副小人得志的笑着。他看着小驰从黄捷办公室出来，一脸的灰头土脸，很满意现在的结果。
“贺总有吩咐？”
“我早就告诉过你，别跟我硬杠，你弄不过我的！”
“所以呢？”小驰冷笑一声，毫不掩饰眼中的厌烦之色，“你在看我笑话？”
贺之澎笑出声来，将他的高兴直接挂在了脸上，只是一贯放着精光的眼睛，有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狠厉。
小驰淡笑道：“恐怕要让贺总失望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回工位了。
通过最近这些事，小驰突然想明白，职场上，就算你不站队，也会被迫参与，在这似海一样的表面，跟着沉沉浮浮。
她离该走的时候不远了。
这时，身边怀孕的同事凑近小声问：“黄总没把你怎么样吧？”
小驰摇头苦笑：“犯了错，总会有地方让你补回来的。”
“要我说，你也真的太直接了！事情不想做就委婉的说说好了，你这么硬来，早晚吃亏的还不是自己啊？”
小驰点头，没有多话。
“我现在彻底得罪人了！”小驰给时辛发微信。
“谁啊？黄捷？贺之澎？”
“都是！”
时辛发来一个可怕的表情，“你可真了不起，一次踩爆两个雷！就因为送合同那事？”
“我估计不单单这一件吧，搞不好领导都在小本子上记着所有不合格，就等机会收拾我呢！”
“失掉一单生意而已，又不是什么多大的买卖。再说，吴政下周就去江州了，他一走你们房源部谁负责？”时辛发了几个神神秘秘的表情。
“你知道？”小驰问。
“最了解部门业务的除了你，还有谁？”
“拉倒吧！又不什么高科技的工作，是个人就能上。在这个公司，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要想不被取代，就只能做到不可替代。但这些文职类的打杂，在老黄眼里能有什么可难的？”
“别那么悲观，静待时机嘛！”
小驰忽然很烦躁，“我没看到什么时机，我就只看到各种刀光剑影了！老黄直接警告我，要我站好队。我一个无关轻重的小员工，至于总这样旁敲侧击？你们这些领导，就是吃饱了没事撑着，净琢磨这些政治！”
时辛回：“那你是进公司晚，老黄那人控制欲极强，是个人都想让他无条件听命自己。更何况你又曾是吴政的人，提防你或拉拢你，估计老黄自己也琢磨过。眼下吴政确定走了，在老黄眼里，你已然没有靠山，若想留下来那不就得完全听命于他？”
正聊着，路旭灰着脸从黄捷办公室出来，一路怒气冲冲直奔小驰跟前。
“章小驰，我得罪你了吗？还是你对我工作有意见？如果工作上你觉得有不合理的地方，我们私下完全可以讨论，有必要跑到黄总那边提意见，以显示你的才能，好衬托我无能吗？”
“合同怎么管理，难到我没有想法吗？我还没走呢，你至于这么着急吗！”
小驰一听，知道黄捷有意让路旭误会自己，心里那个气啊！她知道现在说什么，路旭都会认为是在卖弄和挑衅。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下班后，我可以好好跟你说说！”
路旭也明白工作场合不宜闹太犟，当下狠狠地看了一眼小驰，什么话也没说的回工位了。
下班后，两人找了家不大不小的餐馆坐下。
路旭说，她工作这么累、这么繁杂，不是她不知道怎么改善，而是公司根本没办法上下一致，沟通成本远远大于产出，外加各种推诿和不及时，有些工作的开展真的太难。
小驰则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希望路旭能够理解。
“一、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你而代之，我也不觉得我能胜任你现在的工作。
二、我不是为了要表现自己什么，那种情况下，我就是单纯的想，对出现的问题提出解决办法，以求黄总可以轻饶了我。
三、我也是真的不想经常跟黄总见面，八字不和的人，还是少见为妙。
总之，我眼下只想当个小卒，一切其他的我都不想！”
小驰一口气将想法完完全全倒了出来，虽然眼下她还不能明确路旭的为人，但她也不想起什么悬念，给自己招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以为你是谁啊，说几句漂亮话就能把事情解决了？”路旭冷笑着，晃着手中的汤勺。“老黄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权衡利弊他比你我都算的清楚。”
“一朝天子一朝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驰叹了叹气，“以前我们工作就是工作，没有这些乌七八糟的关系，也不会有所谓的职场政治……看来我确实太天真，也很可笑！”
“确实可笑！不过我也不关心这些了，我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了……”路旭说完，镜片后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小驰，有一种朦胧不实的感觉。
小驰也不在意，只忙摆手：“我不喜欢吃山芋，这个我真接不了！”
“你决定不了！”
说着两人莫名地相视一笑。
“现在不气我了吧？”小驰大方问。
路旭扶了扶眼镜，长叹一口气：“气啊！你让我在黄总和同事面前丢了颜面，我还不能生你气了？”
“那要不，你也让我丢一回，这样就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