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季晴觉得,自己在叶漪白面前,总是很容易变成一个单纯的提问机器:“为什么?”

    “目的。”叶漪白一边思索,一边解释说道,“如果单纯是冲孟家去的,不该只出手一次,就没了后续。”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他们对孟家蓄谋已久,刚好借我这件事刻意挑起孟家内乱,那一举把孟家主送进重症病房,岂不是天赐良机?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稍纵即逝,就该倾力出手发起雷霆一击才是。”

    “你看现在,孟家下面乱了吗?”叶漪白捻了捻手指,“什么动静都没有,消息全封得死死的,就连小少爷涉及刑事案件的消息都一点没传出去,这不合情理。”

    若真是要对孟家下手,这事就是舆论场上的利器,早该有风声曝露出去,岂会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

    “可要他们不是冲着孟家,你说,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不是她自我意识过剩,实在是……她就是隐隐觉得,出手的那一方,真正的目的,在自己身上。

    “不是单纯的孟家内讧,必然有人出手,又不像是冲着孟家的利益,还正好在这个时间节点,难怪你觉得可能和你有关。”季晴听着若有所悟。

    “再等等,看今天有没有动静。”没有的话,就能肯定了。

    “这会是什么人,想达成什么结果呢?”季晴皱眉,喃喃问道。

    叶漪白也难得感到十分迷惑,却也不着急:“不管他,一动不如一静,反正现在的状况对我们有利无害,不管什么用意,真冲着我来,总归是要在我面前露面的。”

    “也对,咱们想多了最好,没想多……”季晴点头,“我待会儿回去再把手上的事情过一遍,只要别留下空子,反正最后急得不是咱们。”

    叶漪白拿定了主意,季晴心里有了底,便放松下来。她凝视着窗前,叶漪白被阳光勾勒得明艳的侧脸,忽地想到了什么:“或许……”

    “该不会是你的哪位爱慕者,做下的好事吧?”

    她本来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说出口后却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我说真的,之前被你拒绝过的人里,有钱有权有背景的可不在少数,保不齐……”

    “你可高看他们了。”叶漪白摇了摇头,冷笑一声。

    “有钱有权有背景?借家里的势而已,他们自己能有几分本事!你那电竞社里,哪个不是这种人?真有能耐,还和我们合作什么!对孟家出手,他们还不够格!”

    “就是他们家里也不可能同意。若是能从中获得巨大利益,倒有几分可能性,现在这种图什么,图做好事不留名和孟家结仇吗?”

    这话有理,但……季晴又问:“就不能仅仅只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有空多琢磨正事,少看点言情小说和偶像剧。”

    叶漪白歪头瞥她一眼:“这些人自诩上位者,自高自傲目无下尘惯了,还真当他们有什么真心实意啊,不过是好色猎奇,得不到的放不下而已。”

    “对他们来说,互相明争暗斗,一掷千金为博我一笑容易,因为他们自觉掌握着主动权,将我视作竞逐的猎物,满足的是他们自己的欲/望。冲冠一怒为我出头,真正损害到切身利益,就很难了,最多是在我面前横眉怒目大骂几句,声称要为我出气罢了。”

    “昨天你走了,就有人给我打过电话,甚至还想来医院,玩的就是这一套。”说着,叶漪白忍不住轻笑,“拍着胸口和我保证对姓孟的如何如何对孟家如何如何,把我当傻子哄呢。”

    季晴无言以对。

    世家权贵,说到底只是一个统称,对外号称同气连枝,内部怎么可能形同一体?叶漪白和电竞社那几位合作的事,非常低调,那几位出于某些目的,也谨守着内情。

    所以,对于叶漪白的大部分追求者来说,她只是个长得绝美有些科研天分,机缘巧合得了几位家世更好的Alpha关照庇护的普通人而已。

    一个普通人而已,打个信息差哄哄就得了呗!能占到便宜是意外之喜,占不到也不损失什么,反正一天天闲着也是闲着。

    难怪叶漪白连多看他们一眼都嫌弃,一个一个算得鬼精,还指望能得人芳心?

