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见

    无论人们如何忧虑九嶷山祭祀在明庶风带来的从沧澜海上略过的雨气的如约而至,这是空桑三年一度的盛事,这片土地上难得一反往日的清寂热闹起来。

    树枝被系上彩色绸带装饰,沿途的道路日夜垂悬着深海的明珠与散发蜜香的蜡烛交替照明,昼夜灯火煌煌;金色的鸾铃高举摇动;琉璃掌灯银纱珠络灯笼被宫人执拿。

    帝君御驾行过的道路沿途沉香熏香风过香尘起,时人呼为香风,如今这位陛下最好奢侈享乐,光是开道沉香就糜费至极,好在他还不忘祖先开国的艰难。

    朝中有人说他是听了那位疯疯癫癫的大司命的话,至于亡国,群臣都将其斥为大司命醉酒后疯话。

    如今梦华王朝远超前几代王朝的鼎盛繁华,正是鲜花着锦四海升平,六部承平日久,子弟已不闻征战之事,更有纨绔公子每日只是赏玩鲛人歌舞游览山水,不问世事。

    这样的空桑已经持续了几十年的太平安定,沉溺在歌舞醇酒里的权贵始终相信和平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们回归祖先的怀抱,回归星空。

    六部的王旗与帝君的朝臣泾渭分明地排列在帝君车驾后,御撵前打着一对曲柄金黄绣伞,缨拂前导,沿途铺洒鲜花与绫罗开路,乐声鼎沸。

    祭祀大典上主持的主要是帝君与大司命少司命,六部亲王随行除了不忘祖先开国艰难不忘拱卫帝君,还有一个隐形的好处即让女儿参选望星使,即使女儿未曾当选没有取悦神明与先祖的荣幸,万一在这个过程中被帝君或者某个皇子看上呢?

    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一飞冲天的例子,某代帝王就看上并非王氏血脉的苍梧郡主欲许帝后之位。

    珠玉在前,帝君唯一养在身侧的皇子即将及冠还未娶亲,时雨殿下在这些六部亲王眼中已经不是活人而是。而是一块香喷喷的烤乳猪。散发着蜜香味儿好像在说来咬我吧,来咬我吧。

    这些王族都出身于六部中最尊贵的血脉,出生以来便接受着最完备的教育,享受着最好的资源,都是些人精一样的人物。

    当此盛时自然要举全族之力拱卫自己的某个女儿露脸,然后。然后便是虚空常见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或天真烂漫或明秀之里的小郡主与不问世事的皇族殿下,这是可以一话本里的良缘,他们可以坦然无畏的说这是出于爱情的结合。

    故事本该这样发展,白王偏偏不走寻常路,他让已经及笄或者近及笄的女儿都参选,明面上他禀赋帝君自己是出于疼爱之心。希望每个女儿都能有为王朝祈福的福气。

    于是其他王爷很不服气,后位出自白族已经是祖训,在已经占据一个帝后之位的情况下,还想多吃多占?谁惯的他?谁都不惯他,当庭殴斗打着白王那是鼻青脸肿两腿战战,帝君无奈只能回复白族最多有两位郡主可参选。

    白王瞩意雪鹭与雪莺姐妹,因为在他10个儿女之中,只有这对姐妹容色最为出众。白王很明白,男人嘛就是肤浅是爱美人,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这倾城绝色。

    雪鹭清丽出尘如芙蕖出水天然动人,雪莺则如空谷幽兰宁静秀美。这两个女儿一出手,他不相信时雨那愣头小子还不会被拿下。

    为此他还暗中嘱咐雪鹭多用心让时雨殿下喜欢上她或雪莺,他孜孜不倦的给两个女儿画着大饼,未来有朝一日入住帝后之位指日可待。

    烛火吞噬着信纸的最后一行时,雪鹭也熟练的给她爹画着大饼:女儿已与大神官教好曾同生共死携手对敌,殿下返回嘉兰之日,指日可待父亲宜早做准备。

    她没有欺骗白王,大约在两三年后时影就返回了帝都,摇身一变成为了空桑仅次于帝君最尊贵的皇太子,当然要早做准备。

    祭祀大典当日却意外出了差错,主祭官和陪祭官行上香礼,面向神位,上香后行三鞠躬礼。

    行初献礼,作为初献官的帝君本应该诣酒樽所,注酒后行三鞠躬礼。后行亚献礼,四周鼓乐已停歇,天色昏暗暮紫云中落下隐约雷声,本来祖先神位的神位都被狂风吹到一片,帝君手中用来敬神的醇酒被泼洒在地,白玉的酒碗里只剩下一点琥珀色的璇儿。

    底下群臣人人都惊惧交加私下议论这是极凶险的预兆,大典的进行一半的仪式被迫终止了,酒液被泼洒之后,原先选定的望星使自然也作废。

    底下群臣有人提起了那个禁忌的名字,片刻便寂静下去。主持祭祀的大司命与帝君在神庙之中反而十分镇静,他没有带上自己的皇子反而惊慌失措地问着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你带走了他,你让他出来见我。”

    大司命与他对视许久才吐出那个名字:“影已不是尘世之人,帝君何必追问。”

    这里是云荒神庙整个空桑最神圣的地方,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人手握神权与王权的最尊贵的一对兄弟赤手空拳地打了起来。

    他们摒弃了一切的术法武技,只是拳拳到肉的打法,“彭彭”几声两人面上眼下都被打的青紫一团,明明开始动手的人是更加苍老的大司命最后无奈落败的也是他,他颓然坐在光洁可映人影的地上苍老的像在大雨时抢收土地稻谷的躲雨休息的农民。

    固执的帝王与颓然落败的大司命对视悲哀长叹:“你放心,我只是……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隔着素白的罗帐,鸾铃垂响,其后伸来一只玉白的手,那手玉白修长,那时一只帝君终于见到了他阔别二十年的长子。

    那手掌缓缓张开,里面是一张发黄的帝君御令,上面写着的正是二十年前将世子时影不许入陵,不许祭拜。那素帐后的人已转身离开,帝君已明白他的意思却仍然追上去问:“怎么多年,你难道没什么与寡人说?”

    那白衣高冠的神官拱手行礼风仪更胜他当年:“臣对陛下无话可说,臣告退。”广袖垂地,乌黑发上丝带垂落,缓缓从他眼前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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