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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鬼屋的秘密(1)

    “啊!——”

    那声惨叫绝烈而无望,仿佛将死之人最后的哀嚎,听的人心中也泛起一层寒气。

    风岚几人都停下了动作,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神色警惕。而鼬却没什么反应,鬼鲛也不以为意道:“不用在意,这屋子,动不动就有人惨叫两声。对了,其中有几声,听方位应该就是你们刚刚逗留的地方传来的。怎么?你们没听见吗?”

    迪达拉:“……”

    阿飞:“……”

    蝎一脸嫌弃而风岚则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对面四人虽然沉默,但表情各有千秋精彩纷呈,看得鬼鲛是一脸莫名,还没等他弄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就听迪达拉坚定而决绝道:“没听到!嗯。”

    “诶?我以为鬼鲛桑听到的是迪达拉前辈叫的那几声呢!”拆台小能手阿飞已被激活。

    “无路赛一!明明你也有叫!嗯。”

    鬼鲛:……

    好像有点明白蝎和风岚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既然这样,”鼬微不可察地谈了口气,支起一条腿,把一只手按在上面,似要准备起身,“去看看吧。”

    风岚知道他是担心还有不相干的人被牵扯了进来,为了避免伤及无辜,便想要亲自去探查一下。但风岚觉得这地方诡异,再者他们还有好几个谜团没解开,她不想鼬轻易以身涉险,便跪直了身子倾身按住了鼬的手背,好言相劝着:“我觉得不一定是什么人在叫,更大的可能性,是我们一直在这里叨嗑聊天不去触发剧情,这鬼屋等不及了,就想方设法催一催,引我们过去……毕竟,”她嫣然一笑,狡黠地眨了眨眼,“我们估计是从古至今在鬼屋悠悠哉哉吃寿喜锅的第一人。”

    众:“……”

    听起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再者,”风岚稍稍正了正脸色,分析道,“能顺利到达这个地方的人,我想应该都跟我们一样,不说身怀绝技,但也是有一技之长能保命的,若是这样,根本不需要咱们插手帮助;而若只是普通人,听刚才的声音,怕是已经没救了,我们这时候赶过去也来不及。不如我们先待在这里静观其变,看看它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鼬听罢微微低头沉吟,终了还是点了点头。风岚也暗自松了口气,随手将木材丢进的炉子里,篝火倏然窜高亮了好几度,光芒灼灼,从中心照耀四壁,映得墙上鬼影幢幢森然可怖。风岚此时无意抬头,蓦然见到鼬的轮廓被火光映得更加棱角分明,他正垂着眼,原本就密长的睫毛被灯影拉得更长,落下似羽扇一般的阴影,在摇曳的光中好似被无名风吹得直颤的千毫尾羽,酥酥柔柔地在心尖拂过。

    风岚顿时只觉胸口一热,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她慌忙低头收回目光,却发现,自己的手仍压鼬的手背,她当即像触了电一般地缩回手。但她随即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暗自懊恼着:不就是摸个小手而已嘛,以前又不是没摸过碰过;本来是小事一桩,可她反应这么激烈,就显得心中有鬼了。

    好在鼬没放在心上,连眉头也没动一下。风岚暗中观察了片刻终于放下心来,随后欲盖弥彰般地拾起一根树枝,将炉中的火又拨得旺了些。

    风岚刚才的话不仅只有鼬听见,屋里的其他人也深以为然,此刻接屏息静气全神贯注着屋外的情况。鼬的目光闪了闪,趁没人注意,也把刚才被风岚按住的手不动声色地拢回了袖中。

    仿佛印证了风岚的猜想一般,除了那声惨叫外再没有其他动静传来,整个宅子就如荒废的墓园子似的静寂。众人刚放下戒备,忽而,从远处穿来了一阵歌声,虚虚渺渺、杳杳荡荡,愣是把几人都吓得一激灵。

    那歌声似断似续,让人听得不太真切,隐约中只分辨得出简单重复的曲调,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欢快活泼的童趣,仿佛是一首古老生僻的童谣。

    风岚向来耳聪目明,又很有音乐天赋,她闭目认真倾听片刻,就将曲子记了个七七八八,也随口哼了起来;再努力听一听,歌词也依稀可闻:

    “……

    病魔病魔快快走……

    生病的人啊,没了你就能快快好……

    穿上了新衣拍着球……

    大家都在哈哈笑……

    ……

    病魔病魔快快走……

    ……”

