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围坐在春风中学对面的一家李先生加州牛肉面的餐馆里。
姚欣拿着菜单推给陈芸溪看：“吃哪个？”
陈芸溪看了看：“牛肉面。“然后递还给她，“你们看吧。”
姚欣随便翻了翻：“不用给他看，我们两个也吃牛肉面，不要香菜的。”
对面那个圆脸女生拿着餐单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说：“加州有牛肉面吗？”她说话时，眼睛忽闪忽闪的，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姚欣也不禁暗赞了一句“这女生是挺好看的”。
今天早上预报有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上午了，这会儿的天气温度已经能冻死人了，但这女生一脸精致的妆容，里面居然还穿了条小香风的及膝连衣裙，这分明是约会的样子。
刚才大家进来后都脱了外衣，姚欣因为和陆渊明去游乐场玩，自然穿的很厚，内里是卡通的情侣毛衣。李昊则是一件厚款的白色套头卫衣，下面一条蓝色牛仔长裤，看起来也很清爽的大学生打扮。
只有陈芸溪，她知道要进考场，早上要起早，考场在中学教室里，教室控制很久，温度不高，所以出门前，她套了一件没什么款式粗粗针织的毛衣，下身还穿了条厚厚的棉质运动裤，整个打扮看起来很暖和，但是这会在温暖的餐厅里显得十分臃肿了。两个男生其实没太注意，可年轻的女孩子就不一样了，很自然的就把对方都全身上下扫视一遍。
陈芸溪第一眼见到时就已经认出来，这个女生正是那晚她在操场上见过的那个女孩子，她喜欢李昊的表情全部都显现在脸上，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她的心思。
姚欣不悦的盯着那圆脸女生，张嘴就问李昊：“这是谁啊？坐半天了，也不介绍介绍。”
陆渊明一听不好，生怕姚欣跟人杠了起来，扯了扯姚欣的袖子，问她要不要喝水，想要把话岔了过去，可那女生一副热情模样，不等李昊答话就自我介绍：“我叫陆芊悦，你们是李昊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叫我芊芊就可以了。是吧，李昊。”
她不管李昊什么脸色，直接亲密的趴在他放在桌子上的胳膊，一手还拿着菜单遮在两人面前，一副纯真可爱，青春无敌的面孔，实在让人难以生厌。
李昊将胳膊轻轻拿起，推开菜单客气道：“你自己来选，我给你们倒水。”伸手接过陆渊明手里的水壶，一杯一杯倒了起来。
陆芊悦盯着他倒完热水，低声细语的问李昊想吃什么，那模样温柔可爱，很是把李昊放在心上。
点了餐之后，她还和李昊玩笑道：“以后咱们去了加州，必须找找到底有没有这位李先生哦。”
姚欣本来就看她不顺眼，这时听她这么说，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问李昊：“你们要出国吗？是去玩？”
李昊抬眼看了看陈芸溪，又低头道：“有这个打算，不过是去上学。”
陆芊悦听李昊说到这个，马上又和他讨论起来留学的一些事情，还拿出手机给他看她家里给她发的消息，是一些要出去的申请手续。
姚欣转头问陆渊明：“他什么意思？”
陆渊明也不答她的话，只是帮她把筷子掰开，放好，又给陈芸溪也放好餐具，说：“牛肉面来了，快吃吧你。”
服务员陆续端来了五碗牛肉面，放在桌边，又去端来两盘小菜，李昊先拿过一碗面放在陈芸溪的跟前：“快吃吧，一大早就出来，没吃饭呢吧？”
一句话，陈芸溪差点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小声说了句“谢谢”，就赶紧拿起筷子吃面。等大家都开始吃的时候，她才抬头说了一句：“今天麻烦你们了，实在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她这句话像是故意在吃面时才说出来，说完接着匆匆吃面，用动作来掩饰自己的难堪。
姚欣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才说：“别这么说，咱俩谁跟谁啊？”
李昊挑了几下自己碗里的面，放下筷子，问陈芸溪：“怎么认识那人的？为什么要去代考？”
陈芸溪答：“中介介绍认识的，她说考试结束给我三百块钱，监考老师和教务老师她都认识，没有风险。”
四人听了皆是沉默，陆芊悦刚想问些什么，李昊从自己碗里给她夹了块牛肉：“挺好吃的，你多吃点。”
陆芊悦心中一喜，忘了想要问的事情，低头细细的品尝起来。
李昊这时却仔细看了陈芸溪一会儿，说：“下次别信了，出了事她不过就是道个歉，被上司骂几句，可这种事情被通告到学校是学生是要记大过的。”
陈芸溪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
李昊的筷子在碗里搅动了两下，突然低头跟陆芊悦说了几句悄悄话。
陈芸溪一直低头吃面，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余光中却能看见他们的小动作。她左手握拳又松开，右手用筷子不停的往嘴里塞着面条，却见陆芊悦跟李昊说完以后，高兴的拿起大衣跑了出去。
