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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泪染红血地

    一个个衣衫散乱的男人女人从李今朝身旁掠过,面带慌色,仿佛再不逃走下一刻便要丢了性命。

    李今朝跟在崔怀月后头,一字不语。行到开阔处,扶着雕花栏杆往楼下看,那螭妖将绮梦楼作践的一片狼藉。

    楼内案台横七八竖,碎的碎,翻的翻,杯盘掉落在地,洒落一地菜肴果品,琵琶弦断,覆倒在地。

    酒樽横躺,紫红的葡萄酒像血一般,落在不知何人落下的素衫上,似人醉酒故意泼洒以示放荡不羁,杂乱不堪至极。

    李今朝看着楼内乱七八糟的光景,只感觉心脏沉重地跳动,她闻见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几欲要吐出来。

    尽管楼里亦有来寻欢作乐的术士此时一齐镇住这恶妖,但显然亦显得几分吃力,且那片狼藉之中已有无辜之人丢了性命。

    美人以扭曲的姿态俯卧在地,身上被踩出脚印。

    死前她还见过她躺在一个男人怀中娇笑不止,此时却无声无息,嘴角的血流进雪白的胸脯,一红一白交相映衬,却是死亡的惨烈。

    不止是美人,亦有男人,非死即伤,躺在地上伸着手,面色凄惶。

    那双充血的眼里全是对生的渴望,可下一瞬就被那后面的恶妖擒住,撕裂了身体,发出痛苦的嚎叫与哀哭。

    一股浓烈的愧疚与自厌感袭上李今也的心头,若不是她,不会引来恶妖害这些无辜之人丢了性命。

    剑灵察觉道她心不稳,开口道:“此间本就该有此一劫,此妖本就会伤人性命,再被降服,只是今日正好正好来了此地。如果你硬是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引导你来这里的。”

    剑灵的声音本来是僵硬机械的,此时却也仿佛染上一层悲意的情绪。

    崔怀月一转头,便发现在原地发愣的李今朝,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下面。

    可那眼里却有泪水在闪着莹光,那双堪比仲夜流星的眼睛,硬是将这张满是脏污的脸衬出一分明亮动人来。

    但他还是有几分困惑,于是他问道:“你哭什么?”

    李今朝一呆,看向他:“有人死了。且这其中有我的一份责任。”

    崔怀月不知怎的,可能是那双明亮、含泪的的眼睛,又可能是他手中这把年少时曾肖想了无数个日夜的剑,他竟感到他的心有一刹那的颤动。

    这颗冰冷的心竟还会跳动么,他问自己。但下一瞬他又恢复了那副自持模样。

    他道:“既答应了你,便不会让你难堪。”

    说罢,执剑从三楼径直跳了下去。身姿之轻,恍若一片羽毛,一尾木箭,衣袖浮动,似孤鹤展翅,野渡芳池。

    李今朝连忙跟着下了楼,并在心中问道:“剑灵,我还能再抽卡吗?”

    剑灵道:“你的灵力已耗尽,再抽一次便会透支你的身体,反噬其身,你如今一身重伤,已是经不住折腾了。”

    李今朝道:“那我只能躲在人后,被人保护,呆看着他们被杀戮吗?!”

    剑灵沉默不语。但李今朝可不会坐以待毙。

    她拿起掉落在地上沾血的剑,留着自卫,同时搀扶留在现场还未死的人,将他们送至安全的地方。

    及将人送走的差不多了之后,她才重赴恶妖处,想再尽一臂之力。

    她抬头望去,只见那雪衣公子飞至半空中,用那把剑孤身对敌。

    剑身发出凛凛寒光,颤鸣不止,好似那剑有了情绪,沸腾着一腔战意叫嚣着杀此恶妖。

    见有人顶替,众术士都停止了动作,退至一边吐气纳息,运转灵气疏通经络以防灵力暴走。

    此时只余崔怀月孤身对妖,那剑曾三次被他插进恶妖体中。

    鲜血溅上他雪白衣裳,染红了他如玉面容,那双桃花眼不留半点旖旎,只余一抹冰冷血色。

    三次剑落,虽将那恶妖元气大伤,但一次一次只更激起它的怒火。

    它又大吼一声,硕大的眼睛比血更红,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

    剑灵借着李今朝的眼睛将场内看得一清二楚,此时却出声道:“不对,这恶妖像是被控制了,已经丧失了心智,甚至连爆体同归于尽它都能做得。”

    李今朝担忧道:“那怎么办?”

    剑灵沉声道:“只能寄希望于这郎君能的能耐了,若在下面一剑他能将此妖斩杀,便能无虞,若不然,此妖怕是要爆体祸及你我了。”

    恶妖喷出腐蚀性的浓黑液体,可这一次又没伤到那人,于是恶妖恼了,又大吼一声。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无数只眼睛盯着那雪衣公子要挥出那势如千军万马的一剑时,突然一阵哭声划破了众人心中那根紧绷的弦。

    只见一个七八岁大的男童,涨红了脸,哭声震天,嘴里不住地叫着“阿娘”,也不知他何时跑进的这场地,恶妖闻声怒吼着向那男童扑去。

    众人都用手遮住了眼睛,不敢看这恐怖画面。

    哪知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玄衣娘子突然闪现抱住那男童,从恶妖掌下带出那男童,下一瞬二人又突然出现在二楼木阶上。