    随着风岚的低声跟唱,那歌声忽地清晰了起来,仿佛被谁揭开了陈旧的面纱露出真颜。渐渐地,两种歌声不知在何时融为一体,低吟浅唱相互应和。清澈稚嫩的歌声传彻空荡的院邸,在这一刻,旧日时光倏然间迎面扑来,歌声连接了两个时空,透过朦胧褪色的光影,恍惚间看到了两个唱着童谣拍着球的孩子,一同急步穿过庭院深深、奔过缘廊长道,冒冒失失地闯进屋内,遗落一路笑语欢声……

    歌声渐行渐远,众人也相继回到了现实。鬼鲛无意一转目,看到旁边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迪达拉和阿飞两人,顿时觉得无语。迪达拉也注意到了鬼鲛的目光,霎时明白过了什么,一脚踢开阿飞,此地无银三百两般地自我洗白道:“是他先抱过来的!我是好心、怕他害怕!嗯。”

    鬼鲛:“……哦。”

    “「哦」是几个意思啊?!!”迪达拉气急败坏地吼着鬼鲛。

    鼬却没心思理那正准备友好交流的几人,他侧目看向风岚,眼底是雪藏的惊愕与深意。许久,他终是开口问道:“这首童谣,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风岚刚想回答,却被蝎截了个胡:“不仅是你妹妹,这首歌,我们都知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语气中炫耀之意甚浓。

    鼬权当没听到,只垂目深深望着风岚。斜影灯深,更显得他的点漆眼眸幽邃如黯淡星子。

    风岚哪里招架得住,立刻不打自招,把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刚刚我和蝎旦那他们被个熊孩纸的幽灵领着进了大广间,就在里头探索了一番。蝎旦那发现了这屋子前主人儿子的日记本,上面就写着这首童谣。日记本现在收在蝎旦那那里,你要看吗?我帮你拿过来。”

    蝎恨铁不成钢地暗骂一句:叛徒!然后他不情不愿从怀里掏出那个一半被血浸透的手帐,甩进了鬼鲛怀里,没好气道:“拿着,自己看!”

    鬼鲛:“……”

    某鲨鱼大叔很想跟蝎好好计较一下他这莫名其妙的坏脾气,但眼前还有正事,他也只好强压下自己的暴脾气,拿了蝎丢过来的本子,一目十行地草草看了,便站起身,亲自走过来将日记交给了鼬,才又走回去坐下。

    鼬从鬼鲛手中接过手帐,认认真真地研读了起来。日记本来就不长,哪怕鼬逐字逐句地阅读,不过两三分钟就看完了。鼬合上日记,随意放在手中,陷入沉思。

    风岚见鼬已大概了解了他们这边的故事,便开口道:“这本手帐,也是我质疑「神社」这个说法的主要原因。”

    风岚一边飞快地在脑海中理着思绪,一边下意识捡起一根木条,将炉中的碳又拨了拨:“若这里是神社的话,即使有住家,那也是相关的神职人员,负责祭祀与供奉神祇。而生活在神社中的孩子自小耳濡目染,对各种仪式祭祀都有所耳闻才是,可日记中并没有提到任何与神社宗教有关的活动;反之,却是各种充满了尘俗生活气息的记载,游戏、雕刻、赏花、父母姐姐,任谁看了,都会认为那是一个生活在普通正常家庭中的孩子所写。”

    炉中的碳被她拨开了些许缝隙,新鲜的空气涌入,刹那火苗腾卷,烧得架在上面的木材噼啪作响。风岚收回了手,目光虽是看着炉火,眼神却没有焦虑,显然已是神飞天外。跳跃的火焰映在她深紫的瞳仁中,荧荧烁烁,将她的真实想法一概遮挡。

    “有这样一户人家住着,这里根本不可能是历代巫女被送来供奉的地方;而按照哥哥的说法,这间「神社」在七八十年前被高僧封印后就一直空置着,对吗?……”她看向鼬求证道,而后者也默契地点了点头给予肯定。

    得到了鼬的认可,风岚又继续道:“……我们之前在大广间发现了一个皮偶,就是吊在门口那个。蝎旦那判断,皮偶的制作时间大约是七十到八十年前,由此可以推断日记里的小男孩也是应该也是生活在那个时候。时间线和哥哥所说的最后一次「形御巫女」祭祀基本重合。两个版本的故事内容互相矛盾相去甚远,肯定一真一假。我个人是比较倾向于认同我们这边这个故事的真实性。首先,哥哥那边听来的故事只是流传于世的传说,并无实证,而我们这边,却找到了日记本这样的实际证据;第二,就是这房子的设计结构,适合居住而非神社祭拜。”