李昊一直看着她出去的身影，直到她开门走远了，他才压低了声音问：“陈芸溪。”
陈芸溪一脸疑惑的抬头看他：“嗯？”
“你最近急需要用钱？还是没钱买电话卡了？”
李昊黑沉沉的眼睛对上她的视线，陈芸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边上两个正在秀恩爱的小情侣，才明白，他是故意把陆芊悦支开。
陈芸溪用筷子戳了几下面条后，干脆放下看着他：“我想攒钱买个手机。”
李昊心头一跳，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是因为给他打电话不够方便是吗？”
话一出口，他既不想知道答案，心头又是一阵钝痛，他冷笑了几声，揉了揉自己的脸，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陈芸溪看他这样，张嘴出声：“李昊，我不是……”
餐厅门口的风铃响起，陆芊悦手里拎着两个精致的袋子，一身寒气的走了回来：“李昊，你赶紧给我接一下，累死我了。”
李昊忙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接过她拿的东西：“怎么买这么多？不是让你买一杯就行了吗？”
陆芊悦递过袋子，又摘下手套，伸出两手，示意李昊帮她脱下大衣。几人都能从她大衣的上面感觉到外面冷风的刺骨，李昊只好站起来帮她把大衣脱掉。她的坐在他身边，手指翻花般的解开袋口的结，嗔怪他道：“你说你想喝，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喝吧，来来，你们都尝尝，这边有家奶茶店，新开的，味道特别好。刚才来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要喝，他怎么也不肯，这会想起来了，真讨厌。”
她看似生气，脸上却透出无比的欢喜，她将其他几杯分别递给三人，才把那杯加了珍珠的递给李昊：“我专门让店员给你单独做的，是我上次喝的那种，你尝尝。”
姚欣默默的看着她的举动，转头又看看陈芸溪，赶紧夹了点盘子里的小菜，送到她的碗里：“你快先吃面，你不是没吃早饭呢吗，其他的等一会儿再说。”她自然的把陈芸溪面前那杯奶茶放到一边，推了推店里那道招牌小菜。
一餐饭，吃的各怀心思，直到结账时，姚欣抢着付了钱，才对陆芊悦说：“你都买奶茶了，又是大老远过来帮忙的客人，怎么好让你付钱。”
那女生明显感觉到姚欣对她的敌意，轻“哼”一声：“算了，下次我和李昊请你们去我们学校吃，比这儿好吃多了。”
姚欣回她：“我跟李昊认识这么久了，还要你请？要请也是他请我。”
说着，姚欣就挽上李昊的胳膊，大咧咧的冲着他笑说：“听见没有，你记得请我吃饭。”
看着两人这么幼稚，陆渊明一把把她捞过来，按住她给她大衣和手套，扯着她往外走。
李昊看着姚欣轻笑，也不恼她，陆芊悦这会儿真的生气了，站在李昊对面，撒娇似的说道：“她怎么这样啊？我刚才要挽你胳膊，你还说你哥们在，你哥们不是她男朋友吗，她还搂你胳膊，就烦这种朝三暮四的人了。”
李昊担心姚欣返回来跟她吵起来，催她赶紧穿衣服走人，却不知道这话哪里触动了陈芸溪，她浑身抖了一下，磨磨蹭蹭的在后面整理自己的衣服。
几人陆续出门后，陈芸溪看着身边的四人，说：“谢谢你们了，你们都快去忙吧，我先回学校了。”
除了陆芊悦，那三人本来想说点什么，但看见她一心想要回去，也不好挽留，李昊先一步伸手在路边给她打车，陆渊明过来小声对着陈芸溪说：“你放心吧，李昊已经帮你联系过了，那个教务主任不会把事情搞到学校去的。”
陈芸溪轻轻歪头看了看远处的李昊，想了一会儿，对他说：“麻烦你帮我谢谢他吧。”
陆渊明点了点头，拉着姚欣去一边商量着一会儿要去哪里。
天上的小雪一直没停，好久才打来了一辆出租车，李昊手撑车门让她进去，还探头告诉司机要去哪里。恍惚间，陈芸溪的记忆回到了那天晚上，那晚也是这样，只不过外面那人和自己同时坐进了车里。
关上车门，李昊马上转过身去，陈芸溪本想当面跟他再见，可他似乎不愿意和她对视，只是对着跑过来的陆芊悦静静的微笑。车子渐渐远去，陈芸溪坐在右侧方向，从倒后镜里看见女孩给李昊扫去头发上的小雪，对着他笑意深浓的样子。她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想着要赶紧回去，没错，赶紧回去，她想给程穆泽打个电话。
刚才出事时，她第一时间给程穆泽打了电话，问他能不能过来，可电话通了的时候，程穆泽声音压得很低，只是说和父母在一起，晚点才能给她回话。
陈芸溪当时在办公室打的电话，电话挂断时，那教务老师还在一直盯着她，问她还有没有其他朋友，并且告诉她，没人来的话，他们打算直接打给她的学校。
一上午的担惊受怕，终于让陈芸溪彻底崩溃了，她在车上一路哭了起来，司机师傅被她吓得一直出言安慰她：“姑娘，别哭了，这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前面有交警，再这样我可没办法拉你了。”
陈芸溪抽泣了几下：“不好意思，师傅，麻烦你去下电子城吧。”