    而崔怀月也借机使出那一剑,其剑气如虹,如万里江涛,似怒吼游龙,剑气横流,剑身笔直插入恶妖血红的两眼之间。

    那恶妖哀叫一声,随即颤巍巍软了身子,倒在地上,那双血红的眼睛也被青黑的眼帘所遮盖。

    那为非作歹的恶妖就这般没了生息,大家一开始还不能相信,都屏着呼吸等待着那恶妖起身与那郎君再来一场恶战。

    可是等了几晌,那恶妖还无反应。

    原是真死了。

    突然,那本静静的场地爆发了一阵阵的掌声,好似是劫后余生的欢喜。男男女女脸上都充溢着喜色,望向那雪衣郎君的眼睛也满是敬服。

    明明是劫后余生,却似大戏落幕,向众人表演了一场骁勇郎战恶妖的闹剧,既有荒诞无稽之色,亦有不为人道的惨烈。

    而那赤足踏血,执剑伫立的雪衣郎却仍旧是那副不喜不悲之相。只是那双冷清的桃花眼暗流宛转,径直望向二楼那道玄衣身影。

    明明一字未提,却好似在说:

    你看,我不会让你难堪吧。

    李今朝看见了。

    可她此时面色雪白,已是被体内暴动游走的灵气所折磨地冷汗直冒。

    男童将被恶妖所扑之际,她不顾剑灵所劝,强行抽牌,在剑灵帮助下抽中了上天遁地牌,可空间穿梭,助她闪现救回男童。

    可灵力透支后便是一轮反噬,其暴走的灵力游走全身。

    感觉就像是一尾蛇在体内游走,啃噬她的血肉,又好似有一双手,在她体内硬生生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扭曲在一处。

    她此时却抑制住那份痛苦,轻声哄着怀里呜咽的男童:“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还在哭?你阿娘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可那男童摇了摇头,又抽着鼻子擦了下泪,道:“阿娘死了。她就躺在下面的地上。阿与再也听不到娘亲为我唱歌了……”

    李今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那个她曾惋惜不已的美人。

    那印象中本是眼波婉转、欹倚在男人怀中卖笑浪荡的美人却在此时有了另一重形象。

    原来她也是个年轻的母亲,游走于床榻间,只为用单薄的身躯给自己的孩子撑起一方小小荫蔽。

    可她能说什么呢,她只能用苍白的语言去安慰。

    渐渐地她也跟着这孩童浅浅哭出声来,不止是伤心,也是因为那钻心剜骨之痛。

    “你怎么又哭了?”

    漱冰濯雪的声音落进她的耳朵,一时之间恍若一捧山野清泉,给全身血肉沸腾滚烫的她一线清明。

    抬眼望过去,见眼前公子雪色与血色交融一体,雪白的足腕在滴血。

    那轻扬的眼尾也沾上一抹血色,仿若那高山之雪染了凡尘颜色,却同样姝丽无双,人间绝色。

    她唇齿发颤,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道:“因为我痛死了……”

    说罢,便歪着身子倒下。

    意识消散之际,她好像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

    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雪停后,雪光掩了小重山,层层叠叠。

    一个晴朗天,太阳爬上山头,暖光映照,山上霎时雪溶溶一片。

    山崖上的雪是最早化尽的,而山崖上那株梅花树上的雪却还未化尽,一片片一团团乖乖巧巧地堆在枝头上,与梅花抱在一处。

    那梅花树下有块三尺三寸高的顽石,风吹日晒,那顽石上已满是划痕,可依旧坚不可摧,屹立在那梅花树下。

    那顽石正中插着一把宝剑,此剑不同寻常剑,它比寻常剑长三寸,细一寸,生的清冷隽秀,通体泛着银光,青铜剑柄镶着七颗紫玉。

    如今它同这顽石一样,身上落满了雪,可依旧纹丝不动,好似它就是大自然造化之物,本应静静伫立在此。

    可少玄并不这般想。

    他自望见它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它是一只沉睡的游龙。待它苏醒入世的一天,便能以惊天动地的光芒落下惊鸿一剑,驱散这世间黑暗。

    “少玄,这把剑一直在等待着那个命定之人……”

    “少玄,你还是太急了……”

    “人有人性,剑有剑性,即便勉强合手,可是无缘相吸引,也是不行。”

    “少玄,只可惜它没选中你。毕竟你们的气性那般相像……”

    他道:“既然它看不上我,我又何必舍了自尊去勉强,既然无缘,何必强求?”

    说罢,他收拾了行李,孤身回京。

    可是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还是忍不住来望了它最后一眼。

    它好似是无声的朋友,春去秋来,流年过隙,他于崖上梅花树旁日日举剑,挥剑,而它安安静静,不曾打扰半句。

    “我走了。”他道。

    下山那年,他正满十五岁。

    而那把剑还矗立在那终年落雪的山上,那梅花树下,石头缝里等待着那命定之人,迎风伫立,花落拂霜剑。

    夜色如水,那单手撑着额头曲膝倚在窗边的雪衣男子眼睫微动,随即睁开了那双冷清的眼。

    他望向那床上仰面而躺的玄衣少女,轻笑一声,发出长长的叹息。

    “命定之人么……”

    而这声叹息却只如一抹轻烟,袅袅消散在这如水的夜里,无处可寻,无处可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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