    季晴腹诽之余,不由得又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叶漪白的容貌招惹来太多太多的目光,她又着实冷漠无情,所有认识她的人,包括自己,很难不去揣摩她究竟会看重什么人。

    于是,她问道:“如果,这真的,确实是你的一位追求者,为了你做的,你是什么感觉?会不会为此对他另眼相待?”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另眼相待?”叶漪白想也不想,反问道。

    啊?季晴一时间懵了。愣了愣,她才结结巴巴道:“可,可是,他是为,为了你,才……”

    “为了我,怎么证明这一点?”叶漪白打断了她的话,反问道,“我从没有开口向他求助,本来也不该知道他做了什么,而且压根儿不需要他做些什么,那他做的事,怎么能说是为了我呢?”

    这话有点绕,季晴不太能听得明白。她咧着牙吸着气,一句一句琢磨了一遍:“我还是觉得你这说的不对劲儿,他确实是因为你做这件事,你也确实从这件事中得了好处,怎么就能没关系呢?”

    “你有没有过,非常想做某件事,不做的话就时时惦记着,抓心挠肝坐卧不宁,片刻不能安心?”

    “如果你有过,就应该明白,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手握权势很有能力、世俗意义上的上位者,一个有充分的选择权的人,做一件事时,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也不管最终受益的是谁,总归是因为他想要、他愿意,做了这件事,他最先受益的其实是他自己。当然,普通人那是另一码事。”

    “你这,这也太……”

    太什么呢?

    太利己?太无情?太刻薄?

    季晴“太”了半天,也没“太”出个什么来。

    “所以,只要没人说,你就当没这回事,”她抽搐着嘴角,“要是有人拿这事来找你攀情……”

    叶漪白挑了挑眉,接话道:“强买强卖的人情,还指望找我挟恩求报?”

    啧啧啧,简直了!

    季晴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咋舌叹道:“你这什么惊世骇俗的天下第一白眼狼发言!”

    叶漪白对这个称呼并无异议,还点了点头:“今儿就给你个教训,往后做事,尤其是做让别人收益的事,一定要完全出于自己愿意,做好一厢情愿打水漂的准备,而不是寄希望于对方领情、感念、报答。”

    “但凡心里有一丝勉强,有一丝不情愿,干脆就不要做,不然最后就会发现,对方一定是白眼狼!更准确的说,你对任何人怀有期待,你就会发现,最后任何人都是白眼狼,哪怕是父母、兄弟、子女。”

    就像,她既然视季晴做真正的朋友,就不吝惜让季晴得益,人脉关系、赚钱的渠道,交到季晴手里的,就当全送出去了,再不过问,更从来没想过季晴因她得了多少多少好处,就一定对她要如何如何,就理所应当对她言听计从。

    她事前提醒告诫季晴也好,昨天发现季晴心性偏了不惜说重话警告也好,是出于自己的心念看法而为之担忧,说清了利害关系后季晴当真不愿往心里去,她也绝不会强求。

    她从不觉得季晴能完全严守和她相关的事情,所以她和季晴说的每一句话,让季晴知道的每一件事,都不涉及真正的私密——这不仅仅只是防止自己被背叛,更是保护季晴不至于陷入背叛者的境地。

    “期待是欲/望的代名词,不管这欲/望是好是坏,没有人是天生就该为满足你的欲/望而活着的。”

    “唔……”季晴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好吧,反常识,但,确实很有道理。”

    “不过这也就是我,跟你相处这么些年,愿意听你细说,可千万别和外人透露,不然,不定他们背后怎么中伤你呢。”

    “让他们知道了才最好,省得今儿有人找我说帮我做了什么,明儿有人来找我说帮我做了什么,一天天就琢磨着用他们不在乎的东西换我欠他们人情,指望着用棒棒糖换宝石,想得挺美,我很稀罕吗?”

    叶漪白并非真的半点不念情,只是她这样的人,注定了身边永远不会缺乏竞逐追捧,真真假假的心意,若没有一颗理智到决绝的心,如何能辨得清楚?稍有不慎,想落个惨淡收场怕都是奢求。

    两辈子加起来大几十年了,她什么套路没见过?指望她为这种事动容,做梦更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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