    风岚话毕,屋中众人皆陷入了沉默。气氛顿时压抑非常,唯篝火灼耀燃烧,时不时迸出几点火星子,尽数都落入炉灰中,悄无声息地熄灭陨落。

    委托人提供的信息有误,这对忍者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事,轻则耽误任务,重则有性命之忧。

    良久,鼬才斟酌着开口道:“……就算这栋古宅与传说中不符,但隐藏房子的阵法和平面图是真实存在的,甚至连图上标注的机关也一模一样,这大概也算对村长的话的一种证实了吧……”

    “机关,什么机关?”毕竟跟自己的专业有关,蝎一听到机关就反应过激,“还有,我刚才就想问,大广间那扇门的封印,是你们撕掉的吗?”

    鼬点了点头,解释说,他们最开始的目的地是位于宅子最里面的佛堂,找寻失踪木雕的有关线索。根据地图,玄关那条又黑又长的走道的尽头有两扇门,都通往佛堂前的中庭。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两扇门都被锁住了。在情况明了之前,鼬并不主张用蛮力强行开门,于是他就选择了绕路走大广间的暗门。暗门的开合由一个简单的机关操控,算是设计这宅子时,屋主加入的小趣味。

    鼬他们有地图,自然直奔目的地,对路上的小细节就没那么在意了;反倒是风岚这边,没简介没攻略,只能盲人摸象一路摸索过来,没想到竟捡了个漏,歪打正着发现了隐藏的关键信息。

    大概了解了风岚这边的动线,隶属于鬼屋探险第一小分队的鬼鲛忍不住问:“你们都从那边过来了,竟然会不知道那扇门的机关怎么开?”

    探险第二小分队的众人:“……”

    巧了,他们还真就不知道。

    风岚从迪达拉手里要回地图一看,才注意到大广间的标注的暗门旁有一行小字注释:移开人形,门启。

    风岚:……

    她恍然,原来这是个由重力操控的机关,人形被移开后,重量减轻暗门便开启。而注解中所指的人形,恐怕正是陪伴了他们整个旅途的鬼屋最佳NPC带带子!回想起来,他们过来的暗道是在灭灯后出现的,大概正是因为带带子的脑袋被风岚玩掉后,人形的重量发生了变化,这才启动了暗门。

    所以,鼬走对路,全凭攻略;而天选之子风岚进暗门,靠的却是带带子掉头!

    风岚此时,内心对起到关键作用的带带子充满了感激与敬意,如果不是它舍己掉头,那本文的男主,还不知道要过多少更才能上线呢!

    她心想着,情不自禁地伸手,疼惜而慈爱地摸了摸怀里带带子的脑袋。

    带带子:……我、@*9#&$=%!+}……

    “你轻点!”对面的蝎看到她的动作,顿时吼了过来,“再掉头的话,你就自己拎着走。”

    “知道了、知道了。”风岚敷衍地应着,却不再折腾带带子,但她的手就是闲不下来,又捡了根干树枝去捅炉火。

    “……我们暂且认为,有实际物证的故事为过去真实发生过的事,那么我们先后进来的两队人马,各自掌握一半的真实信息。也就是说,在这宅子里发生的事,前半部分,我们发掘的故事更接近事实;而后半部分,高僧和房子法阵这一part,则是按着哥哥那边那条线发展。这是我目前的推断,你们觉得呢?”众人认真听着她的总结,都没有反对的意思。

    “那这就有意思了,”继续拿树枝在地炉中漫无目的地瞎捅着,一边提出自己的疑惑,“期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才会让前半段的伦理剧和后半段的恐怖片无缝对接的?……”

    那地炉本就不是很深,被风岚三番五次地翻抄着,几乎被倒了个底朝天。风岚边思考边无意搅动着炉灰,突然觉得手下的触感有点不对,树枝尖仿佛挑到了什么东西。她皱了皱眉,也没多想,下意识地就着手里的力度将那物件给勾了出来。

    扑簌簌的灰缓缓泻落,风岚这才看出来,挂在枝条另一端的,是个黑洞洞的骷髅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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